云顶

57皇后的位置

“陛……”

云澈的拧过凌子悦的下巴,炙热的唇舌接踵而至。

心脏仿佛撞出胸膛,凌子悦未及挣扎便被压在了地上,后脑落入的却是云澈的掌心。他的亲吻狂放而暴虐,不加掩饰的报复。

凌子悦不断蹬踹着,云澈却按住了她的膝盖,陷入她的双腿间。

“下一次你再说类似的话,朕真的会做。”云澈的目光嵌入凌子悦的双眼间。

她第一次感觉到由衷的恐惧。

云澈将她拉起身来,为她整理凌乱的衣襟帽冠,他的动作轻柔与刚才的狂肆截然相反。

“回去吧,子悦。”

凌子悦呆然起身,颤着肩膀离开云顶宫。

她忽然间明白云澈是有底线的

他的底线就是她。

如云澈所料,朝中大臣们纷纷前往承风殿拜见镇国公主,有甚于哭诉朝堂之上满是不懂政事呐喊着要文武分治内外分庭的黄口小儿。镇国公主勃然大怒,当即问责丞相容少均未对陛下进言导致朝廷混入浊流,躬亲郡王不远千里请旨严惩那些动摇国之根本的学子。

“什么文武分治内外分庭简直就是胡闹!”镇国公主郁气难消,将宁阳郡主传入宫中,“我云顶王朝自元光皇帝开始就一直以文御武治国,陛下听那群学子巧辩就要不把老祖宗放在眼里,简直是要翻天了!”

“母亲息怒!”宁阳郡主行礼道,“母亲,陛下并没有贬低以文御武的意思。只是很多时候陛下也需要审时度势,而其他学说也有它的优点,陛下只是想要取长补短罢了。”

“宁阳啊宁阳!本宫还指望着你多劝劝陛下,可是你呢?那些大臣们来拜见的时候,一个个都义愤填膺的成什么样子了,就你啊!站在一旁不发一言,好像这都不关你什么事似得!”

“大臣们都把话说完了,女儿也就不知道还有什么可说的了。况且陛下终究是一国之君,新登基也一直想有一番作为,这一次只是做的稍稍过了些,而大臣们的反应也过了些。过犹不及,母亲将那些只懂得动嘴皮子的赶出朝堂给陛下提个醒就算了,要是真闹大了天下人不都看笑话?那些个穷酸读书人最喜欢写文章了,要是写了什么不利于母亲名声的,可就不好了。”

“本宫听出来了!宁阳你啊,是来劝和的!说你厚道,你还真是厚道!算了,公侯郡王已经上书奏请陛下将那些个惑乱朝纲的学生们都罢免了官职,再要怎么样就如同你说的,真的过了。如今啊,我就盼着陛下快点与云羽年成亲,早日开枝散叶,别再想些无用的东西。()”

宁阳郡主微微一笑,自然明白镇国公主的意思。虽然她明白逼云澈娶云羽年也是为日后镇国公主的孙子现任成郡王上位,但只要云羽年能怀上云澈的皇子,她宁阳郡主就不信镇国公主会不帮她自己的外孙而要舍近求远去扶远在千里的成郡王。

而此时的云澈静坐于宣室殿内,他的案几他的身后是成山的奏疏。

殿门紧闭,云澈却未令宫人点灯

“陛下,凌大人来了。”

“让他进来。”

满眼的黑暗令凌子悦感到无尽的压抑,而在黑暗的尽头是几乎被淹没的云澈。她只能隐隐看出他的身影,却看不到他的表情。

“满朝文武,公亲列侯的奏疏内容都是一样的。”

云澈的声音响起,平静而冷漠。

凌子悦叩首,云澈却笑了。

“你行礼,朕也看不清楚。行来做什么?”

“陛下就在这里,臣怎可罔顾礼数。”

“也只剩下你将朕当成一国之君。可偏偏朕最不想做的就是你的君。”

云澈的声音惆怅,这是他登基后第一次显得如此无力。整个朝堂甚至于这个国家都在与他为敌。不过投石问路而已,他发觉自己竟然没有任何可以依靠的力量。

“陛下不如离开云顶宫,看看外面的世界吧?子悦陪着您。”

凌子悦知道这个年轻帝王心中的苦闷与彷徨。偌大的云顶宫并不是他坐拥天下的高台,那里有他被囚禁的梦想和疼痛的羽翼。

“朕……只想大醉一场……”

“好。”

凌子悦示意几名侍卫扮成家丁及门客的模样,云澈端坐于车中,他向后仰着,闭着眼睛。他不计较去向何处,满脸的疲惫。

马车一路行驶,忽的下起淅淅沥沥的雨,车窗外的树林枝头被雨水一遍一遍地压倒又立起,雨滴落在路面的石头上又再度蹦起。明明天色阴郁,可窗外的绿色偏偏那般刺眼。

他们停在了翰暄酒肆。今日由于天气不好,酒肆里没什么客人。而以往那些高谈阔论的学生们,受到此次科举的士子被罢官的影响他们如今担心的是自己的政治前途,自然也鲜少聚在一起了,以免落人口舌。

云澈与凌子悦一起入了酒肆,侍卫们本欲入内,云澈却命他们守卫在酒肆之外

。寻常人只道是哪家的大人来品酒,却不知这简陋的酒肆内来的是当今圣上。

云澈一直面无表情,凌子悦低着头叹了口气,为他斟上一杯酒。

“阿璃,既然来了就尝一尝吧。此酒的韵味与宫中不同。”

云澈啜饮了一口,却尝不出味道。

“阿璃,有什么话不妨说出来吧。如果有不快,就将这不快留在此处,莫要带回宫中。”

“子悦,镇国公主以为她赢了。但其实没有。”云澈双手扶着案几,倾向凌子悦。

“对手越是高傲轻敌,陛下就越是离胜利不远。”

“只是……她对父皇对云顶王朝到底有没有丝毫真心?”云澈仰面一笑。

他恨,恨人心,恨权欲,恨许多无法解释的东西。

“他们只想对得起自己。”

云澈蓦地扣住凌子悦为自己斟酒的手,“那么你呢?为什么你与他们不同?”

“因为陛下是凌子悦的天。”

一句陛下,不再是朋友之谊,而是君臣之义。

凌子悦的眉眼轻颤,望向云澈,没有丝毫的犹豫。她是坚定的,撑起云澈那摇摆的梦。

云澈盛满抑郁的心瞬间坚硬了起来。

“朕还没输!”云澈握紧了酒樽,指骨泛白。他颓然的目光再度硬冷起来。

“陛下当然没输。”

云澈眯起了眼睛,“朕,要忍……忍到厚积薄发,忍到有人就算想只手遮天也遮不到朕的头上,忍到满朝文武看清楚到底谁才是他们的天!”

“那么陛下心中可已经有了想法?”

“如今镇国公主对遵从内外分庭的士子打压的厉害,朕不可能将每个中举的士子都予以官职,朕决定重用庄浔,此人心思机敏善于言辩,他日必有大用

。还有你向朕推荐的张书谋,朕该升一升他了。至于御史大夫,朕考虑任用陈卢,子悦,你觉得怎么样?”

凌子悦点了点头,“陛下将朝中各方面都考虑周全了,那么外戚呢?陛下可考虑好了?”

“你是指舅舅吗?朕的打算你又不是猜不到。”

云澈下意识别过视线,凌子悦的目光却迎面而上,令他无从回避。

“凌子悦所指的并非国安侯。而是……陛下打算如何安抚宁阳郡主呢?须知道宁阳郡主一句话,就足以影响镇国公主对陛下的看法。只要宁阳郡主是支持陛下的,陛下就再无后顾之忧!”

“那是朕的婚事,不是朝政!无需在此多言!”云澈重重的放下酒樽。

“陛下的婚事,就是朝政。”

“凌子悦!你不要逼朕。”云澈抬起眼来瞪向凌子悦,他的声音压的极低,唇齿之间似要将对面的凌子悦碾碎。

“陛下方才还告知凌子悦说陛下要赢镇国公主。可是陛下连一个女人都忍受不了,如何成就大事!”

凌子悦的神情不为所动。

“凌子悦——”云澈的眉梢如利刃出鞘,唇齿之间隐有杀意。

“陛下……”凌子悦抿起唇,原本坚毅的双眼中莹润的**滚落,“凌子悦就快忘记自己的名字了。那日母亲感慨,不知她的女儿子君什么时候才能嫁出去,为□,为人母。子悦只能回答她说,孩儿不孝,子悦只怕这一世都无法完成她这个心愿了!因为凌子悦心中只有陛下!而陛下心中的是天下!凌子悦可以放下的,陛下为何放不下!还有云羽年,明知道陛下并不喜爱她……明知道她向往的也并非后位,但是子悦却只能卑鄙地将她推上风口浪尖,每每想到她的眼泪,子悦就觉得心如刀割!子悦做不到的,何尝不希望羽年能展翼飞翔,找到她的幸福?可这里是帝宫!无数人的心愿无数人的梦想成就陛下!子悦也好,羽年也好……都逃脱不了……”

蓦地,云澈撑起身来,嘴唇撞上凌子悦

。他那般炙热地吻上她,用力地抿着她的唇,凌子悦的泪水涌入他们的唇舌之间,如此酸涩。

凌子悦的双手撑着身后,费力地承担着云澈全部的重量。

云澈的手指抚过她的脸颊,掠开她湿润的眼帘。

“你曾经令朕无比的心安,也曾令朕心痛,如今……你令朕心伤。”

“陛下……”

云澈按着凌子悦的肩膀,他的双眼目光磅礴却又痛到仿佛山河崩裂。

当凌子悦肩上的重量卸去,云澈拿起酒樽,仰起头来一饮而尽。

凌子悦静坐于对面,看着云澈一杯接着一杯,直到一壶酒见了底。

“再拿酒来!”云澈高喊,凌子悦却未出言阻止。

又是两、三壶酒入腹,云澈失笑道:“为什么越是饮……反倒越是清醒?”

“向来都是就不醉人,人自醉。陛下心中忧郁,自然无法入醉。”

“……朕累了……”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窗沿上的竹片被风吹的噼啪响。

“陛下若是累了,就休息一会儿吧。”凌子悦起身,来到云澈身边。

云澈闭上眼睛,缓缓侧身倒下,枕在凌子悦身上。他睡的很沉,眉心始终不得松开。

凌子悦伸手轻轻覆上他的侧脸。

她会倾尽一切来保护他。

第二日的午后,洛照江兴冲冲来到洛太后宫中。

“姐姐!姐姐!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啊!”

“什么事!看你乐成这个模样

!”洛太后好笑地拍了拍案几,示意洛照江坐下。

“姐姐,陛下答应了!陛下答应了啊!”

“答应什么?”洛太后柳眉轻蹙,她这个弟弟啊,怎么永远都不知分寸。

“自然是与云羽年的婚事啦!而且陛下还说越快越好啊!”

“越快越好?你真没听错?”洛太后喜上眉梢,她一直拿这个儿子没辙,特别是一提起云羽年的事他必然生气。

“唉……陛下也算终于想通了。一个皇后的位置,给谁不是给?以后他若有喜爱的女子,再纳入宫中便可。”

“弟弟,你这话可不能乱说。宁阳郡主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洛太后摇了摇头,“也罢也罢,只要她能为陛下开枝散叶延绵皇室血脉便可。只是……陛下怎么突然想通了?”

“姐姐,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么多士子被罢官,陛下还能感觉不到镇国公主的压力?现在啊就是把云羽年娶进来讨镇国公主的欢心要紧啊!”

“那是,那是!我得赶紧去与宁阳郡主商量商量,这婚礼定在什么时候最好。”

“是啊,姐姐得尽快,可别等得陛下又转了心思。”

“姐姐知道。不过本宫看容少均这个丞相之位怕是坐不稳了,姐姐倒觉得你挺合适的,要不姐姐去和镇国公主说说?”

洛照江看了看左右,才压低嗓音道:“曾经弟弟觉得这丞相之位非我洛照江莫属。但我府中的门客对我说了些话,我觉得有理。容少均资历比我久,在朝中声望也比我高,若是我踩在他的头上做了丞相,只怕不服的人不会少。弟弟这丞相之位只怕坐不舒服啊!而且陛下若再有什么举措不合镇国公主的心意,首先拿来开刀的就是丞相!”

“所以呢?你就白白将这丞相之位拱手相让?”

“当然不是。如今正值多事之秋。弟弟思来想去,这丞相之位还是容少均继续坐着好了,也算为陛下做个人情!弟弟倒是觉得太尉这个位置挺合适的!”

“你想的也确实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