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爱很殇

8你靠过来

*

你靠过来,我就抱紧你。

你受伤,我会帮你止痛。

你哭泣,我替你擦去泪水

*

不止一个人问过允洛,“他,真是你弟弟?”

“当然!”

她这么回答,笑容疏远而真挚。

所有人都羡慕允洛能有允圣熙这样的弟弟。景思阳却不是其中的一员。从小学五年级开始,思阳一直是允洛唯一的朋友。说实话。她一点也不喜欢允洛这个弟弟。

而对于这些不切实际,见着美男就晕头转向的小女生,思阳是不屑却也同情。

特别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

“你……可不可以帮我把这个交给你弟弟?”

怯怯的女孩,羞赧的神采。

又来了,又来了……

思阳心里不禁抱怨。

对不起,我弟弟现在还小,不能交女朋友——允洛的回答思阳都能倒背如流。

允洛笑了笑,“对不起,我弟弟现在还小,不能交女朋友……”

“又一个跑来吃闭门羹的。”思阳看一眼女孩落寞的背影,继而调转视线,瞥向不远处的广告看板。

看板上的少年,嘴角微微扬起,牵扯出一个低迷的笑。思阳看了一眼,觉得不够,于是就再看了一眼。

她缓缓摇着头,作无奈状,“不对,应该说是‘又一个不自量力的’才对。”

从女孩的叹惋中回过神来时,思阳才发现允洛已经走到前面去了。

她很快跟上。

这广告看板每隔10米就有一个,躲都躲不掉。

“这图是不是修过啊?”

这眉眼……怎么就这么精致,叫人看了不禁要陷进去?平时见允圣熙,思阳也没觉得他有这么好看

“肯定修过!”

思阳啧啧道,心里暗叹为啥美貌不是女人的专利。

允洛盯住看板,对此不予置评,眼睛里闪过奇怪的光。

许久,她自言自语一般:“圣熙他……五天没回家了。”

他接了个广告,要到上海去拍外景。允洛陷在担忧之中,喃喃道:“很快就期末考试了,他落了这个多天的课,这样下去……”

短短几秒钟内思阳心里“切——”了不下10遍。她该担心自己才对吧?她们可是马上就要高考了!

“喂!走不走啊!”

她终于忍无可忍地尖叫。

允洛的神智被唤回了一些,她看一眼手表:“我去牵车。你等下我。”说完便跑开。

看着她飞奔的背影,思阳叹口气。为了省停车费,她一直把单车锁在学校对面的小区住户楼下。

俄而,允洛推着她那辆永久28往这边走,思阳眼睛里透射着眼前这番景象,脑中不禁浮现出允圣熙那辆漂亮的山地车。

这算什么?!

所以说,她景思阳不喜欢允圣熙,理由还是很充分的。

*

空气中最后一点燥热已经散尽。半夜的空气,静止,微凉。

她活动了一下胳膊,肌肉酸痛。每个双休日晚,她都在三里屯一家pub打工,卖酒,赚开瓶费。

此刻,她面对的,不是霓虹灿烂的夜生活,而是晚上11点的月光下,一栋老式的阁屋。

墙上布满斑驳的痕迹

。大片青绿的爬山虎,沿着墙根,一直向上延展,爬上三楼。

允洛在车棚里锁了车,视线扫过对面那排自行车,其中并没有圣熙的车。

她上楼去,楼道里的光偏暗,木质的楼梯发出岌岌可危的吱呀声。拎着包子,刚买的,还热乎着,那是她的夜宵。

从书包侧兜里摸出钥匙,插进锁孔。

开门的声音惊动了允圣熙。

“……姐……”

声音有些模糊不清。

允洛一怔,侧过身,见昏暗的角落里,有个身影动了动。

她走过去,借着外面透进来的一点月光,才看清了允圣熙的脸。

“怎么呆在外边?”

他那俊俏得过分的脸在角落里侧向她这边:“我钥匙掉了。”

她伸手要拉他起来,不料他反手一扯,反倒把她啦坐下了。她还没坐稳,允圣熙的脑袋就凑了过来,靠在她的肩上。

他真的有14了?怎么还这么孩子气?允洛这么想着,心头有暖流缓缓蕴过。

“怎么了?”

她问,顺便捋一捋他的头发。圣熙发质好,柔软顺贴。

他没说话,呆在她肩上不动。

知道问不出什么,她举起手里的塑料袋,在他眼前晃晃:“要不要吃包子?”

“姐……”

“呃?”

“为什么……要填外地的学校?”

她的手僵在半空中

前天他从上海回家,已经是凌晨。见她已经睡了,他安静地脱了鞋,睡到她旁边。他把帘子收起来,看她睡颜。夜间有些凉意,她睡得不安稳,头不知不觉离了枕头,自动循着温度躺到他胸膛上。枕头下露出纸质的一角,他手绕过去,把纸抽出来。是志愿意向,她填了外地的学校。

那一刻,允圣熙的心里陡然升起一种叫做恐惧的情绪。

“为什么?”

得不到回应,他又问了一遍。

她抖了一下,开口,却不是他要的答案:“进屋吧。”

允洛起身,伸手拉他。这次,他由着她拉起。

她边开门边问:“吃了晚饭没?要不要给你弄宵夜?”

身后的他不予回应。

她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开了门,开了灯。白炽灯的光瞬间照亮整个房间,而一步之遥的楼道,则显得更加黑暗。

屋子很小,几样简单的家具酒吧房间塞得满满当当。

她进了屋,他却仍在门外,没有进来。

亮的屋子,暗的楼道,他在这黑暗与光明的交界处站定,看着她说:“把志愿改回来。”

她想了想,才答道:“那只是学校要我们填的志愿意向而已,最后要考哪一所学校还没有……”

“改回来。”

他的手攀上了她的肩,打断她的话。

她双肩全在他掌握中,移动不了分毫,却还想做最后一点抗争:“可是……”

“我不管,”他根本不听,立刻打断她,“不许去。”

他简直在耍赖,允洛根本招架不住。

“姐

!”

他又唤一声。

允洛看着他。他不开心,眉毛是忧郁的弧度,嘴唇也是紧绷着的。

许久,她妥协,点点头。同时,伸出手指头,抚一抚他的眉心,将那里的刻痕抚平。

他捉住她的手腕,“明天就把志愿改掉。改成北京的。”

她想了想,“好。”

他轻轻地笑开了。

她有些无奈,转移话题问他,“吃过晚饭了?”

他摇摇头,眼睛胶着在她脸上,柔和地盯着。

“那你等等,我去给你打饭。”

他的手仍钳住她肩臂。她等了等,还是没等到他放开自己。

“又怎么了?”

“姐,”他顿一顿,终于别开视线,“讨厌我吗?”

她瞬时愣住,却很快恢复,笑着拧他脸,“怎么会?”

“讨厌我也没关系,只要……”

他没有说下去。看了她一眼,这才松开手。

屋子很小,一张床用帘子隔出两边。床尾的小茶几,既做书桌又做饭桌。

他们坐在地上。她吃她的包子,他吃他的泡面。

她抬起头,眼睛瞟起来看他,犹豫着问了出来:“广告公司的人说你们两天前就从上海回来了……”

他停下筷子,对上她视线,咬唇,不说话。

可是,她不能不问。昨天,广告公司的人把薪酬送到家里来,说圣熙没有回公司领钱,这两天也联系不到他。

“昨天,还有今天,你都去哪儿了?”

“我……住在席末家里

。”半晌的沉默过后,他给了她这样一个答案,模棱两可,不明不白。

她没再问下去,低头吃包子,心里堵得慌。

圣熙吃完了,她收拾了一下桌子,之后便拿出习题册。

“姐,复习很紧张吗?”

他看着她面前厚厚的复习资料问。她停下笔,冲着他摇了摇头。

他“哦——”了一声,没再说话。他是知道的,他这个姐姐,学习历来很轻松,似乎从没有事情能难得倒她。他这么想着,也把书从包里拿了出来。

一本奥赛书,被他画得乱七八糟,书页的每一个角落几乎都写了字。圣熙是这样的,为了省事,连草稿都直接打在书上,每一题的解题思路也乱到除了他自己,没有第二个人能看懂。

允洛余光看见,书上还画了五线谱,心里好奇,视线就不禁在上面多停留了几秒。

圣熙自然是注意到了,他笑一笑,捕捉住她有些偷偷摸摸的视线,伸手拿过角落的吉他,拇指扫了遍弦,试了几个音,之后便开始弹。他没有用拨片,因而使整个旋律听来越发慵懒,音阶也清凉干净,像一阵温柔吹拂过耳际的风,单纯,无杂质。

她终是抬起头,眼里难掩惊奇:“你写的歌?”

他看着她点头。

“是这篇?”

见她手指向一片草稿淹没下的乐谱,他不答反问:“好听吗?”

她立马点点头,一次不够,再点一次。

他笑一笑,不明显,却又听得她喃喃呓语一般说道:“你小时候就老说以后要当音乐家……”

“是吗?”声音已经有点冷淡了。

他不愿提及小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