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孟婆汤

第2章

第2章

他知道自己的孩子没有害人之心,但是他希望她能有防人之心,毕竟身份一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他们顾家虽然没有得罪过什么人,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暗地里不知道有多人垂涎着顾家的家业。

“孩儿都听爹爹的,这就让人回了去”,顾东元几乎没有思考就答应了,她上一世该是多么的耳聋目盲,爹爹与顾叔多少次旁敲侧击的提醒与她,可是自己呢,非但不听,反而做出了一桩桩糊涂事。

这下轮到顾省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往日明里暗里的劝了许多次,今天还是头一回,这孩子竟然痛快的答应了。

荷花亭位于盐城的护城河下游,几个八角亭错落有致的矗立在岸边,因其北面环绕着片片荷花而得名,现在虽然是秋日,但是泛黄的荷叶与枯藤,也别有一番韵味,所以一些公子、小姐们偶尔会结伴来此。

或弹琴、或小酌,倒别有一番闲情雅致,这个季节里,南方的秋风也软软的,拂过耳边,似是带着隐隐的水汽,让人心怀舒畅。

“小姐,顾府的下人来传信,说是顾少爷近日里都不得空,还让人送了些茶糕来”。

关曲儿笑语嫣然的脸上几不可察的掠过一丝愕然,她掩饰般的挥了挥衣袖,柔声吩咐道:“回话去,代我谢过他美意,糕点就放石桌上吧,各位也好解解乏,看来还是东元心思周到”。

大家虽然多是十几岁的年纪,有的是家里长辈有些功名,有的是家财万贯的商贾之子,所以一个个的都会察言观色,更何况能被关曲儿邀来的,又非等闲之辈,是那些市井之流的纨绔子弟比不来的。

在这盐城,谁不知道顾家的少爷心仪县令嫡女,几乎对她俯首帖耳,言听计从。今日里竟然拂了美人好意,也不知道这大少爷是转了性子,还是有了新欢。

关县令乃布衣出身,为人正直,关夫人亦是寻常百姓人家,所以几乎是心知肚明的,这关家的两位小姐怕是要嫁给他们商户之子了。本来都以为顾家乃是不二人选,可是眼下看来,似是言之尚早!

关曲儿曾是盐城县郊最籍籍无名的农家女,自幼起,她看到的就是整天抱着诗书、伏案苦读的父亲,以及恨不得一天都不闲着,努力劳作供养父亲读书的母亲,而她则要照顾比自己小一岁的妹妹:关辛儿。

她羡慕邻家姐姐好看的衣服,渴望一顿山珍海味……,到了十岁那年,父亲高中,他们一家人搬进了县衙后面的大院里,她变成了县令大小姐。

可没有人知道的是,她依然不能买喜欢的绫罗绸缎,尝不起一口昂贵的点心,因为父亲是刚正不阿的父母官,就连母亲也时常教导着她们姐妹,莫要攀附权贵。

直到她遇见了那个人,书上怎么说来着,这大千世界中最投契的一个人,陆家少东家,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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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一碗汤

02:重遇

他理解她所有的不甘与委屈,甚至带她去实现曾经不能触及的小小愿望,所以为了他们的将来,关曲儿愿意做任何事,哪怕是伤害无辜的人,不对,那些有钱的奸商,都是罪有应得。

想到白日里顾家那个蠢货竟然敢爽约,害她在荷花亭丢了脸面。关曲儿捏了捏胸前的玉佩,那是陆息送她的家传宝玉,想起自己的爱人,她消了气,拆开陆府小厮悄悄送来的书信。

翌日一早,顾东元吃过早饭就出了门,她本想去自家的几个铺子里转转,有些事情要早作打算算。殊不知刚出家门,就遇上不识趣的人,拦住了她的去路。

“给顾少爷请安,奴婢奉小姐之命来请顾少爷。”小环是关曲儿的贴身丫鬟,这顾家的少爷她见过许多次,这人哪次见了小姐不是像狗儿见了骨头似的,上赶着献殷勤。所以她语气里叫少了尊敬,多了傲慢。

“原来是小环呀,还请快快带路,我这就随你去。”顾东元稍一思索就反应过来,她此时应该是关大小姐的跟屁虫,招之即来挥之即去才是。从前的自己到底是喝了什么迷魂汤,竟以为这个女人和她父亲一般,什么亲民爱民,什么真心相交,不过是挂羊头卖狗肉,里外不一罢了。

顾家在盐城的产业里,酒楼只有一座,名曰:宴宾楼。大多数时候是被顾省用来宴请宾客,或是一些相熟的商户来这恰谈生意,有一次顾东元带关曲儿来此,只因她说了句这里的糕点可口,后来酒楼里最昂贵的天字房就成了关大小姐的专属。

走进自家酒楼,看着酒楼上下对小环都一副奉若上宾的样子,怪不得自己会失去几位老掌柜的支持,这种引狼入室的行为,无疑是自己找死,看来有些不该说出去的话要收回来了。

关曲儿好整以暇的坐在宴宾楼的天字房里,这顾家的野心还真是大呀。茶叶、丝绸、珠宝,如今还有这般别致大气的酒楼,只可惜别人的始终是别人的,她也就和顾东元一起时才会过来。若这酒楼是自己的,到时候不就想来就来嘛,正胡思乱想着,真正的主人到了。

“东元你来了,昨日你没有赴约,我还担心你出什么事呢,现在看到你,总算是让我放心了。”关曲儿甚至懒得站起身来,应付这个没脑子的大少爷,实在不用花费那么多的力气,若不是陆息书信里让这么做,她今日才不会主动相邀呢。

丝毫不走心的话说出来,拙劣的演技让顾东元忍不住抽了下嘴角:“劳烦关大小姐挂心了,不知今日约我来此是为何事?”

昨日或许还迷茫,此刻的她却已经心如明镜,还有什么看不清的呢?从前与关曲儿在一块便觉得心满意足,眼下她强自忽略掉心底的酸涩,只剩满腔恨意,就是眼前的女人亲手害了她,这一次,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关曲儿毫不掩饰自己的来意,她认为这个蠢货根本不需要浪费时间,思绪动了动便直言道:“东元可还记得我与你提过的陆公子?他昨日里说与你有缘,想结拜一二,明日辰时,约了你我一起去荷花亭。”

想起自己的爱人,关曲儿脸上的笑意真诚了几分,她不知道陆息为什么要与顾东元结拜,不过既然是爱人的要求,她哪有不听的道理。

顾东元疑惑的挑了挑眉角,陆公子?陆息?这两个人怎么认识的,前世自己是在荷花亭与陆息一见如故的,后来两人相见恨晚,时常把酒言欢。

怎么就忘了有句话是:小人之交甘若醴。错不了,昨日她没有去荷花亭,所以这人就迫不及待了,原来这二人竟然相识,可之前为何一副不曾照面的样子。

顾东元隐隐觉得自己曾经是入了套,那么这一次呢,是避开还是直面相对?都已经走过奈何桥的人了,怕什么。

“东元听关小姐的,明日定准时赴约”。

只是顾东元没想到刚送走让自己头疼的人,又迎来了让她避之不及的人,看着一身淡青素衣,盈盈而立的人,她握了握拳头,妥协般的走了上去。

明明是眉目淡然的人,偏偏爱与人纠缠不休,顾东元想起前世这个人替自己喝过的毒酒,不知道怎么了,心里面就多了几分纵容。

“姐姐又约你见面了?她有心上人了,我劝你还是……还是……还是不要与她见面了”关辛儿犹犹豫豫的说完就低下了头,自己又犯蠢了,怕是还要惹人厌烦吧。可是…她不想姐姐做错事,也不想这个人受伤害。

两月前姐姐归家晚了,被母亲训斥跑出了府,她担心有什么意外便跟了出去,却无意中撞见姐姐与一男子相拥,那时因为太过惊惧就忘了离开,不曾想竟听到两人想对顾东元不利。

关辛儿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若是给父母知道,依着他们的性子怕是会把姐姐逐出家门。可是她又不想姐姐伤害无辜的人。于是在良知与亲情的反复煎熬下,第二天,她尾随姐姐远远的看见了顾东元,一袭白袍,看着有些羸弱。

待姐姐走后,关辛儿便跟了上去,因心中有事,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一不小心就撞到了人,她想自己永远也忘不掉那人转过来头的样子,漠然中带着隐忍的怒意,冷淡里夹杂着藏不起的善良。

于是半年里,她们之间的对话就变成了这样,而那人也从来都是不屑一顾的样子,偶尔的张口也只是隐含怒气的几个字“休要胡言”,或者是“走开,挡着路了”。

可自己就像得了失心疯,总是乐此不疲。大概是那人转身离去的脚步太沉重,大概是对视时,她看到了几丝隐藏不住的孤独。

关辛儿只知道自此以后,每见顾东元一次,自己心底就好似被戳了一下,一下又一下,把这个冷漠的人放在了心上。

“我知道了,你……无需如此。”顾东元实在无法再对眼前的人苛责,方才她想说的是“你不要再来找我了”。结果到了嘴边却换了词,心里那莫名空空荡荡的感觉,是为什么?

“你信我说的了?”关辛儿不可置信的抬起头,她从来不觉得眼前的人会相信自己所说的话,尽管她不曾放弃过,因为他们都一样。姐姐之于顾东元,就像顾东元之于她,都是不知悔改的人。

顾东元看着抬头看向自己的人,眼神澄澈,不像那个晦涩难懂的姐姐,毫不掩饰的心思,就这样猝不及防的被她看了个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