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棋手与棋
“坐下。”老爷子一声吼，火气明显上来了：“有什么不行的？这岳家丫头端庄贤淑，还有一身的本领，上的厅堂下的厨房，能娶到人家，那是你的福气，别不知好歹！”
“既然岳言芷在您眼中这么好，您完全可以自己来，又何必强迫我？”一样的血统，一样的暴脾气，沈寄安也来了火气，双手握拳，瞪着大眼睛看着沈老爷子，那架势，若不是是自己的亲爷爷，估计就要动手了吧？
“啪……”很响亮的声音，沈老爷子腾的一下站起来，怒目而视，一张脸气的通红。
耳边“嗡嗡”作响，好一会儿，沈寄安才咬着牙闭了下眼睛，抬手擦擦嘴角，再抬眸时，神色冷漠。
“你该知道，我的话就是命令，反抗我，没有任何意义！”气咻咻的说完这句话，老爷子扭头往楼上走去。
沈寄安皱着眉头，紧紧的盯着那个即使是过了七十岁，依旧腰板挺得笔直的人，双拳握的“嘎吱嘎吱”作响，却最终又松开。
老爷子说的没错，他的话，就是命令，没有人能反抗，尤其是每每交锋都几乎没有胜利过的自己。
“大少爷，请您回房间吧。”沈寄安刚准备往前挪一步，却被忽然窜出来的人伸手拦住了，话语温和礼貌，但是看过来的眼神却是面无表情的。
冷凛的目光落到他身上，毕竟是老爷子带出来的人，愣是没有半点威胁的作用，不得不放弃，沈寄安心里也清楚，其实紧抓着他不放，也不见得有什么用处。
重新回到房间，沈寄安将整个人隐没在黑暗中，只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格外澄澈明亮。
不能再继续留在这儿了，只能被动挨打，半个还手之力也没有，沉吟了一下，沈寄安站起身来，贴着窗户静静的听了一会儿，除了院子里的虫鸣鸟唱，就再没有其他声音了。
此时此刻，也只有赌一把了，看看老爷子是不是真的会那么狠心，为了对付自己，真的会刀枪齐上阵！
慢慢摸索到窗户边，沈寄安屏住呼吸，用小的不能再小的声音轻轻打开门。
“大少爷！”深吸一口气，刚准备侧身跳出去，一个粗狂的声音在沈寄安的耳边乍然响起，心里一惊，太出乎意料以至于手上一松，差点直接摔下去。
这人，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恼火的瞪过去一眼，沈寄安这才发现左上方竟然有个红外线摄像头，而摄像头的旁边，就是一个小型扩音器。
原来这里并没有人，只不过是在远程操控而已。定了定心神，沈寄安一咬牙，双手扳住窗户，猛地纵身一跃，整个人直接从二楼跳了下去。
可是，就在沈寄安刚落地的时候，左腿旁忽然又传来了声音：“大少爷，请您立刻回到您的房间内，大少爷，请您立刻回到您的房间内……”
又是扩音器，猛地扭头，沈寄安恼火的一脚踹过去，可是，这一次，却是
猜错了，脚刚过去，就看到一个黑影忽然从草丛里窜了起来，微微直起腰，就朝着沈寄安扑过来了。沈寄安心里一惊，忙往后退一步，要不是警惕性强，估计这会儿大腿就要被他抱住了。
拉开安全距离，沈寄安这才看清，对方也是一个身手矫健的黑衣人，看到沈寄安警惕的瞪着他，黑衣人面无表情的摆出一个起势，看着沈寄安，冷冷的说到：“大少爷，请您回到您自己的房间里去。”
沈寄安颌了颌首，问道：“如果我今天一定要出去呢？”
“大少爷，请您回到您的房间。”黑衣人看着沈寄安，眼睛都没眨一下，依旧重复着同一句话。
略带不屑的睥睨了对方一眼，沈寄安转身，大步流星的往前走去。是的，他这是在挑战老爷子的底线，当然，也是在考验自己的胆量，在老爷子面前，自己到底敢走到哪一步，从小就刻进了骨子里的恐惧，到底有没有克服了一点。
“大少爷，请您不要逼我！”身后的声音忽然拔高，沈寄安听到了“咔嚓”一声，很清晰的声响，那是子弹上膛的声音。
所以他们是真的收到了老爷子的命令，要要了自己的命吗？心里微微一颤，就是难以言喻的酸楚，想不到，这么多年，自己仍然还是一枚棋子而已，所谓的自由就是在他的大框架里不违背他的大前提的自由罢了。
所谓亲情，以为这么多年来能培养的起来，看来还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可是，尽管心里已经认清了事实，沈寄安还是难以接受这样的悲凉，猛地抬起头来，琥珀色的眸子里忽然就多了一份倔强来。
双拳握紧，沈寄安猛地往前，大踏步的就往门口跑去。
“砰……”子弹射出堂的声音，紧接着，就是“嗖”的一声，明显感觉那一枪是打在自己脚边的，沈寄安一愣，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听到一声惊呼：“老太爷！”
迈出去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沈寄安浑身一颤，抬起的眸子里闪着幽幽的光。
“小子，回过头来！”
背后是老爷子的声音，清清楚楚的传了来。
沉吟了一下，沈寄安咬了咬呀，双手紧握成拳，扭过头去。直见二楼的栏杆处，沈老爷子静静的站着，手里端着一杆枪，伤口还在微微冒着青烟。
所以，那一枪，是出自老爷子的手。
眸光闪了闪，沈寄安抬高了下巴：“爷爷。”
“这只是警告！”沈老爷子悠悠然的将手枪放到身后的黑衣人手中，双手搭在拐杖上，微微测了侧头：“怎么样，还想继续挑战吗？”
还真的想！
沈寄安瞪着澄亮的琥珀色眼睛，静静的看着栏杆处的老爷子，然后身体微微晃动了一下，轻抬起脚步，往后退了一步。
老爷子的脸色忽然一凛，眼角运筹帷幄的笑意也在一瞬间停了下来，看着沈寄安，厉声呵斥到：“沈寄安
，你这是在玩儿火，我告诉你！”
沈寄安置若罔闻一般，紧紧的盯着他，又往后退了一步。
“沈寄安！”一字一顿，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几个字，沈老爷子举起了手，身后的黑衣人会意，立刻将子弹上膛，然后恭恭敬敬的将手枪递到了老爷子的手里。
“有本事，你就再往后退一步。”老爷子的枪口对准沈寄安，只是，这一次，不是他的脚边，而是他的脑袋。
从来没有哪一次，觉得这只黑乎乎的枪口更让他觉得心惊胆颤，可是，也从来没有哪一次，比现在更让沈寄安觉得哪怕是自己的命被别人操控在手里，毫无胜算，可是还是有想要继续“挑战权威”的冲动。
咬咬牙，拳头握的更紧了一些，沈寄安把心一横，干脆闭上了眼睛，左腿抬起，弯曲，又一点一点的向后……明明是一个很简单的动作，但是，每一个细微的变动，沈寄安都是像电影慢镜头一样，一点一点的分解着来做，因为是试探，所以他其实也不敢直接迈出一大步，这是他们爷孙俩的心里拉锯战，谁先动摇，那就是怂。
“你自己想清楚，沈寄安，”老爷子的声音再次传过来，声音和语气都变得生硬而冷漠：“如果你真的再退，我手里的抢一定会响。”
那就响吧，大不了一条命，既然从这里走出去，留着一条烂命又有什么用？
可是，就在沈寄安豪情壮志满怀，准备坚持到底往后退的时候，接下来听到的老爷子的一番话，让他瞬间犹如雷劈。
“如果你觉得自己可以豁出去的话，没关系，反正你想脱离我的掌控，无非是为了那个叫郁言的女人，如果你死了，我会满足你，让她给你陪葬。”
迈出去的脚步在一瞬间停滞，沈寄安猛地睁开眼睛，眸光中带着熊熊烈火，直勾勾的盯着沈老爷子，整个人连呼吸都急躁了起来。
他不怕死，可若是要拉着郁言做陪葬的话……这件事儿不得不重新考虑了。自己可以受任何苦，受任何累，可是唯独不能牵扯上郁言，绝对不能。
慢慢收回迈出去的脚，沈寄安彻底妥协，知道光是愤恨不满根本就毫无意义，沈寄安的目光再次变得冰冷，静静的看着栏杆上的人，缓缓说道：“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很简单，你知道的，我对你，从来就只有一个要求。”看到沈寄安终于如他期望的那样，放弃了最后的抵抗，沈老爷子满意的点点头，再次将手枪放到了黑衣人的手里，用拐杖敲了敲栏杆：“听话，我要的，就是听话二字，你好好听话，就还是我的好孙子！”
呵呵……沈寄安在心里冷笑，果然，你要的就只是一个听话的傀儡而已。所谓的孙子，所谓的亲情，其实后面都是有利益前提的。
想起那天在病房里听到的，老爷子虚弱而又悲切的声音说出来的那些话，突然觉得可笑又讽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