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我不穿他的鞋
第205章 我不穿他的鞋
季蕊怔神地盯着他的脸，刚想开口，却听到他低低地唤了一声自己的名字：
“阿蕊……”
于是，她在他的唤声中继续失神。
顾明熙叫她“阿蕊”，总是很自然的语气，带着一点点微微上翘的尾音，像是从心底很深的地方发出来的。
她的心也许是一片平静无波的湖，而他就像一颗石子，一次又一次固执地将自己往她的心湖里投掷，虽然石子的重力不大，翻腾不了什么波浪，却也让湖水泛起一圈圈的涟漪。
然后，她再也无法维持波澜不动。
愣了片刻后，季蕊终于开口问他：“你怎么来了？”
顾明熙仍是出神地盯着她的脸不说话，只在心底暗暗的不断自语：
我很担心你，怕你生病没人照顾，过来看一眼就走。
季蕊猜不出他在想什么，安静等着他的回答，却是许久的沉默。
两人就这么站着不说话也挺傻的，她稍稍稳了稳神，低着头让开了身子，“先进来吧。”
顾明熙终于回过了神，抿着唇，一言不发地走进了屋子。
望着眼前的一切，他的心神不由得恍惚起来，这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是这么的熟悉，珍藏着他无比珍惜的回忆。
顾明熙莫名地心酸，视线居然有些模糊了，他悄悄地仰起了头，拼命暗示自己淡定一些，自然一点。
季蕊没察觉到他的异常，从鞋柜里取出一双男士的拖鞋放到他面前，一边往餐厅的方向走，一边扬声问他：“你要喝点什么？”
直到她走到冰箱前打开门，还是没听到那边的人回应。
她再次回头，见顾明熙还停在玄关的位置，低着头，一动不动地望着面前的鞋子。
季蕊疑惑地看看他，又看看鞋子，那双拖鞋有什么不对劲吗？
“怎么了？”她不解地问他，同时取了一瓶矿泉水出来。
顾明熙终于有反应了，表情有些僵，将头侧向另外一边，低声开口：
“……我不穿这个。”
陆轩穿过的拖鞋，他才不要穿。
季蕊更是一头雾水，是她的错觉吗？怎么感觉……他似乎有些别扭？
顾明熙弯下腰，将鞋子重新放回柜子，然后拉开鞋柜最下一层的抽屉，从里面里翻出一次性的无纺布拖鞋换上。
季蕊哑然地盯着他脚上的鞋子，她怎么不知道原来家里还有这种备用鞋？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却被他抢去了话头：“你吃药了吗？”
季蕊闻言一愣，犹疑了几秒，轻轻地回了一句：“还没……”
顾明熙抿紧了唇，他的目光很快落在茶几上那碗吃剩一半的粥，以及放在旁边的水和药上。
他的视线定在粥上，眼里闪过惊讶和心疼，“这是你的晚饭？”
季蕊点点头，走过来将水递给他，顾明熙接过来，拧开盖子喝一口，然后对她说道：“你继续吃吧。”
话还没说完，他已经将水放下来，很自觉地挽起袖子开始收拾东西。
她病了的这段时间里，家里都没有好好收拾，加上楼高风大，几天不擦家具就蒙上了一层灰。
季蕊一边默默地喝粥，一边偷看那个正专注擦桌子的人影，心里，竟有种说不出的满足与踏实。
两人什么都没聊，只是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这样的安静不显得尴尬，反而显得温馨和默契。
时光仿佛又回到了过去，他还是那个顾明熙，从来都没有离开过这里一般……
季蕊将粥喝完，又把药片吞服了下去，就在她想拿碗去洗时，门铃又响了起来。
她看了看墙壁上的挂钟，暗暗地嘀咕着，这么晚还会有谁来自己自己？
顾明熙放下手中的抹布过去开门，门打开后，外边站着的人，却是陆轩。
四目相对间，两人都愣住了。
季蕊愕然了一小会，连忙迎了过来，“怎么了？落东西了？”
陆轩犀利的目光将顾明熙从头打量到脚，然后冲季蕊摇了摇头，脸上一贯的神色自若，“我出差时给你买了些那边的特产，刚放在车里忘了带上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手里的几盒点心递过去，季蕊接过来，低着头小声地道谢。
陆轩沉默下来，三个人都站在原地不动，气氛顿时变得无比尴尬。
季蕊局促不安望着面前这两人，不自觉咽了下口水，望着陆轩干笑了两声，“你……要不要再进来坐坐？”
她的话一落，陆轩的目光随之移到她的脸上，温淡地笑笑，“不用，你生病了，应该早点休息的。”
他顿了顿，状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粥吃了吗？”
季蕊下意识地应着，“吃了。”
“药呢？”
“嗯，也吃了。”
“那就好。”陆轩望着他的眼神越发温柔了，
顾明熙僵硬地听完他们对话，脸色有些煞白了。
他的性切切的，痛又苦涩着，原来粥是陆轩做的，他刚刚以为是季蕊叫来的外卖。
顾明熙不由暗暗地自嘲，自己之前都在白瞎担心什么？她怎么会没人照顾？明明，她身边就有一个陆轩……
陆轩浅笑着，抬手揉了揉季蕊的发丝，眼睛还是看着她，话却是对顾明熙说的：“不如，我们俩一起走吧。”
顾明熙沉默了一会，然后点了点头。
他来得匆忙，什么都没顾上带，直接把鞋子换回来就可以了。
季蕊无声望着顾明熙，一种忽然而起的内疚和自责攥住了她，跟着而来的，就是难受和不舍。
好不容易来了，都还没能跟他好好说上一句话就要看他离开了……
穿好鞋子后，顾明熙回头望她，很勉强地笑了笑，“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季蕊的心口又是一恸，感觉喉咙都在发胀。
陆轩叮嘱让她不用送了，跟在顾明熙的身后走出了大门。
路上，这两人一言不发的，都当身边的人仿佛是空气。
电梯很快到了停车场这一层，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电梯口。
就在准备走到停车场入口时，陆轩忽然停住了脚步，过分锐利的双眼却定在顾明熙脸上，“你没想到我会去而复返吧？”
顾明熙微微蹙了蹙眉，沉默看他一眼，没回话。
陆轩这段话听着像是误解了什么，不过他也懒得去解释，也无所谓对方怎么想。
在来这里之前，他其实并不知道陆轩刚走，一听到袁成显说她病得很严重，什么都顾不上就直接跑了过来，会在撞见陆轩真的纯属意外和巧合。
见顾明熙不出声，陆轩以为他被自己说中了心虚了，幽深的眼神更犀利凉薄，隐隐还带上了一抹若有若无的讥讽。
左欣玫这样，她的堂弟也是这样，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都这么的别有心机。
他自顾说了下去，神色间多了几分冷傲，“我很意外，没想到你居然是左家的人。不过，季蕊是我喜欢的女人，我不会让给任何人，即使你是左尚黎的儿子也一样。”
顾明熙抬起眼，暗暗地用指甲抠着自己的掌心，最后开口，“我不会放弃她的。”
陆轩笑了，笑意却没有抵达眼底：“行啊，那就各凭本事吧。”
初出茅庐的青涩男孩，怎么可能跟他这样久经战场的男人相比？但牛犊也有牛犊的勇气，陆轩不介意和他玩一玩。
接下来的几天，顾明熙托袁成显帮着观察季蕊的病情，知道她后面在家连休了两天，直到病情完全养好后才上班时，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八月份的第一个周末，是顾静的忌日，顾明熙跟他的父亲、还有外公外婆一起去了趟H市。
拜祭完后，左尚黎提出要把顾静的墓迁回家乡，这个建议立即得到了顾外公顾外婆的赞同，顾明熙也没有反对。
其实他很早以前就有这种想法了，人都有落叶归根的情结，他相信母亲也是一样的，只不过先前他没有这个条件，也没有能力，所以事情就这么一直拖着，直到了现在才总算了了这一桩心愿。
母亲生前喜欢安静简单，顾明熙本来想直接迁过去就行了，但父亲坚持要以最高规格的仪式迎接母亲回来，他拗不过，也就随他了。
既然要办得隆重，事情难免变得琐碎复杂许多，办手续，选墓地，看日子，做法事，父子俩一起亲力亲为。
新的墓地在X市的郊区，那里山明水秀，环境幽雅，顾明熙心想，母亲应该会喜欢这个新家吧。
好不容易将这件大事忙完，顾明熙刚从墓园回来，接到了袁成显的电话。
季蕊的父母来X市了，这几天，俩老就住在她南苑小区的家里。这事本来也没有什么，但是袁成显却告诉他，自从季父季母来了以后，陆轩天天往她家里跑，陪着她的父母进进出出的，殷勤得很。
经袁成显这么一提，顾明熙的心立即凉了半截，再加上他后面补充的那一句话，更是让他的心跟被蚂蚁噬咬着一般，难受不已。
袁成显说的是——
这俩人不会是到了见双方父母的阶段吧？
袁成显说这话的时候，还特意将自己掌握的依据跟他做了个详细分析：有一次，他下班时碰巧遇到了季家一家三口，搭乘电梯上楼时，他亲耳听到季父夸赞陆轩成熟稳重，是个可以托付的好对象，还劝季蕊要好好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