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东皇朝

(六)疲于奔命(四)

巴姆扎本身和夏维并没有太多接触,当年夏维领莽军去打西洲,让莽军吃了大亏,巴姆扎也并没有参与其中。因此他对夏维在个人好恶上并没有非常鲜明的成见。不过夏维的大哥阎达和二哥瞿远却是巴姆扎的大敌,这些年阎达和瞿远在莽军控制的范围内频繁作乱,是最让莽军头疼的事,巴姆扎也曾和他们交手数次,每一次都是吃了闷亏,还让敌人给溜掉了,这让巴姆扎引为大恨。也正因为如此,他这些年在莽族人的权力***中也渐渐失去了地位。

这一次来追缴夏维,可是难得的一次立功机会,他自然主动请缨,要求负责此事。黎烈汗也知他是一员猛将,这些年郁郁不得志,也想趁机给他重镇声威的机会,于是便给了他莽军最精锐的万人骑兵,相信绝对不会失手。

部队已经将乔年炅的营寨团团包围,骑兵围营,自然不能强攻,只要等里面的人自己投降就好了,如果他们想跑,那是肯定跑不过骑兵的。巴姆扎胸有成竹,果然在第二天正午,营寨门打开,一个乔年炅的部下挑着白旗出来,看来是要与巴姆扎谈判。

巴姆扎并没有亲自出马,只派了两个部下过去,和来人交涉一番,便痛下黑手,把来人给砍了。部下返回后,禀报道:“大人,乔年炅说他把夏维给抓起来了,只要我们答应他的条件,他就会把夏维交出来给我们。”

巴姆扎冷笑道:“这些华族人狡猾的很,绝对不能相信他们。不必理会他们耍的花样,继续围困!”

由于巴姆扎斩杀了谈判使者,使乔年炅的部队生一阵骚乱,似乎是有人感到非常愤慨,而另一部分人还要继续出来谈判,向莽军求情。

巴姆扎大乐,没想到这么快乔年炅的人就内讧了,不过他自认为太了解华族人了,绝对不能光看表面现象,一定要小心提防他们耍花样。

黄昏之际,乔年炅的营寨又开门了,一个战士走出来,却不接近莽军的包围,只是停在中间,高声喊道:“莽军的人听好,我已经把夏维抓起来了!只要你们答应放过我们,我就把夏维交出来!”

巴姆扎哈哈大笑,心说又来耍花样,想骗我不成?便走到账外,冲那士兵喊道:“把夏维绑出来让我瞧瞧!”

那士兵一愣,默默地折返回营寨,不一会儿就带着十几个士兵绑着几个人出来了。

天色昏暗,加之距离颇远,巴姆扎一时看不清绑出来的是不是夏维他们。

领头的士兵喊道:“现在你看到了吧!快答应我的条件,不然我把他们都砍头,让你回去没法交差!”

巴姆扎哪里惧怕,反正这次又不是要活捉夏维,砍头便砍头!高喊道:“你有本事就砍吧!”

士兵们一阵骚乱,领头的士兵显然被逼得狗急跳墙了,二话不说,便下令砍头。

大刀挥了起来,将绑出来的人都砍了,然后也不收拾尸体,战士便都退回营寨中。

巴姆扎心说这种雕虫小技,还想拿出来骗人?于是下令,派人过去检查尸体。

一队莽军战士缓缓向前,刚要接近尸体,乔年炅的营寨上就出现了弓箭手,一通射杀,将莽军士兵赶了回来。

巴姆扎更加确定被砍的绝对不是夏维,不然他们为何不让自己检查尸体呢?

不过如此!巴姆扎得意万分,大名鼎鼎的夏维也不过如此而已嘛。

正得意间,部下赶来禀报,乔年炅的人从另一侧动了突围。

巴姆扎早有所料。乔年炅的营寨只有前后两个出口比较适合突围,前面一个就是他现在把守的位置,后面的也有重兵守护。他们前面搞出来的花样,无非是想吸引自己注意,去全力突破后面的包围。

巴姆扎确定夏维正试图从后面突围,于是让此处的部队原地不动,自己则快马赶去后面指挥。他可是想亲手抓住或杀死夏维,这可是重振声威的最好机会。

可是绕到半路,忽然有士兵从后面追了上来,禀报道:“大人,对方从前门突围了!”

巴姆扎一愣,随即恍然大悟,料想是夏维又搞声东击西,看似要吸引他注意,从后门突围,实则也是虚招,真正突围的方向还是前门。于是巴姆扎又连忙折返回前门,只见此地已经乱成一团,突围的人马声势虽大,但似乎并没有拚尽全力。另外,他的部下居然私自调动周围的兵马过来协助防御。

巴姆扎大怒,喝问:“是谁私自调动兵马的?”

有人站出来道:“是我,大人。刚才敌人突围凶猛,属下不得不调人过来支援。大人放心,其他地方仍然有人在防御。对方调动大半兵力从此处突围,没机会去打其他位置的!”

巴姆扎暂时放下心来。

可是当天黑之后,后门方向传来消息,乔年炅的一支部队已经突围成功,正全力向西逃去。巴姆扎大惊失色,终于知道自己上当了,不过他认为这并不是一个无可挽回的失误,于是调集全部兵力,立刻前去追击。

莽军的骑兵列开一字长线,平行向前迅推进,防止夏维改变方向逃脱。骑术的差距使莽军的骑兵渐渐缩短了与前方逃兵的差距,巴姆扎觉得这次的任务已经十足成功了。但是实际上,当巴姆扎带人离开乔年炅的营寨时,夏维、乔年炅、弥水清、高威他们才一同从寨子里出来。一切的突围战斗,以及所有的铺垫,都无非是让巴姆扎去追他不需要追的人。

虽然已经成功了,但高威还是心有余悸,若是巴姆扎没被引开,那他们说什么也跑不掉了,所有的人马都已经派出去了,只剩他们四人而已。当然,乔年炅的部下都成了欺骗巴姆扎的诱饵,对他个人而言,已经倾家荡产了。

乔年炅回看着空荡荡的营寨,面容苍老而凄凉。

夏维纵然厚脸皮,也不禁大感愧疚,当年他在乔年炅最窘迫的时候落井下石,虽然是不得已而为之,但此刻乔年炅却能以德报怨,起码做人比他要强数倍。可惜乱世之间,人品好,往往就意味着倒大霉,这一点夏维还是明白的。

“乔大人,我们必须立刻上路。”夏维道。

乔年炅点点头。

四人上马,往南方向驰去。

虽然暂时将巴姆扎引向西面,但相信最多到天亮,巴姆扎就会意识到自己上当了,回头来追。夏维的计划是尽快赶到沧星江畔,沿江逆流而上,虽然度会受影响,但不必分神去掩藏形迹。

但是巴姆扎返回的度过了他的预料,他们还没走出多远,莽军就从后面追了上来。

敌人是凶猛的,己方是孤立的,抵抗是找死的,逃跑又变成了不可能的。起码是不可能一起逃掉的。夏维一咬牙,喊道:“他们追的是我,我来引开他们!”

“你疯了?!”其他三人异口同声。

夏维道:“放心,他们想抓我也不容易!你们快走,重要的是送乔大人去西北,控制住阿舟,挽救夏家军!”喊罢,夏维便掉转马头,引诱莽军去了。果然莽军的目标是夏维,立刻追了上去,但也并没有放弃追赶乔年炅他们,不过因为追来的人不多,乔年炅应该能脱逃。

弥水清一急,道:“高大哥,拜托你护送乔大人。我去追三哥了!”说完也往夏维的方向追去了。

夏维和弥水清两个人跑,不仅可以吸引追兵,也要比带着高威和乔年炅要容易摆脱追兵。二人在西北省当了这么多年马贼,马术也练得颇为精道,配合上也相当纯熟。虽然莽族人是马背上长大的民族,但他们习惯的是在平坦空旷的草原上奔驰,夏维和弥水清将他们引入地势复杂的地带,借助树林、山坡、小河,一次一次分开、*拢、急转,使得追兵渐渐落远。

但是他们也已经无力掉头返回西北省,虽然摆脱了近身追兵,但在周围方圆几十里内,到处都是莽军。他们也只能一路北上,往河南省进。

这一日追兵又赶了上来,此时夏维和弥水清都已疲惫不堪,却又必须提起精神继续逃命。有那么一刻,夏维甚至想要放弃了,或许被抓住也比这样没日没夜的逃跑也好很多吧,实在是太累人了,吃不好,睡不好,若是在逃跑的时候忽然尿急,就更加难堪了。可他还是咬紧牙关继续支撑了下去,成功与失败往往就是取决于这一瞬间的坚持。挺过去便成了,挺不过去便败了。

莽军的追兵已经渐渐形成合围之势,夏维和弥水清纵马狂奔,可他们的马也累得不行了,很快就要被莽军追上。

此时率队在后面追赶的是巴姆扎,现在他周围虽只有两百多人,但追击夏维足够了。虽然他被夏维摆了一道,感觉很没有面子,但现在他总算又追上来了,只要能将夏维这个莽族人的大敌除去,这个大功足够他炫耀一辈子了。他的姓氏,他的家族,都将永远享受这份功劳。

忽然间,他听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声音,紧接着他又看到前方,在夏维和弥水清的前方,出现了翻卷的旌旗,出现了塌着隆隆步伐的骑兵,旌旗之上,黑漆漆地画着一团符号。等到更接近一点,他才看清楚,那不是什么符号,而是一个“瞿”字。

打着这面旗帜的,只有长期在莽军控制的地区横行作乱的瞿远部队。

巴姆扎本可以立刻停止追击夏维,撤退,或者让部队停下来整合一下队形,再打这场遭遇战。但他没有这样做,他实在不能看着夏维在自己眼皮底下溜掉。于是他下令吹响了冲锋的号角。

莽军士兵已经追了夏维大概半个时辰,人和马都失去了锐气,此时骤然遇敌,又没有喘息的时间,冲锋的气势自然低得可怜。

而瞿远早已在此地等候许久了,他听闻夏维在江北被莽军追赶,便带领人马悄悄*近江北,探察动向。正巧夏维又往北逃,他自然要做出接应。一支千人的骑兵枕旦待戈,迎战巴姆扎率领的两百骑兵。

两支骑兵部队宛如洪流相撞,顺时间人仰马翻,铠甲和武器的碰撞声、战士的喊杀声绞缠在一起。这是一次简单的正面对决,战斗在转眼之间就结束了。瞿远的部队以兵力和士气优势取得了最直接的胜利。

巴姆扎侥幸逃脱,但其属下被瞿远部全歼。

夏维和弥水清得逃大难,又见到分别多年的结拜兄长,自然是欣喜若狂。瞿远多年来一直是躲躲藏藏,不敢与莽军正面交战,这一次抓住机会,成功的伏击了莽军,虽然战果并不大,但对部队的士气是一次难得的鼓舞,他自然也是喜悦万分。兄妹三人抱在一起,不禁喜极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