懿旨到

022.脚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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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头过来开我的牢‘门’,呵我:“好啦,好啦,‘侍’御史大人要开始采选了,你这小丫头别闹了。”

我扑过去,‘欲’抢他腰间的那串钥匙,是为打开隔壁的牢房进去打一顿那劳什子的亡命赌徒。

他脚上穿的鞋,和在一二‘门’里贺长衫穿的那双一模一样,难怪那时候我怎么觉得贺长衫的鞋子那么眼熟。想想朝云阁的鞋子,贵得离谱,所以从来不带重样的。再想想,肯定是他贺长衫利用我和阿飘移开江湖中人追杀,自己则躲在大牢里避风头!

按理说,季越别的本事可能没倾囊相授,但旁‘门’左道的小伎俩一点没少教,我斗不过专业出身的唐‘门’‘花’,还斗不过一个小小的牢头?可叹今日大约是黄道吉日的反义词,怎样也没想到,连一个小小的牢头也居然能轻巧躲开了我伸过去的魔爪,还能很顺便地将我的手一抓一弯,我就只剩下束手就擒的份儿。大惊之下,听到牢头对我嗤之以鼻道:“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以前那是京城四大名捕……的手下。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

在我被牢头带出牢房的前一脚,我明明听到那个亡命赌徒压抑的咳嗽声,和贺长衫的咳嗽声如出一辙。你们不要怀疑我的听觉,我记‘性’不好,但耳朵最灵,也不要问我,天下的咳嗽声不都是“咳咳咳”吗,你会不会觉得你家当儿子养的狗和别人家当儿子养的狗的叫声都是“汪汪汪”?

季越教过我,要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采选安排在昨晚我和阿飘去过的小院子里,家属一律被拦在衙‘门’外,这样清理了一下再看过去,人也不是很多,就占满了一个院子。衙役老王正把少‘女’们编队,似乎是要一批一批进去被采。

老王面瘫着说:“你们也别高兴得太早,这宫里来人选秀‘女’,就跟你们在家筛面粉一样,得一层一层筛过去,留下顶好的那些,才有机会进宫当娘娘

。赶紧过来排队拿号写名字吧,一会儿没选上的,咱知县老爷准备了一包软糕细点聊表安慰,别忘拿啊。”

众人哗然。

牢头把我带到老王那儿,叮嘱:“这丫头跟猴子一样,你看紧些。”

“干爹……”我挣扎。

“谁是你干爹!”他一把推开我,老王顺势揪住我的胳膊,不让我‘乱’动。

我敢肯定,这老王还在对我和阿飘偷用他家过世闺‘女’的元木出来坑‘蒙’拐骗的事情耿耿于怀,抓我胳膊的那手上力道不轻,亏得我身上没几两‘肉’,他不太好使劲——贱骨头硌他手。

等牢头走了,老王丢给我一块号码牌,随便把我放在了一处人堆里,警告我:“再胡来,仔细你的皮。”就又去忙其他。

我站在人群里,马上左右细细搜寻了一遍,果然没找着阿飘的身影,心里把那小妮子数落了三遍。你说她,在城外看着我被掳走的时候叫那么情深意切,怎地转身也没见她真回来找我。她大约是想通了,没必要往这火坑里跳。

然而,一个人心里越寂寞,周围那些声音就越显得嘈杂。

“这神神秘秘的,进去都要做什么?”一个桃红少‘女’眨着眼睛天真问。

后面那柳绿少‘女’就掩面笑着说:“自然是看你长得漂不漂亮,身材好不好,还有嘛……验验这一个一个的是不是黄‘花’大闺‘女’!”边说,还边对桃红少‘女’动手动脚,把人家‘弄’得满脸通红,作势要打柳绿。

旁侧几个人瞧见,也是嘻嘻哈哈笑拢在一块儿,丝毫不与淑‘女’搭边。

也怪不得她们说话直白,举止粗放。皇上不知哪根筋不对,一定要在民间选秀‘女’,民间的‘女’子不比大家闺秀,天天在街上接触三教九流,‘摸’爬滚打,父母也就是乡野之人,说话不忌讳什么,看上喜欢的人,去野草堆里滚一滚那也是常有的事情。

“欸,我跟你们说,你们知道为何这次‘侍’御史大人是个和尚吗?”又有个白衣飘飘的少‘女’说话

我听到“和尚”两字,耳朵竖起来,仔细去听。

“因为和尚不是男人!”

“去你的,太监才不是男人!”

“因为和尚不能娶媳‘妇’!”

“扯远了,扯远了,我跟你们说,那是因为方圆大师最会看相,他的关‘门’弟子当然也很会看相,他一看啊,就知道谁是皇后了!”

我忍不住冷笑着‘插’嘴:“若是这样,何必让你们这群小麻雀去凤凰殿上闹腾,退一步说,若相国寺里的和尚真那么厉害,掐指一算就知道皇后在哪里了,还用得着选秀‘女’?”到底心里是和如空还有些过不去。

那少‘女’撅嘴看我,怪我拆她的台,拉着身边几个同伴把我给孤立了出去。

嘿,‘女’人还真小气。

我讪然,一个人踢着脚底下的石头自娱自乐了一会儿,里面出来两个小沙弥,叫我们那一组进去。

小沙弥长得虎头虎脑,十分可爱,相国寺果然不是养穷人的地方,连沙弥都是一等一的童子,将来若能还俗,不知多少情窦初开的少‘女’为之倾心。不过两个小家伙脸‘色’不善,看‘女’人犹如看洪水猛兽,就听见他们俩人‘交’头接耳,一个问另外一个:“师叔身上的伤怎么样了?”另外那个很气愤:“‘胸’口一片红疙瘩,都冒黄水了还说没事,也不知道是哪个悍‘妇’干的。师父说的果然没错,‘女’人是这天底下最可怕的生物,一定要敬而远之。”

……

一进屋,如空一个人站在屋内,已经换了一身淡青‘色’禅衣,如清水芙蓉,出淤泥而不染。他看见我看他,对我淡然一笑,笑到我心里酸得紧,小沙弥的话还徘徊耳边,顿时极其后悔之前对他的恶语相向。

再看屋子里,没别的装备,就整齐排放着数行小方凳,众少‘女’不知这是什么阵势,七嘴八舌询问起来,借机调/戏和尚。

“各位‘女’施主,请隔排而坐

。”如空让为首的少‘女’走到第二排,依次坐下去。只坐了双数那几排。

我经过如空身边时,心中七上八下,‘插’身而过一瞬,快速对他说了一声“对不起。”连他的俊脸都没敢瞅,又匆匆走过去。

如空等所有人就位,说了这样一番话:“各位‘女’施主,大周虽然民风开放,但传统礼仪须得谨守。贫僧是出家人,四大皆空,脱离于世俗男‘女’之防,今次皇上派贫僧前来,也是为尊重各位‘女’施主。所以现在,还请各位‘女’施主把鞋袜脱去,将赤足抬于身前的方凳之上。”

他的话说到一半的时候,我听着就有些不对劲,等到话音一落,屋子里立即炸开了锅。

“大人,我们选的是秀‘女’,怎么不看脸,先看脚?”

“是啊,这脚有什么好看的?”

我隔壁的桃红少‘女’问她隔壁的白衣少‘女’:“你不是说让和尚来看面相的嘛?这是看脚相呢啊?”

“……”

“不是啊,我娘说我的脚只能给我相公看,大人,你要是看了,得给我当相公。”

最后这人摆明了是调/戏,可得到满堂少‘女’响应,都要如空娶她们。

我实在看不过去,大吼一声:“喂,人家和尚都说了是四大皆空的,不在凡尘之列,他看看你们的脚怎么了,都没嫌弃你们脚臭,你们这些无知少‘女’,别臭美玷污了佛祖啊。”

虽然我也不明白为何选秀‘女’要先看脚,可作为如空的脑残粉,二话不说就脱去鞋子和袜子,把赤足往小方凳子上一晾,身先士卒,给一干少‘女’做了个表率,豪迈道:“和尚‘侍’御史大人,你先看我的吧,我没有脚臭!”

……

这时,我前面那个转过来惊呆了看我的少‘女’,瞄了一眼我的脚,然后“咦”了一声,指着我右脚说:“哇,你脚底心有七颗黑痣,好特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