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途陌路

一百四十七、吃亏

绣文思索了一下,说道:“过几天爹去他那边审查,要是发现了,可就麻烦了。三少爷就是前车之鉴。虽然不知道他把钱都用在了哪里,但看在以前的情分上,我帮他一次吧。”

“您愿意?”雨儿惊喜道。

“你喜欢他?”绣文突然问道。

雨儿一下子跪了下来,一个劲地磕头:“二少奶奶,雨儿绝对没有背叛您,雨儿发誓!白朗少爷岂是我这种人可以配得上的,雨儿从来没有过非分之想!”

绣文不紧不慢地站起来,扶起她,冷笑道:“瞧你下的,我就问了一句,这么快就心虚了?”

“雨……雨儿没有。”雨儿战战兢兢地否认着,不敢去看绣文的眼睛。

绣文眼神凌厉地盯着她,伸出手托起她的下巴,冷冷地说道:“没有就好。记住,你只是个奴才,即使我不要的,也不许随便捡,知道吗?”

“明白,明白。”雨儿唯唯诺诺地说道。

绣文这才放开手,说道:“行了,吓唬你一下。现在马上派人去京都纺织厂,打听一下那里给多少工钱。然后和那边的伙计说,只要愿意跟我们干,我钱家出两倍!”

“是,是。”雨儿忙应了一声,逃似的离开了。

“不知死活。”绣文冷笑道。

食客居。

合上书的最后一页,凝汐把它放回书架。往窗外望了望,想起那天之事,依旧是心有余悸。如今那些被抓的学生已经全部释放,可事情绝不会这么简单的结束。她有些理解,为什么当年常升会那么长时间不敢出门。

这些天一直都是忆风送她来,接她回去。可她不想就这样一直活在他的保护下。即使他愿意对自己不离不弃,他也有自己的事情,不能这样一直保护她。这样想着,她揣起枪,下了楼,对楼下的伙计和客人们点了点头,便出了门。

外面,阳光暖暖的,一下子照亮了她阴霾的心。路上的人们早已不复前几日的愤怒,还是和往常一样,谈笑风生,各忙各的事情。原来,痛苦之后,生活依然会继续。就像耶稣被钉死在十字架之后三天,是复活节一样。

地上湿漉漉的,下过雨了吗?见路上零零星星的有人打伞,她伸出手,却没有感受到半滴雨。

走到一片树下,她这才发现有大滴的水珠落到她的身上,抬头看看,是沾到叶子上的水珠吗?她不相信是雨,尽管亲眼看到过有雨雪有星星的夜,但那两桩带给她的都是伤心的记忆。

也不知此时此刻,忆风在做什么?想起昨夜隔着墙一起看星星,她心里暖暖的,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如约作出诗来。

所谓“三年内不许再提结婚之事”,只是想给彼此一个时间。三年之内,完全可以让他厌倦一个人,厌倦一段感情。不是自己不信任她,是她怕时间会将男人的感情消磨殆尽。予睿是男人,忆风也是。

“士之耽兮,尤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她轻轻地念出了声。对不起,我是不是很虚伪,明明决定了跟你在一起,却总是顾虑重重。此刻,即使你离开了我,也不是你的错。

回去的时候,路过一片集市,便买了些东西。快到食客居时,眼见一个人影站在那里,她不禁停住了脚步,他怎么又来了?

那人看见她,便走了过去。她站在原地,没有向前,也没有离开,只是冷眼看着他。

“汐儿,我们一起吃个饭吧。”予睿走上前说道。

“为什么?”她反问道。

“我去了马家,你想必也知道了。”予睿道,“马家管得严,只怕我以后没有机会再见到你了。有些话,我一定要对你说,希望你能抽点时间。”

你还以为我舍不得你不成?永远消失了才好呢!凝汐腹谤着,面上却微笑道:“那你想说什么?是大道理,还是叙旧?”

“不要再和那个姓秦的来往了,”予睿道,“他是个危险的人物,难保会对你不利!”

“谢谢提醒,”凝汐面上的微笑未变,“不过,他会不会对我不利,恐怕和你没有任何关系吧?”

“一日夫妻百日恩,”予睿道,“你私自离家的事情我可以不追究,但我不许你找别的男人!”

“果然暴漏了你的本性。”凝汐冷笑道,“你这样光天化日之下和我说这些谬论,马媛儿知道吗?周仕知道吗?自己挪用公款讨好新欢,丢了工作,不去找事情做,在这里和前妻纠缠不清,要是孟老太知道了……”

“要你管?”予睿瞪了她一眼。

“是你先干涉我的事情,你那些破事我只是说说,没想管,也管不起。”凝汐说着,甩手离开。

“别走!”予睿叫住了她,“我只想告诉你一句,不管你走多远,不管我们多久没在一起了,你永远是我的人,这个事实你休想否认!”

“随你,”凝汐冷冷地说道,“如果你非要这样,我就让你看看什么叫做‘一厢情愿’。”

看着凝汐冰冷的背影渐渐走远,予睿无奈地别过头去。突然,他惊讶起来:凝汐怎么会知道他拿公款买了首饰?

傍晚,景郡王府。

凝汐和忆风一进屋,就见奕谦愁眉不展。一问才知道,纺织厂的伙计都被钱家的人花大价钱挖走,现在厂子里人手不够,根本无法运转。

“他钱家是生产陶瓷的,挖我们纺织的伙计有什么用?”凝汐狐疑道。

“我也觉得奇怪,”奕谦道,“挖走的大都是管理阶层的。他们还对小伙计们说,要免费培训,工资照拿。反正现在都是机器运转,和工人的手工没什么太大关系。他们一听,也就乐得跟去了。”

“如此卑鄙的手段,很像钱绣文的风格。”凝汐道。

“那是钱绣文冲着你来的?”忆风问道。

“可能是这样,”凝汐道,“她欺负我总是息事宁人,不愿发作。”

“我倒觉得,她是缺人手才会这样。”忆风道,“会让她缺人手的原因,是什么?”

凝汐看了他一眼,随即明白了,忍不住叫出了声:“白朗?!”

“我也只是猜测,”忆风道,“最近听说白朗已经负债累累,他们厂子的产品也大不如前了。”

“他是为了应急?”奕谦道。

“可以这么说,”忆风道,“亏成这个样子,谁还敢继续留在那厂子里?懂陶瓷的人骗不来,只能骗些外行罢了。伯父,这件事情你们还不算吃亏,就当是借机裁掉那些鼠目寸光、见钱眼开之人好了。看着吧,他们钱家张狂不了几天了。”

“不会那么快吧?”凝汐道,“阿玛厂子里的那些人,也是懂技术的。看出了端倪,换批材料,应该还可以维持。”

“算了,这次是个教训,钱家那些人以后离远些,别和他们扯上关系。”奕谦道。

出了王爷的房间,来到院子里。凝汐低着头,一语不发。

忆风忍不住叹了口气,说道:“这个钱绣文,还真不好对付。虽然手法拙劣了些、卑鄙了些,却不是每个人都敢做的。”

“厚颜无耻,一心为己,只要对自己有利的事情,她会拼尽一切去做。”凝汐苦笑道,“以前总是对她的做法嗤之以鼻,如今想来,这些恐怕正是她的高明之处。也许,我该和她学学了。”

“你可别这样,”忆风忙说道,“我可不要蛇蝎女人。”

“可她这样的女子,反而有那么多男人死心塌地。比如白朗,林予祥,还有林予睿。”她看向忆风,“在都统府的时候,我就怀疑他俩有问题,只是一直没有亲眼所见,只有林予睿一直护着她,为她说好话而已。”

“好了,别生气了。”忆风道,“我们也不能任她欺负,要反击不是吗?那个白朗已经快倾家荡产了,就别再针对他了。容我找一下其他的突破口。”

“白朗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钱绣文不会再和他合作。”凝汐道,“只是可怜他爱错了人,毁了一生。”说着,她看向忆风,“这一次,只针对钱绣文一个人好不好?”

“听你的,”忆风道,“对了,那个叫叶凌的报社记者,我派人去暗中保护了。钱绣文好像要对她下手。”

“好,”凝汐道,“还需再观察一段时间,伺机而动。”

忆风重重地点了点头:“一切小心。”

马家。

“予睿,你看我新买的衣服,好看吗?”马媛儿穿着新衣服在予睿面前转了一圈。可予睿一直低着头,没有看她,不知在想些什么。

“予睿!”马媛儿伸出手,在予睿眼前晃了晃。予睿这才抬起头,问道:“什么事?”

“你不觉得我今天有什么变化吗?”马媛儿又转了一圈,满怀期待。

予睿瞄了她一眼,说道:“废话变多了。”说完,起身出了门。

“你……”马媛儿有些气急地望着她,又看了看自己这身新衣服,不好看吗?

予睿一直在想着白天凝汐说过的话,心里分析着她知道一切的原因。想来想去,他只得出一个结论:除非这件事是凝汐亲手所为,否则她不可能知道这么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