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田园药草香

130 前行遇劫

李芸懒得多看那倒霉的二人,笑眯眯地和雪球说着话,重新回到官道上,驾起马车,不紧不慢地继续前行。

“知道你厉害,回头奖励你好吃的。”

雪球将头在李芸腿上亲昵地蹭了蹭,一副得意兮兮的模样。

“雪球,今天幸亏有你在,不然……”李芸感慨地拍了拍雪球的脑袋,心想,莫不是它能预感她要出事,所以才非要跟来?

雪球舔了舔嘴边的鲜血,似乎有些意犹未尽。

毫不犹豫地举刀将那矮胖子也拍昏,抽掉二人的裤腰带,背靠背地将他们绑在一颗树上,又脱了二人的袜子塞到各自口中,这才满意地拍拍手,冷笑道:“你们是死是活,就看天意了。”

一直往前走到看不到官道,李芸才让他停下。

那矮胖子一脸苦相,却不敢不从,只得吃力地背着高个子,在李芸和雪球的监视下,进了一旁的林子。

李芸伸手一指:“背到林子里去。”

那矮胖子被盯得冷汗直冒,哪敢多说一个字,连忙摇摇晃晃爬起来,背起昏睡中的高个子,一脸讨好地看着李芸:“我背上了。”

雪球往前迈了一步,也死死盯着他。

李芸不说话,后退一步,只冷冷盯着那矮胖子。

矮胖子期期艾艾啊道:“姑娘,小的什么都告诉您了,您大人大量,就把小的们当成个屁,给放了吧……”

“起来,把他背上。”

这其中,恐怕有别的原因。

但是,春晖堂毕竟是有雄厚的资金支持,就算生意大不如前,也不至于这么快便要关门。即便是因此要关张,就算是因此记恨与她,也不至于如此恶毒,要把她卖到窑子里去。

自从夫人知道春晖堂的谢大夫暗中对她做的事之后,便开始暗中打压春晖堂。而她在李芸的牵线下,成了德仁堂的座上宾,因此,德仁堂在平镇的名气越来越大,如今早已压过春晖堂一头。

李芸陷入沉思。

“因为姑娘的原因,春晖堂这段时间生意越来越差,快要关门了,因此李掌柜怀恨在心,才会如此对待姑娘。”那矮胖子声音惊恐,“我都说了,姑娘你就大人大量饶了小的,不要让你的狗过来!”

李芸面色沉寂,喜怒不辨,追问道:“原因?”

矮胖子满头大汗:“是……他说……最好卖到窑子里去……”

李芸一教踢过去,喝道:“说!”

说到这里,他开始吞吞吐吐起来。

“我说,我说!”矮胖子快速说道,“他说要绑了姑娘卖给人贩子,最好是……”

雪球立即起身,目露凶光朝矮胖子走来,让人毫不怀疑,它会一口咬断他的喉咙。

李芸也不逼他,只是唤了一声:“雪球。”

“他……”矮胖子有些不敢说出口。

“李忠?”李芸冷哼一声,“他让你们做什么?”

“是、是春晖堂的李、李掌柜。”

淡淡的一个字,却令那矮胖子打了一个哆嗦。

“说。”

李芸挥了挥手,雪球立即收敛了神色,乖乖顿在一旁。

矮胖子哪知眼前看来柔弱的小姑娘下手竟然这么狠辣,又见那忽然暴起伤人的大白狗朝他嗤着牙齿低声咆哮着走来,不禁害怕地吞了吞口水,结结巴巴道:“我说,我、我说!你、你先让你的狗走、走开些。”

李芸反手,一刀将高个子拍昏,又把刀架在矮胖子脖子间,也不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他。

高个子高声叫道:“不准说!”

李芸这才慢腾腾从马车上下来,看了看那矮胖子的伤口,见他并无性命之忧,一脚将他踢醒,拿过大刀架在他脖子上,淡淡道:“现在可以说是谁让你们来的了吧?”

话音未落,一道白色闪电闪过,只听一声惨叫,那矮胖子便倒在了地上昏了过去,喉间冒出汩汩的鲜血。那高个子一惊,举刀便要砍,但他动作哪有雪球快,不过几个回合,便被雪球咬伤了双腿,倒在地上,浑身发抖,恐惧地看着眼前嗤着森森白牙的雪球。

李芸依旧神色不动,眼看着那只又肥又脏的手快要碰到自己,才一拍雪球的背,淡淡地道:“去。”

他将大刀别到腰后,一脸狞笑朝李芸逼近。

矮胖子见雪球一动不动温顺乖巧的样子,根本不知它是一匹凶悍的头狼,顿时心生蔑视之心:“不就是一条狗,怕什么?”

那高个子道:“小心那条狗。”

那矮胖子神色肃了肃,随即又不以为然地狂笑起来:“哈哈,就这小妞一个人,爷我一根手指头就能把她给办了,怕什么?”

高个子皱了皱眉:“叫你别多嘴,万一坏了老板的好事,有你哭的!”

那矮胖子闻言一乐:“呵,这小姑娘倒挺聪明的!一会儿陪爷好好乐乐!”

雪球拱起背,呲牙咧嘴就要攻击,李芸拍了拍它,示意它稍安勿躁,冷冷道:“谁让你们来的?”

另一高个子低声制止:“别废话。”

矮胖的那人色迷迷地打量着李芸,狂笑道:“哈哈,果然是个标致的小姑娘!这单生意果然……”

她话音刚落,突然从竹林中冲出两个彪形大汉,手提明晃晃的长刀,生生将马车拦下。

“怎么了?”李芸被惊醒,举目四周望去,只见马车到了一处山坳中,两边,是茂密的竹林。正是前不挨村后不着店的地方。

忽然,雪球坐了起来,警惕地望着四周,喉间发出警告的低吼。

马蹄声答答,接连几日没有休息好的李芸有些昏昏欲睡。

马儿不紧不慢地往前走着,李芸拥着雪球,静静的看着风景后退,嘴角浮上一抹温柔的笑。

而她也清楚的知道,他的离别,并不是故事的终结,他终将带着另一场繁华归来。她能做的,并不是站在原地等待,而是要尽她最大努力前行,成为有资格站在他的身边与他比肩的人。

即使再觉寂寞,再觉孤独,那也是她必须承受的。

只是,她也知道,所谓人生便是如此。

曾经,她以为她不怕寂寞孤独。其实她错了。她曾经的不害怕,是因为以前从未曾尝过那一场有他的繁华滋味。

他在的时候,她觉得他话太多,每每吵得她头痛。直到他离开了,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没有他的日子,虽然人来人往,但却寂寞得可怕。

这些天,她不敢让自己停下来。只要一停下来,眼前便处处是他的影子。从村口到村尾,从家里的小院到山坡树林,处处都有他走过的足迹。夜深人静的时候,她睁着眼睛躺在**,每每夜风吹过,她都忍不住凝耳倾听,怀疑那是他的笑声。

李芸低头摸着雪球的脑袋,长长叹了口气。

雪球伸出舌头,轻柔地舔了添李芸的手背,眼神温柔。

“雪球,你是怕我寂寞吗?”

雪球从车厢里出来坐到车夫位,身子紧紧的靠着李芸,不时用头去拱她。

到平镇的路来往多次,马儿早已熟悉这条路,因此不用李芸驱使,便迈开步伐往前小跑。

马车终于走远,李芸回头去看,只见徐氏依旧站在门口朝她挥手,心中只觉得暖暖的。

“好!”

“到了就写信回来!”

“哎,知道了。”

李芸驾着马车缓缓离开,只听徐氏在背后喊道:“路上小心些!”

李芸见徐氏始终忐忑不安,便道:“好吧,我就带它一起去。娘,我们走了。”

李芸弯腰便要去拖雪球,徐氏开口道:“它想跟,你就让它跟着吧。你一个人出门,有雪球陪着你,娘这心里也好歹安心些。”

李芸皱了皱眉。她知道雪球黏她,可是她以前也经常坐马车出门,雪球也没这样过。

一向听话的雪球非但没有下去,反而钻进马车厢里趴了下来,一副死活赖着不走的样子。

李芸轻声呵斥:“雪球,别闹了,下去,好好看家,乖乖等我回来。”

李芸上了马车,一旁的雪球也跟着跳了上去。

“知道了。”

“路上小心些。”

“好。娘,我走了。”

徐氏心知女儿倔强,虽然担心,却也没法说通她,只得嘱咐道:“那到了镇上马上飞鸽传书,让娘知道你平安到了。”

“没关系,去镇上又不是很远,我又熟路,不会走丢的。”在现在,李芸一个人天南地北的出差,村到平镇,不过是小儿科,“这几天家里的事多,阿福跟我去也帮不上我的忙,还不如留在家里帮忙。”

李芸第一次独自出门,徐氏总觉得不放心,不知第几次说道:“芸儿,你一个人真的可以吗?要不,让阿福跟你去吧!”

李芸将地里的事分别交代给刘小花、李芳和小刀,将处理好的灵芝和柴胡放到马车上,又准备了几套换洗的衣服,便准备独自出门。

等灵芝收完,一百亩地已经开出来了,地里的柴胡也正好可以开挖。等柴胡挖完,便开始了忙碌的秋播。等秋播差不多结束的时候,正好周斌传来消息,说是药材都到了,让李芸抽空去镇上开工。

进山采灵芝,寻找合适的山林播种灵芝孢子,灵芝采集回家后清理、分拣、晾晒,占用了她大部分的时间。剩余的时间,她还要关心开荒的进度和查看药田以及准备秋播的药材种子,抽空教李芳和小刀管理不同药田的知识。

这几天,李芸每日都忙得像个陀螺。

不过,那是后话,暂且不提。

好在阿福并没有辜负李芸的期望,他对厨艺方面很有天赋,也懂一些药理,每次调制出来的药膳,都令人食指大动,真正做到美味又养生。有他当大厨,李芸的药膳店果然生意兴隆,财源滚滚。

不过以前她所会炮制的药膳的并不多,还不足以拿来开店。况且,她现在也分身乏术,所以,便将开药膳店的希望,寄托在阿福身上。

于是,她想到在县城专门开一家经营药膳的店,专做有钱人的生意。等经营上了轨道,她再开分店,一步一步的,将药膳店开到京城。

以前,李芸只想种种药材,弄弄中成药,让家人过上温饱富足的生活,就满足了。可是,如今有了这五年之约,她要更加努力的赚钱,希望将来可以成为明之轩的助力。

不过,李芸可没让阿福闲着。他不用教书了,李芸便让他研究各种药膳。

果然,在李芸的说项下,虽然王老石半信半疑,最终还是点头同意让莫老头去教课。至于阿福,他本来就不喜欢天天坐在教室里,被莫老头解放出来,他心中欢喜还来不及,自然不会反对。

“这件事包在我身上。”

莫老头子摆摆手,笑呵呵道:“好汉不提当年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以前的事,就是跟你说说罢了。其他人,也不必知道。至于教书,不过是混个两餐温饱而已。不过,我如今一副糟老头子模样,村长肯不肯让我当这个先生,还是未知数呢。”

“哦!”李芸回过神来,肃然起敬,“原来莫爷爷是深藏不露!以您的学识,您当这个教书先生,是大材小用了。”

见李芸神思不属的模样,莫老头还以为她被他的身份惊住,于是以打趣的口吻笑道:“怎样,我够资格当村里的教书先生,教导二弟的课业吧?”

如果事实当真如此,或许,他们祖孙三辈,还有把酒言欢的一天。

难道明谦当年也是同样的原因,所以隐姓埋名,拒绝再入仕?而他和月晟宁脱离父子关系,也是在保护月晟宁,担心他的身份,会给月晟宁带来祸患?

李芸睁大双眼,心中有个念头一闪而过。

“原本我这双手,是握笔的。我本是前朝臣子,官拜礼部尚书。”莫老头眼神遥远,追忆往昔,“想当年,前朝覆灭,开国皇帝心胸狭窄,又狡诈如狐。他容不得前朝重臣,偏偏重礼聘请前朝大臣,好博得个容人的好名声,一转过头,便以各种借口,将他们一一问罪。凡是归顺他的人,没有一个有好下场。”他叹了口气,“若不是我当初毅然脱离家族,焚烧所有书籍,归隐山林,发誓不再握笔,恐怕也难逃身死族灭的下场。”

李芸摇头。

工匠?似乎又不像。

那是一双饱经风霜的手,布满了厚厚的茧子和深深的皱纹,一看便是常年劳作的结果。若他原本不是以渔猎为生,他能做什么?

莫老头把渔网和鱼篓放下,搬了张凳子坐在旁边,摊开手掌,笑呵呵道:“丫头,你看看,爷爷的手,原本是做什么的?”

李芸有些迷惑地看着莫老头:“莫爷爷,您在说什么呀?什么重操旧业,教导二弟?”

莫老头叹息般道:“呵呵,已经过去几十年了,斗转星移,如今的皇帝倒比前面那个好上许多倍。如今国泰民安,我还有什么好坚持的?”

莫老婆子喜道:“老头子,你终于想通了?”

“老婆子,你就应了吧。”莫老头子道,“大不了,我重操旧业,好好教导二弟,用心来回报芸丫头的善意便是。”

李芸见她犹豫,又道:“莫奶奶您放心,二姑现在替我做工,我不会亏待她。给您的钱,我会从她的工钱中扣除,回头我给她说一声就行了。”

“这……”莫老婆子有些为难,毕竟话是从她口中说出去的,可是,小玲玲实在太可爱,她舍不得把她交给别人。

李芸温柔却很坚持的说道:“莫奶奶,您要是不要工钱的话,小玲玲恐怕就不能交给您了。”

莫老婆子连忙道:“芸儿,这可使不得!我是喜欢孩子才带小玲玲的,我可早就说好了不要钱的。你二姑一个人带着孩子也不容易,我哪能要她的钱?”

李芸尊重靠劳动养活自己的人,正色道:“你们就两个人,自己开伙多麻烦?这样,大家以后还是一起吃饭,也热闹些。你们也不是白吃我的,莫奶奶给二姑带孩子,你们的吃食,就在工钱中抵吧。”

莫老头子笑着摸了摸李芸的头,和声道:“你是个好孩子,不过,我们两口子也不能一直赖着白吃你的,总要自食其力不是?今天我已经把我的东西都整理好了,从今晚开始,我们就自己开伙,不跟你们一起吃了。”

“莫爷爷,你不用担心,有我在,不会让你们饿肚子的。”

当时邀请莫氏夫妇来村,她可没想到,这里的渔产会这么贫瘠。

“呃——”李芸看着空空如也的鱼篓,有些愣住。

莫老头子叹了口气,摇头道:“这里水太浅,都是小鱼小虾的,我没要,全放了。”

正在此时,莫老头拖着渔网背着鱼篓回来,李芸笑着迎了上去,好奇地朝鱼篓看去:“莫爷爷,打了多少鱼?”

小刀坐在一旁,眉眼弯弯,神色柔和。

“真乖!”李芸忍不住在小婴儿细嫩的小脸上狠狠亲了一口,怎么看怎么觉得可爱。

“小玲玲可乖了。”莫老婆子笑得见牙不见眼,“她可懂事了,第一天离开娘,也不哭不闹,饿了或者尿了的时候,会挥着小手,哇哇地喊。”

小玲玲听到声音,朝拨浪鼓伸手抓来,李芸故意不给她抓到,逗得小玲玲咿咿呀呀地大叫,口水流了一地。

李芸已经把注意力转移到小玲玲身上,转着拨浪鼓,柔声道:“今天小玲玲乖不乖啊?”

“嗯。”小刀乖乖的坐下了,心中发誓,这一辈子,芸小姐的事就是小刀的事,为了芸小姐,就是上刀山下火海,她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让你歇着就歇着吧。”李芸微笑着看她,“你又不是铁打的,我可不想你累病了,让别人说我虐待你。”

“小刀不累。”小刀想要站起来,却被李芸一把拉住。

徐氏扶着小刀的肩,将她按在李芸身边坐下,笑道:“你今儿个辛苦了,就好好歇着。”

小刀连忙道:“夫人,我来。”

徐氏抬头看了看天色,道:“我去准备晚饭了。”

李芸点了点头,李芳想要尽快自力更生,那便由她去吧。

徐氏道:“她去地里了,跟罗明一起浇地呢。”

等事情忙完,李芸伸了伸懒腰,舒展一下有些酸软的筋骨,搬了板凳坐在莫老婆子旁边,拿着拨浪鼓逗弄着小玲玲,问道:“娘,二姑呢?”

趁着日头还未西斜,李芸、徐氏和小刀一起,用湿布将灵芝根部的污土擦干净,晾晒起来。

小刀咧嘴一笑,摇头道:“小刀力气大,不辛苦。”

徐氏连忙拉过小刀的手,柔声道:“小刀,你辛苦了。”

“不用了娘,我一点儿都不累。每次能采的也就这么多,我们两个就可以了。”李芸看着小刀,“再说,小刀背的大背筐,大部分都是她背的。”

徐氏轻轻揉着李芸的肩,心疼道:“累不累?要不,下次娘也一起去吧,娘别的事情不懂,背东西还是可以的。”

李芸笑道:“这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过两天我还要再去采,不过也应该采不完。”

徐氏迎上来,将李芸身后的背篓接过去,欢喜道:“这么多灵芝啊!看来这回能卖一大笔钱了!”

下午,李芸满载而归。她和小刀每人背上都背了满满的一背篓灵芝,连雪球身上也挂着一个布兜,装满了灵芝。那些灵芝个个个头饱满,散发着浓浓的香气,看了就让人喜爱。

“嗯。”莫老婆子点头,“也好。”

徐氏哦了一声,道:“房子的事不着急。之轩走了,正好你们可以住他的房间。这样,你带着小玲玲也方便些。再说,这几天芸儿地里的事忙,大石在那边帮忙,这几天也没空来帮你们起房子呢。”

莫老婆子有些心不在焉:“没什么,我是在想,什么时候起房子的事。”

徐氏不懂他们夫妻俩在打什么哑谜,问道:“莫大娘,你们在说什么呢?有什么事,告诉我,说不定我能给你们出出主意呢。”

莫老头正在整理渔网,闻言,抬了抬头,半晌,道:“让我想想。”

王家父子一脸沉重地离去,在一旁抱着小玲玲晒太阳的莫老婆子小声道:“老头子,要不……”

“是的,爹。”

王老石咬牙道:“难得小石出息,不管花多少钱,我们都得供他去读。如今皇上以治天下,我们王家要光耀门楣,只能把希望压在小石身上。”

王老石点头赞同,王二石低声嘟哝道:“那得花多少钱呢!”

“是呢。”徐氏道,“实在不行,只能把孩子送到镇上去读书了。”

王老石撇了撇嘴:“不是我看轻阿福,他毕竟还小,又是从小卖身到明家的小厮,就算跟着学了些,哪能比得上明先生?唉,看来,我得想办法再找个先生来。”他叹了口气,发愁道,“只是,我们村地处偏僻,大家又都手头紧,给不起学费,稍有名望的先生,都不肯来。”

徐氏也叹气:“可不是?不止小石,还有我们家二弟,也是要参加秋试的。之轩家里有急事,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不过,还好有阿福在,他好歹也教过大家一阵子。”

王老石连连叹气:“这可怎么办?小石很快就要参加秋试了,明先生这个时候离开,当真不是时候啊!”

“他家中有急事,是他祖父亲自来带他走的。”徐氏摇了摇头,“至于他什么时候回来,我们也不知道。”

王老石便退而求其次问徐氏:“长顺媳妇,明先生怎么突然就走了?他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王老石得知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便喊了王二石一同前往李家找李芸。不过,这时,李芸正在前往山林的路上。

王小石和李二弟考上了童生,如今正是紧张温习功课,为参加秋试做准备,他们信任的明之轩突然走了,那该如何是好?李二弟能不能考上秀才他们不是很关心,但事关王小石,由不得他们不紧张。

最着急的当数王老石。

虽然阿福留了下来继续当先生,而且之前明之轩忙的时候也是阿福在代课,但是在大家心中,阿福不过是明之轩的小厮,就算跟着明之轩学了一些学识,总之是比不上明之轩的。

她并不知道,明之轩的离去,在村掀起了轩然大波。

李芸一大早便忙着跟进开荒的事,得知招工顺利,一切都如期进行,她便带了小刀和雪球,背了背篓,往山林出发,去查看灵芝的情况。

没有明之轩的日子,太阳依旧准时从东方升起。

徐氏嘴巴张了张,担心阿福饿着,可看了看李芸渐渐有些僵住的笑容,终究没有说什么。

阿福气红了眼,大声回答:“谁偷吃谁是小狗!”

李芸冲着阿福的背影大声道:“这会儿说不吃,可别晚上起来偷吃哦!”

“我不饿,不吃了。”阿福见不得这个时候李芸还能笑得出来,有些赌气地转头回屋。

“吃饭了。”李芸微笑着站在厨房门口招呼大家,如同往常一般。

徐氏怔了怔,有些惭愧地道:“莫大娘你说得对,是我太着急了,没有考虑芸儿的感受。”

徐氏被噎得有些不快,正欲追上去仔细分说,却被莫老婆子一把拉住,低声劝说道:“芸儿她娘,之轩走了,芸儿心里肯定也不痛快,你就别问太多了。我看之轩那孩子对芸儿是很上心的,这回不过是暂时离开,早晚总会回来的,你就别急在这一时半会儿的。”

李芸慢悠悠往厨房走,淡淡道:“他又不是我们家的人,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不需要征求我的同意。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徐氏又把头转向李芸:“芸儿,之轩说走就走了,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是,夫人。”

“已经好了。”徐氏转头吩咐道,“小刀,准备开饭吧。”

徐氏还想说什么,李芸从药房探出头来喊道:“娘,饭好了没有?我饿了!”

阿福脸色不是很好:“夫人可别这么说,少爷也是不得已。”

她心中有些失落,语气便难免有些埋怨:“之轩这孩子也真是的,他就算要走,怎么也不跟大家说一声?根本没把大家放在眼里。”

徐氏哄得二弟三妹停了哭泣,她自己心里却没底。要是明之轩一去不回,那这个准女婿,岂不是就这样飞了?

“真的。”

“真的吗?”

徐氏连忙哄道:“明大哥肯定会回来的,乖,别哭。”

二弟三妹早把明之轩当作亲哥哥一般,骤然听说他走了,心中不舍,扑到徐氏怀中,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娘,明大哥走了,他还回不回来呀?”

阿福耸耸肩,苦笑着解释:“家里有紧要事。”

众人面面相觑,都拿询问的目光看着阿福。

“什么,走了?芸儿,这是怎么回事?”徐氏呆了呆,转头去看李芸,李芸却早已进了药房,似乎没听到徐氏的问话。

“这会儿总算发现了……”阿福瘪了瘪嘴,转过身来,“少爷他跟老爷回吕城了。”

“阿福,一会儿就吃饭了。”徐氏喊住阿福,这才咦了一声,“之轩呢?他去哪儿了?”

阿福见众人各自欢喜,神色黯然地低头离开。

徐氏连忙把自己手中的那匹也塞到李芳手中,顺手将孩子抱了过来,道:“把我这匹也放起来。”

李芳情绪有些低落,未免被大家看出来,便一手抱了婴儿,一手拿了花布,道:“我进屋把布放起来。”

李芳偶尔想要托人给王氏捎些衣物,但她如今寄住在娘家,吃喝穿用都是李芸所出,她自己身无分,纵是有心,却也无力。她是个明事理的人,不至于厚着脸皮要求李芸为王氏再花一钱。

李芳虽恨王氏,但王氏毕竟是她身生母亲,心中依旧会记挂。只是,在这个家里,大家都心照不宣地避开王氏不提,像是从来没有王氏这个人存在一般。

如果,王氏当初不是那么过分的对待徐氏母子,那么,她也不会在边疆忍受强度劳作的苦楚,而是儿孙绕膝,享受天伦之乐了。

李芳眼神黯了黯,忽然想起发配边疆的王氏,心中五味杂陈。

“好孩子,好孩子。”莫老婆子眼眶儿湿润起来,摸着李芸的头发,满心感慨。

李芸抱住莫老婆子的手臂,撒娇般道:“就是啊莫奶奶,您就把我当成亲孙女,这是孙女孝敬您的,您就收下吧。”

莫老婆子还想说什么,莫老头已经眼疾手快地把衣裤抢了过去抱在怀里:“老婆子,这可是芸丫头的一番孝心。你不要,我要。”

李芸将衣裤又塞了回去,真诚道:“莫奶奶,您就别跟我客气了。比起你和莫爷爷对我的照顾,我这不过是小小心意,算不得什么的。”

莫老头爱不释手地翻看手中的衣裤,莫老婆子一把抢了过来,连同自己手中的衣裤,一起塞回李芸手中:“芸丫头,这衣服可不便宜,我们不能要。”

李芸点头道:“我娘说得对,赚了钱不花,那还赚钱来做什么?”

徐氏却笑着道:“芸儿能干,赚了钱,可不就是拿来花的?”

李芳眼睛黏在花布上,口中却道:“芸儿,你又乱花钱。我们不缺这些东西,下次别买了,啊。”

徐氏和李芳每人一匹花布,莫氏夫妇和小刀每人两套衣裤,二弟、三妹和何树林每人一套积木玩具和一只万花筒,李芬的是漂亮的头花和耳环,而尚在襁褓中的小玲玲则得了一把挂着铃铛的木马。李芸也没有忘记雪球,给它买了它最喜爱的猪骨头和猪内脏,够它大吃好几天了。

一场混乱后,总算把货物归置整齐,又把每个人的礼物都发放到位。

徐氏、小刀和莫氏夫妇连忙上前帮忙。

李芸在一旁大声道:“别急别急,大家都有。吃得穿得喝的玩的,人人有份。何树林,手脚轻些,别把那花瓶摔坏了!小姑,那是写字用的,不是吃的,放下,放下!二弟,桂花糕是大家一起吃的,不准偷嘴!”

“有好东西咯!”二弟、三妹、何树林和李芬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帮忙把东西往下搬,急不可耐地翻看,“都有些什么?有没有我们的?”

“好了好了,知道你最乖了。”李芸笑眯眯的揉了揉雪球的脑袋,转头对阿福道,“阿福,把东西搬下来。”

大家都在,听到马蹄声,纷纷丢下手头的事,满脸堆笑地迎了出来。雪球跑得最快,别人还只走了几步路,它就已经跑到李芸脚边,亲热地在她的腿上蹭起来。

“大姐回来了!”“芸儿回来了!”“嗷呜!”

傍晚时分,李芸和阿福拉着一车的货物回了家。

“也行。”周斌知道李芸跟彭家关系好,便也不再挽留。

李芸摇头:“不了,我打算去街上逛逛,买些东西,然后去看看彭叔,中午就在他那儿吃了。”

周斌挽留道:“芸儿,吃了午饭再走吧!”

二人又说了一会儿闲话,见日头减高,李芸便起身告辞。

“那就好。”李芸也笑了起来,赚钱的同时能帮明之轩,这也算是一箭双雕的好事。

“想不到你竟养了个宝贝。”周斌连连称奇,笑道,“芸儿,这么说来,你可是我们德仁堂的大财神了。如今市场上灵芝短缺,就连春晖堂,也是没有什么存货的。有了这些灵芝,我们德仁堂可要压他们春晖堂一头了。”

“这一批倒不是我种的。”李芸淡淡一笑,将雪球号令狼群替她守护灵芝的事娓娓道来,又道,“不过,这回我会收集一些灵芝的袍子,寻找合适的地方,播种一些。”

“收,怎么会不收?灵芝出产不多,那可是供不应求的。你这几十斤,可要让我狠狠赚一笔了。”周斌欢喜过后,有些惊讶地问道,“你不会连灵芝也种吧?”

“行,那我就等周伯伯的消息了。我有一批赤芝和紫芝,应该这几天能够采收了,可能有几十斤,到时候一并拿来,就是不知周伯伯收不收了。”

吃过早餐,李芸问起采购药材之事,周斌道:“应该再过几天就能到。”

见李芸如此,周斌等人也渐渐放开,有说有笑起来。

餐桌上,大家都有些小心翼翼,避开明氏祖孙不提,生怕勾起李芸的伤心事。李芸却跟平时一样,话不多,神色淡然,吃的也不算少,左看右看,都似乎没把明之轩不告而别放在心上。

她抬起手腕,转了转手腕上的手镯,终究明白不告而别连夜遁走肯定是明谦的主意,怪不得明之轩。她叹了叹气,梳洗妥当,对着铜镜看了看自己的脸色,觉得没有任何的不妥,这才往饭厅走去。

等周家娘子走远了,李芸的一张小脸顿时垮了下来,眼中渐渐浮上一层雾气,恨恨地将布巾仍到水盆里,低声道:“该死的明之轩,竟敢就这样走了!你最好不要回来,不然,看我怎么收拾你,哼!”

周家娘子仔细观察半晌,实在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妥,便嘱咐李芸洗漱好了就去饭厅吃饭,又微微叹了口气,转身往外走。

她刚洗过的脸蛋细嫩红润,一双眼眸,闪着莹莹的光,一副容光焕发的模样。

李芸抬起头,笑了笑:“没事啊!我能有什么事?”

周家娘子以为她会哭,起码会不舍会难过,谁知她像个没事人一样,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试探地问道:“芸儿,你没事吧?”

李芸神色一窒,却没有说什么,垂下眼眸,转身,拿起洗漱架上的布巾,自顾自地洗起脸来。

周家娘子摇了摇头:“他们走得很急,少东家并没有给你留信。”

李芸的手一僵:“那他……有没有给我留下信来?”

周家娘子将水放下,拍了拍李芸的手,柔声道:“他们昨天傍晚就走了,说是要比试轻功,这会儿恐怕已经走出很远了。”

李芸抓住周家娘子的手臂,急急问道:“周伯母,明之轩呢?是不是走了?什么时候走的?”

“芸儿,你起来啦?”周家娘子正好端了盆水进来,“来,梳洗一下。梳洗好了,正好吃饭。”

她睁眼的瞬间,顾不得蓬头垢面衣衫不整,光着脚丫便往外跑。

“明之轩!”

李芸醒来已是第二天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