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四章 变

风德的脸色很难看，似乎完全想不到自己会输，事实也确实意外，要不是风萧萧拼尽一身神力连出两大极招，风德至少不会输得这么突兀，毕竟他有世界之力可借，长久战更加有利。

“风萧萧，你真要这般绝情绝义吗？”风啸影不甘心的上前质问。

“自我母亲去世之后，风家于我兄妹就已经没有情义可言了。”风萧萧漠然的回了一句，目光依然紧盯着风德。

风德重重的哼了一声，然后双目紧闭，联系潜伏在四周的龙影中人回去取来水亦寒的遗体。

先贤山庄遗址之内一时无语，一众人等各自心事重重，气氛非常压抑，半响之后，一条黑影自后方靠近，向风德递上一枚空间戒指，然后几步退回又再隐没于黑暗之中了。

风德手中捏着空间戒指，咬牙切齿，最终还是用力一甩，戒指化作流光飞向风萧萧。

“滚，你这个孽畜马上给我滚——”风德转身咆哮，竟是泪眼婆娑，除了百里浩鸿，没有人知道他的眼泪因何而流。

帝皇当众痛苦落泪，惊住了三名皇子和楚风南等人。

风萧萧接住空间戒指，神识一探，水亦寒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容貌映入眼帘，不由得心中一绞，一口鲜血几乎逆冲而上。

水亦寒的遗体被置于千年寒冰棺之内，除了毫无血色之外，形貌依然和当年一模一样，与风萧萧兄妹有五分相似，略显瘦削，身上是简单的洁白衣裙，流云长袖和拖曳几乎铺满了韩冰棺内部，双手相互挽着置于小腹之上，颈脖之下露出清冷的锁骨。浑身不戴任何饰品，瀑布黑发披散棺内半数空间，神色安详，嘴角依稀可见淡淡的笑意。

时隔十五年，风萧萧再次看到这副容颜，心中莫名涌起一股想哭的冲动，此时此刻，他真想赶紧找到一个没有人烟的地方放声痛哭。

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过去，无论他心内多么沉重多么委屈，从未想过要哭，即便眼泪已经不自觉的滑落面额他也没有产生过要哭的感觉。但当神识接触到母亲遗体的这一刻，这种感觉竟是强烈得令他浑身发颤，难以控制。

风萧萧迅速站立起来转身便走，走动能够掩饰身体的颤抖，但还是不忘远远的留下一句：“风家准备迎接武林的洗礼吧，叫那几人洗干净脖子等着我来取。”心中只想着：“若老师不对那几人说明我此行的目的，这一番闹腾也足够令他们不得安生了，也算是折磨，母亲，这样你还满意么？”

风家之事暂时落下帷幕，暗中观察事态的江湖人士无不唏嘘感叹，少见风萧萧强势的一面，想不到竟是在面对风家之时表现了出来。

风萧萧兄妹的生平事迹早已被江湖中的有心人挖掘得七七八八了，对于当年水亦寒的事情自然也是人尽皆知的，说起来，风德有错，风萧萧指名的那几人更是无可推卸的罪责，这一家子的恩恩怨怨着实错综复杂。发展到今日这一步，众人都只有叹息，着实已经很难分辩谁对谁错了。

只是各自有各自的责任，风萧萧身为人子要报仇，风德身为一家之主要顾全家族尊严，况且，风萧萧可是指名要杀他的兄弟和正宫妻子呢，如何能够答应？这一矛盾似乎难以化解了。

倒是风萧萧偷了百里浩鸿《阵解》之事叫人大感意外，江湖上十几年的猜测都错了，百里浩鸿以无垠之气击中风萧萧更是令人愕然，散本源啊，难道一代神才就要止步于此了不成？

唯儒公子张家华的出现也是令风萧萧再添新仇了，张家华的偏执可是令人头疼不已的，来日必有下文，说不定会有儒门圣域中人出面干涉呢。

“走吧。”也不知百里浩鸿是对谁说的，自己已经漫步而去了，元鹤舞紧紧跟上，笑嘻嘻的说道：“姑父，你教我无垠之气吧，好邪恶的功夫啊，我想学。”

曲终人散，只是这一曲着实沉重，莫说是风家众人，即便远处旁观的江湖人士都觉得心头沉甸甸的，各自无语散去了。

风萧萧向南而行，黎明之时找了个山洞调息一番，此行虽然没有受到重伤，但轻伤却是免不了，张家华透体而过的剑气也擦伤了心脏。百里浩鸿最后的无垠之气倒是叫风萧萧吃惊，百里浩鸿自然不是真的要散他本源，无垠之气在他体内游走一圈便消散了，风萧萧略一思索，凝起一丝神力按照无垠之气游走的路线运行一周，然后尝试着注入一股儒门浩然意志，可惜两者不能相容，无法合一。

但风萧萧依然在多次尝试之后感觉到了一丝丝无垠之气的气息，心知已经找对了方法，只有日后多加研究，必有所成。百里浩鸿是故意传授风萧萧无垠之气的窍门。

“老师真是深谋远虑！”风萧萧心中感叹，他早知自己的一番闹腾必然瞒不过百里浩鸿，但也想不到百里浩鸿不但能将计就计成全自己，甚至还为自己留了后路。

毕竟风萧萧总是要进步的，一旦他武学修为跟进一层楼，自然有人怀疑百里浩鸿做戏，但若是风萧萧自己也会无垠之气的话又自不同了。风萧萧已经偷了《阵解》，何妨再偷一招“无垠之气”？继时暴露出去，百里浩鸿再出来强烈指责一番倒也能混肴视听，再配合一些动作，要蒙骗过去就容易许多了。

其实，只要风萧萧体内的鬼车鸟暴露出来就已经足以说明一切的了，只是百里浩鸿不知道这一层罢了。

直到日上中天之时风萧萧才起身，将韩青青也自空间密境之内带了出来，正准备赶回大魏天朝，忽然心神震动，一股不安之感瞬间蔓延全身，接着便好像万蚁钻心一样的难受，刹那间面色苍白，手脚冰凉，吓了韩青青一跳。

韩青青自以为是风萧萧激战之中被人暗算了，着实受了惊吓，但风萧萧神识内视一遍却丝毫发现都没有，但那种剧烈的痛痒却越演越烈，竟令得风萧萧冷汗涔涔。

“这是……感应！”风萧萧神色大变，问题不是出在身体上，而是神魂深处。

“寒水，是寒水发生事情了。”风萧萧一时心头剧跳，虽然难痛楚如潮水一般迅速退走了，但他的面色却是更加苍白。拉起韩青青便化虹朝南方天际而去，但才离开山洞不足十里，忽然身影一顿，甩手向后打出一道白光便继续飞驰而去。

后方，百里浩鸿的身影竟然自一株大树之后绕了出来，伸手接住风萧萧打出的白光，原来是一张纸条，其上被匆匆忙忙的镂空成一行小字：“当那一日来临，不可让父亲意气用事。恩师在上，学生顿首。”

“风小子如此急匆匆的，到底发生了何事？”百里浩鸿眉头紧皱，一把将纸条捏成粉末，转身便走了。

而此时的中元大地，可是说是几百年来少有的热闹，抑或说是混乱，四方强雄齐聚九大雄关，风云际会。

只因琉璃仙境开启在即了，全天下为人所知的唯一一处天然小千世界，自混沌之中跌落，两千多年前第一次开启，至今即将第四次开启，是练武之人梦寐以求的圣地，不说内中资源如何，只要能够进入修炼，内中一日足以比拟外面一个月了。如果能寻到一些带有上古时期的先天元气的地方，那修炼速度必然是名副其实的一日千里。

这也是唯一一个连大乘传奇都可随意进入的小千世界，因为内中的道同样是天地大道自行衍生的，与外界的道一般无二，并不存在异境压逼。

中元之内有九处琉璃仙境的入口，两千多年来着九个地方旁边都矗立起了九座庞大的城池，故城九大雄关。

九大雄关之中以凌崖郡最为独特，因为这是建造在悬崖之上的雄关，为粗线形的建筑群，几乎全都依着万丈深渊悬崖，甚至有人故意将宫殿正门的小半截悬空于悬崖之上，人们要进入便先要跨过一条长长的透明水晶栈道，这对于那些飞天遁地的高手来说自然是平平无奇，但非常受到武学初练着的青睐。

毕竟这个江湖上开窍境以下的武者还是占了大多数的。

雄关内有一处半悬空的客栈名为“仙境之洲”，占地宽广，整间客栈有四分之一悬空在万丈悬崖之上，除了栈道，正门外还修建了向悬崖延伸出去足足十几丈远的一处用餐平台，以巨大的水晶架子固定在崖壁之上，修有护栏。平台上一切器物俱是透明水晶所造，人们坐在上面喝茶饮酒别有一番心惊滋味。

因为这里独特的建筑，凌崖郡平时就是江湖道的一处奇迹之地，江湖人士向来络绎不绝，此时更逢琉璃仙境开启在即，更是热闹非凡。“仙境之洲”的悬空平台上就几乎坐满了人，这些人闲来无事，便三五成群的讨论着江湖上见闻事迹。

而“仙境之洲”三层的一处靠悬崖的阁楼上，一名平平无奇的少年男子正自顾自的喝茶，他的面貌不算俊俏，身上穿戴也是简单，朴实无华，形象气质都像是一个寒门士子。

少年耳边不断传来底下平台上嘈杂的议论声，时而会心一笑，也不知是否在关注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