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纸旧事

第三十六章 善后

秋风瑟瑟,鸣沙共振;高亢的秦筝,在那月牙泉边荡起无尽的苍凉;

如果不是周围那有着胡杨标徽悍马车队围着,那这便是一曲大漠悲歌;

此时离那场暴,乱已经过去几个月时间,可这大漠却并没有回复到从前的平静;

在汗庭的那场暴,乱之中,那世突的精锐力量虽然被漠府给炸成了废墟,可那世突的狂热的宣扬,却让整个西域诸胡都开始有些不再那么的安稳,不断的挑起与汉人之间的摩擦,甚至还劫掠商队;

为此,这几个月以来,漠府的力量全撒向了那辽阔无边的大漠之中,而这漠府的新任家主李歆,更是四处奔走,玩着那弹压的大戏;

而李理作为这漠府的嫡亲成员,这都在汗庭设立了驻守,还亲自座镇;这也是给逼得没辙了都,那么一场暴,乱,彻底的将这大漠的局势进行了改变;

原本的三大势力,那世突可谓是全军覆没,再无法组织起力量;而那席建宗,这在江湖道上看着还算是个人物,可在那丧失秩序的暴,乱之中,那生命也是脆弱不堪;

席建宗是想得挺美的,或者说放下了身份,向漠府寻求庇护;只是从他席建宗的地盘要逃到杨崇的地盘,这几乎要穿过整个城市;而那暴,乱之中,就那么几个人想要平安的穿过整个城市,或者说穿过整个暴,乱区域,那无异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尽管席建宗的身边还有着那么些江湖道上成名的人物护持着,可在面对那些暴民的时候,还是给死得梆硬;当漠府平息暴,乱之后,这便着手于善后事宜;而正是在这个过程之中,找到了那已经血肉模糊的席建宗;或者说如果不是看那席建宗的随身物品,谁也无法将那么一堆烂肉与那也算是威震大漠的席老大给联系到一起;

而随着席建宗的死亡确认,原本其属下的势力也随之烟消云散;漠府甚至连将其收入门下的想法都没有,毕竟这与席建宗也是明争暗斗了那么些年,这漠府上下与那席建宗也算是有些恩怨;这没有落井下石的将其残余势力给彻底剿灭已经算是仁至义尽,谁还会有闲心去管那如丧家之犬的曾经的敌对势力;

这对于李歆来说,算是喜忧掺半;喜的是随着席建宗的死亡而导致的其势力的消散,那这大漠便只是他漠府存在,也算是真正的切实了漠府在这大漠那实际统制者的名望;而这忧的是,这暴,乱所遗留下来的事务全都给压在漠府的肩上;

当然,这也是因着李歆初掌漠府,便经历着这家族内乱,又是这大规模的暴,乱,还有那些心怀想法的二帅们,这些都让李歆有些难以理清脉络;

为了解决这样的局面,李歆也是有此将头都抓大了;而偏偏在这时候,这又传来诸胡部族异动的信息,这让李歆更是有些烦躁;

还好,这有李理与伍标在外面撑着,否则的话那局面还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模样;

虽然那些二帅们在平息暴,乱时表现出了对漠府的忠诚,可在平息暴,乱之后,这李歆却将他们手中的三分之一的力量给抽调出来,归属于伍标直接统辖;而这样做的理由是,处理善后事宜;

而实际上是李歆在明白过来漠府倒底有多强的时候,这一边也是有那么些豪情壮志的,可另一边也是看到了隐患;

漠府确实有那统制大漠的强势力量这是不假,可这些力量却分属于下边的二帅们直接管理;而漠府每遇到事情的时候,这都需要下令调动;

本来这样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毕竟那震慑诸胡是需要有足够的力量的;而这些驻守各个城市的二帅们倒也算是称职;可这同时也有一个问题,那就是漠府的直属力量不够,这也是从家族内乱才发现的;

本来那老爷子将其精锐给集中在漠府,编制成为侍卫队;可这数量上的不足,再怎么精锐,那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当然,在这之前,以老爷子的个人威望,那倒是没有多大的漏洞;可这老爷子一旦势弱,这其中的缺陷便显露了出来;

李歆为了弥补这样的缺陷,这便想到怎么去弥补;而这最好的弥补方式,或者说是应急的弥补方式,那便是将下边的二帅人的力量进行抽调,按比例抽调出三分之一;

这样一来,这比例不算太高;那些二帅们依然有着足够的力量去完成他们的驻守任务,同时这些抽调出来的力量给集中起来,那便会超过任何一个二帅手中的力量,或者说对于那些有着其他想法的二帅们便拥有了绝对的优势力量;

用李歆的话说,披甲过万,横行天下;就算是横行天下还有些夸张,可这要横行于大漠,或者说至少足够震慑住那些有想法的二帅们;同时李歆也改变了这支力量的防守范围,不再调回漠府的本部,而是驻守在汗庭;

其原因是,这汗庭是西域行省的行政首府,这样的暴,乱只这一次便足够了,绝对不能再发生第二次;因此,为了防止这样的事件再次发生,这必须要有足够的力量去驻防;

同时,也是因为漠府的位置更靠近关内一些;而这关内的局势更加复杂,因为就在靠近那边关的不远的城市,便有着天朝的一个国家级的军事战略研究中心;而为了这个研究中心的安全,这周边的驻军是远远超过其他城市的;

这样一来,如果这漠府本部的位置驻扎这样一支力量,那肯定会引起关内的注意,甚至还可能会引火烧身;

而那汗庭虽然是西域行省的首府,可离关内还远着呢;同时这西域对于天朝来说,还是采取类似于诸胡自治的方式进行管理,尽管在这西域也设有军区,官方的行政大员也是汉人,可这还真不怎么干预这西域的事儿,或者说只要能够维持住西域的平稳局势,那便由着这西域诸胡玩着所谓的自治;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这西域行省的官方可以与漠府和作,默认着漠府拥有独立于官方之外的武装力量,用来维持这西域的平稳局势;

以李歆的谋划,这汗庭是西域最大的城市,而且以汗庭的地理位置来说,其辐射的范围达到了整个西域的大半,因此在这里驻守可谓是好处多多;比如说可以防止这般大规模的暴,乱在汗庭再次发生,还可以最快的方式出动力量弹压其他地方的暴,乱,还可以震慑下边的那些二帅们,而且还能够就地补给;

正当李歆这样谋划着的时候,那世突的影响便开始显现出来;那些大大小小的部族,这便得有些不安;

对此,李歆是有着女人天生的**的;或者说当伍标与李理说起这关于这些部族的不安的时候,只是认为那是平息暴,乱的过程有些血腥,或者说这场暴,乱本就是血红的;因此,这些部族做些防备,那也可以算是正常的范围之内的;

可在这李歆看来,那绝对不会是因为这场暴,乱所附带着的血腥让他们不安而有些异样的躁动;

而在这时候的诸胡部族之后以表现出异动,那只是因为那场暴,乱给影响的;或者说这时候的李歆也已经知道那世突所宣扬的是什么样的一个妄念;虽然看上去那不过只是一个笑话,可这样的妄念要放在那些部族之中,那便不会再只是笑话;

而且那些部族的不安,并不是在少数;如果任由其发展下去而不采取任何的动作,那么接着可能发生的事儿,那也不会再只是一场暴,乱,或许会真的演变成为那世突所宣扬的那般,独立为国;

而到那个时候,便再不是他们漠府可以处理得了;只是军区出面,才能够平息;而这军区一旦出面,那这漠府也会随之覆灭;毕竟这漠府在这大漠拥有着怎样的力量,这几乎是人所共知的;特别是官方的人员,更是清楚不过的;

这之所以可以默许漠府这样的势力存在,只是因为漠府可以维持住这大漠的平稳;而当漠府丧失了这样的作用,或者说再无力维持这大漠的平稳局面,那便再不会有存在的价值;

对于这样的说法,伍标与李理也是找不到理由可以反驳,而这仔细想来,好像也像是那么个事儿;

于是这便由着李歆决断,由李理坐镇汗庭,伍标带着这新从二帅们收里抽调回来的力量去进行弹压,同时她李歆则奔走于各城市之间,以震慑住那些有想法的二帅们的动作,同时也可以就近调动力量进行弹压;

虽然对于李歆这样的决断,伍标与李理都有些不太赞同;毕竟李歆是漠府的家主,这只带着那么几个亲卫便奔走于各城市之间,这如果有个胆肥的二帅想要实现想法,那他们是连抢救都来不及的;

可是,除了李歆之外,还有谁够资格去震慑这些二帅呢?没有,只有她李歆这个新鲜出炉的家主才够资格;

于是这在李歆与伍标和李理的争吵之后,这便默认了李歆的决断;只是李歆不能只按着她自己的想法,带那么几个侍卫;至少得按漠府侍卫的编制,将整个侍卫队给带上;这样的话,就算有点什么事儿,那也可以撑到救援的到来;

而李歆也算是与伍标和李理各退一步,将漠府一半的侍卫给抽调到了身边,然后再补充一半,将漠府侍卫队的编制给填满;而这样做,那也算是不得已;毕竟那漠府本部是不能放弃的,而且现在老爷子还在漠府里边呢,这也得留下些人手时行照应不是;

随着李歆的布局完成,这便各干各的事儿;这伍标带着这新组建的漠府护卫团直属营开始敲打那么闹得最凶的诸胡部落,而李歆也开始奔走于各个城市之间,李理则守着汗庭,眼巴巴的看着这大漠的风起动涌;

从那个仲夏开始,这大漠里便横行着那带着胡杨标徽的车队,不断在城市之间来来往往;然后这些部族之间便开始传出一些流言,比如说某某部族首领被人灭门,某某部族给人抢掠之类的,就像那沙尘暴来临一般,弄得整个大漠都有惶惶不可终日,偏还夹杂着那么些浓郁的血腥味;

而在这整个大漠都有些惶恐不安的时候,这漠府里倒是一边安宁祥和,那渝闲整天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守着文黎;同时罗嫫的伤势也得到了控制,也在逐渐的好转;只是在罗嫫清醒之后,这抱着渝闲那是伤伤心心的痛哭了一场,弄得连渝闲都忍不住的给哭声出响;

同时,随着文黎与罗嫫的伤势好转,这渝闲也放松不少;只是那逝去的罗嬗总是让渝闲有些挥之不去的悲伤;

而这样一来,当文黎与罗嫫都能下地行走之后,这倒是反过来安慰着渝闲;这或许便是所谓的女人总是比男人坚强的原因之一吧;

不过,也就这样了;渝闲带着那么些挥之不去的悲伤,却也没有显得过于激动;而这其间李歆回过漠府一次,看着渝闲的那般模样,这也是找不到该说些什么,只是从库房里找出一张秦筝扔给渝闲,就算了事儿,便又做她自己的事儿去了;

要说呢,渝闲这一生总得来说,还算是应该知足的;有他最爱的人相伴,还有一帮知己陪着他;而这李歆作为渝闲的知己,或者说如他们这般的世家子弟,这悲伤的时候要玩些什么才能好受些,这大都差不多;

虽然李歆扔给渝闲的秦筝是有些古老的,不是现在通用的古筝,而是那已经失去传承的秦筝,七弦的秦筝;可这李歆就是知道,那渝闲只会玩这个;这也是他们这般看着食古不化的老顽固才会有着的通病,总是与这个时代脱节;

对于文黎来说,虽然已经知道渝闲的一切,可却不这真没见过渝闲玩秦筝这类的玩意儿;这也是有些兴趣的看看渝闲这小子倒底还有什么事儿是她所不知道的,或者说也是为了让渝闲摆在罗嬗所带给他的影响,这便有些颇有些起哄架秧子的味道,哄着渝闲弹给她听,还吵吵着要学;

实际来说,文黎这般的哄着渝闲,还是有些作用的;当然,那也是渝闲老弹着那悼亡的曲子之后,这强烈要求渝闲换个曲子;其说法的原因是,这悼亡的曲子太难学,她学不了;

同时,文黎也是在能够外出行走之后,这便拉着文黎出去玩,到处逛逛,以减轻渝闲那混蛋脾气,或者说是担心渝闲老带着那么些的辈伤,这怕陷得太深;

与文黎的看法一样,罗嫫也看出了罗嬗的逝去对渝闲有着怎么样的影响;这也是在渡过她唯一的亲人逝去的悲痛之后,明白这世间还是有值得她去在意的人的,比如说渝闲;

于是这渝闲便在文黎与罗嫫的闹腾之中,这也是给拉着到处闲逛;不过还好,文黎与罗嫫也知道这时候不是去体验西域风情的时候,但这除开西域风情之外,这边关附近也还是有地方可去的,比如说那人类文明的曙光;

在这秋风悲凉的时候,渝闲随着文黎与罗嫫到这听闻已久,却从未来过的月牙泉边游玩;而那时候的月牙泉边还不似后来那般的人堆着人,还算是相对的安静;再加上那随行的侍卫们一个个儿的凶神恶煞,这也还算是清静;只是,如果没有那般凶神恶煞的侍卫跟着,这会玩得更畅快一些;或者说是那般凶神恶煞的侍卫给破坏了气氛;

而到这秋风萧瑟的时节,李歆也算是尽忙得差不多了;或者说李歆这听到渝闲出去外面闲逛,这也有些担心他的安危;虽然这时候的大漠已经逐渐的平稳下来,可这总是有些不那听话的人;同时,这也算是顺路;

毕竟那关内的几个城市也是属于他们漠府的,这虽然有着李遴的掌控,但这时候的李遴已经从这大漠里消失;而这时候的漠府也算是渡过了那所谓主少国疑的时期,这自然便要将关内的这原本就属于漠府的城市给重新掌控在手里;

而在李歆处理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之后,这想到渝闲与文黎还是罗嫫正在这边关附近瞎转悠,这便赶过来看看;或者说李歆自己也想放松些,这几个月实在太累了;

当李歆赶到的时候,渝闲正在玩着那张秦筝;实际来说,渝闲玩秦筝的技艺可不怎么样,只是这本身会玩的人就少,于是这在李歆听来,还真有那么些许的感触;

曾几何时,她也会有这般闲暇时间玩秦筝的;只是这短短的几个月时间里,这所经历过的事儿太过繁杂,以至都有些忘了那些无聊的玩意儿;

或许吧,因着渝闲与文黎那般的随意,这李歆也是弹奏了一曲;所谓有比较才会显出高底,这李歆刚上手,便显现出了与渝闲不同的技艺,引得文黎与罗嫫在那儿不断的调笑着渝闲;

而这样的随意,也感染着已经很是身心疲惫的李歆,也跟着疯了一把,玩了个尽性;只是当李歆难得的玩这么个尽性的时候,这却被那像是死了亲人一般的,是那般撕心裂肺的呼喊声给打断,真恨不得将那小子给一脚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