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彩虹

往事如烟如尘(8)

她惊魂甫定,忍不住责问他:“你站在这里干什么?,吓死人了。”

话说完,她就纳闷,什么时候她可以用这种语气与他说话了,她胆量见长了?

他没有在意她说的话,反而问她:“你在里面那么长时间,没什么事吧?”

“我会有什么事?”

“你酒量不行。”他打量她,然后抬手指指大厅方向:“走,喝茶去,我叫他们泡了茶醒酒。”

“太晚了,我要回去了。”

“你先坐一会,然后我送你回去。”

“不要,我要马上回去。”颜妤直视他,眼神里有一股子防备的意味。

他读懂了她的眼神。于是他耐着性子解释:“你脸色不太好,还是休息一会再走比较好。”

一直以来,颜妤听惯他发号施令,语气强硬,这时,耳里听到的是他柔和的语气,她没来由地屈服了,她不再坚持要走了。

他们回到大厅。大厅里很安静。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来,现在不知他们隐没在哪个角落里。空旷的大厅只有他和她,还有她。

她慵懒地斜靠在沙发上,怀里抱着一只雪白的猫咪,纤长的手指轻轻梳理猫咪的体毛,长长的头发飘散在胸前,五官精致,媚眼如丝。她一边逗着猫,一边打量颜妤,眼睛里闪过惊羡。

不是不怨的,往日最红的人今天坐了冷板凳。

颜妤看到她,顿时明白了。搁在古代的风月场所,她应该叫“花魁。”其他人不敢享用的,独独为他留下的。

她迟疑地转身往外走,“我还是先回去,你不用送我。”她还想说,忙你的去吧。但这句话她绝对说不出口。

“你等等。”他带着她找到老夏,打了招呼要先行离开。老夏满脸写着遗憾,一条大鱼溜走了。

一路上,她低头不语。她觉得她今天平白蒙受了屈辱,挺丢脸的。她竟然被带到那种地方,可见他们心里把她当成那样的人了。

“怎么了?”他低头问。她撇过头,仍是不语。

“是不是觉得我手下这帮人很下流无耻,扔下家里的妻子,在这里寻欢作乐,简直禽兽不如。”

她没想到他的言词如此犀利。

她内心里有责备他们的意思,但也能够理解他们,离乡背井,打工赚钱的人不容易。男人的性和爱是分开的。他们可以很爱护他们的家人,但是,长期离家的孤独感让他们有时也想找个慰籍。

“你们也没有如此不堪,禽售不如的行为那叫*。只是这种行为总是违法的,当事的双方再怎么你情我愿,公平交易,但对他们的家人来说,知道他们做了这种事,心情总是不愉快的。特别是孩子,如果他们知道自己的爸爸妈妈曾做过这种事情,你说孩子会原谅他们吗?他们长大后会不会也这样?”

他沉默不语,掏出一支香烟,点燃,深吸一口,然后,仰起头,长长地吁出去,烟雾在他的头顶上袅袅徘徊,淡去,散去。

“那你说该怎么办?他们也是人,他们也渴望正常的家庭生活,谁愿意花那些冤枉钱,自己的老婆在家里用不上,只能偶尔出来发泄发泄。”

“没有两全其美的方法吗?”

“工地上解决了几个,她们过来可以帮忙烧烧饭菜。但孩子又不能跟过来,要在家乡上学,老人带着孩子,管不好,这才是令人担心的问题。有些女人到城里才一个月,不放心家里,又回去了。”

这就是现实的无奈。颜妤无话可说。他也不再说什么。

那一夜凌晨,繁华落尽,周围的几个小马路上的店铺停止了营业,清冷的街道寂静无声。隔着二十公分的距离,两人默默地走着。

风追赶他们的身影,长发将她的脸遮掩了。她伸手拢住头发,放在胸前,用一只手攥着。

他转身,看到她的小脸被冻得通红,不自觉的一个哈欠逼出了眼泪,水汪汪的眼睛睡意朦胧。

他的脸上隐隐浮现笑意。颜妤看到过严肃的他,发怒的他,冷淡的他,沉思的他,却是在此刻,第一次看到他的笑容。

“真是太晚了。”他看着她,笑意更深。“走,我送你回去。”他招手拦了出租车,送她回到她的住处。

漫长的一天过去了,现在已经是新的一天的凌晨。

颜妤望着车子消失在远处,警告自己以后要离他远点,他不但复杂而且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