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孀

第2章:马丕瑶赴任,老太太伤悲

马丕瑶年近五旬,老年得女,真是欢喜若狂,从看到女儿那一刻起,他的嘴始终都未合拢,须髯也随着他不住的笑而颤颤抖抖,东倒西歪。

为了便于呼延氏休养,杨老夫人早已领着儿媳儿孙们离开呼延氏的房阁,马丕瑶便不再顾忌什么,欠身坐在呼延氏身边,用手抚摸着风姿绰约、柔情似水的呼延氏,又看看呼延氏身旁熟睡的爱女,所有的壮志和使命便消失在温柔乡中,想起自己在咸丰八年(1858年)考中举人;同治元年(1862年)中进士。同治五年(1866年)初夏,被授任山西平陆县知县;同治七年(1868年),改任山西永济县知县;同治十三年(1874年),署河东监掣同知,至今,虽为官多年,但上无愧于朝堂奉禄,下无愧于黎民百姓;虽无聚集横财,倒落得个忠君爱民的“马青天”之名。

一时,马丕瑶百感交际,不由得俯身吻着温被暖枕里的呼延氏,动情的说:“夫人,明天一早老夫便启程,不过,老夫会让母亲和森儿娘关照你们母女俩。”

呼延氏伸出玉胳臂,轻轻环抱着马丕瑶,一脸的恋恋不舍和惆怅,嘴里却说:“嗯,老爷,你放心去赴任吧!母亲和夫人一直对我很好,有了女儿青霞……哦不,母亲叫她七丫,有了七丫,母亲和夫人会对我更好的,再说了,母亲也是侧室……”“嘘!”马丕瑶立即唬着脸,非常生气地举起巴掌,重重地打下去。当他的手落在呼延氏的脸上时,却变成了温柔的抚摸了。轻轻地,柔柔地,在呼延氏的俊脸上、秀嘴上抚弄,并笑着轻声责怪:“哼!你真大胆!母亲虽不是老夫生母,老夫却尊敬她胜似生母,马府上下,哪个敢说这样的话,今天夫人你是第一次说,但也是最后一次,以后,老夫再不要耳闻你说这话。”

呼延氏满脸通红,羞愧不已,忙用香被遮住面颊,慌恐的说:“再也不说了。”

马丕瑶见呼延氏如此,极为爱怜,欲伸手揭开她面颊上的香被,亲昵一番,忽然,又像想起了什么,急忙起身,快步走出去,抬头望望晴空下的阳春暖日,天地之间一片生机勃勃,百物欲吐青喷碧,于是,他唤来管家,兴奋的吩咐:“已近巳时,快吩咐厨房准备,老夫中午要大摆酒宴,为爱女的出生庆贺,今天午餐,我们马府上下,不分尊卑,并肩齐坐吃酒宴!”

一时,马府上下,举府同庆,喜气盈天,热闹非凡,一直把午饭延续的未末。

春天的午后,天空是明艳的蓝,地上是耀眼的黄。金灿灿的阳光,像丝丝缕缕的金线,齐刷刷地抛洒下来,在泛着黄绿的枝桠间交错辉映。

马丕瑶带领夫人及儿女们,齐聚到老太太房间,“扑通”跪在母亲面前,含泪说:“娘,儿明日一早起程,不能在家尽孝,求母亲大人宽宥,万祈您安康高寿!”

老太太忙扶起儿子,含泪道:“自古忠孝不能两全,你尽忠朝廷,造福百姓,有你这样的儿子,是娘之荣幸,马家列祖列宗之荣幸,我儿放心去赴任吧!”

马丕瑶与家人依次坐在老太太身旁,环望着众人说道:“去年,山西大旱,至今无雨,百姓大饥,灾荒特重,朝廷已在年前派京官到山西赈灾放粮,今又命我速赴解州,我走之后,家中男女老少,大大小小都要事事听从老太太安排,切勿无事生端,但求家和人兴。”

众人不停的无声点头。

马丕瑶又把目光停在长子马吉森脸上,语重心长的说:“森儿,为父这一去,定是艰难重重,你是长子,虽无意仕途,但在家要树立长兄风范,尊老爱幼,好让为父没有后顾之忧。”

马吉森急忙趋前一步,说:“父亲且放一百个心,吉森定谨尊父命!”

“嗯!”马丕瑶欣慰的点点头,又对次子马吉樟说:“樟儿,你自幼聪慧,灵气十足,为人侠义,做事稳妥,从小的志愿就是长大入仕,造福百姓,为父走了之后,你不要贪玩懈学。”

“父亲放宽心,儿每日必苦读经书,以求早日闻达,报效国家!光耀马家门庭!”马丕瑶话落,马吉樟早已步近父亲,拉着父亲的手说。

马丕瑶一一嘱咐了四子二女和家人之后,心中仍有千言万语要说,但又不知从何说起,只得把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家和万事兴,我走之后,一切事宜,听老太太吩咐。”

翌日卯末,晨曦微lou,东方翻滚着浓霞,澄清而高阔的天空上,稀稀疏疏的遗落着几颗淡星;寒嫩的清气,碰面而凉,虽是春晨,却熟似初冬。

马丕瑶在家人的护送下,起程出府。

呼延氏不顾身体虚弱,不顾马丕瑶及全家的劝阻,也怀抱女儿青霞,随着家人到府门外恭送夫君。

马丕瑶再次给母亲行辞别大礼,又从呼延氏怀中接过青霞,亲了又亲,看了又看,这才登车而去。

老夫人望着年近五旬的儿子,步履渐衰的登上官车,探出身子向全家告别而去时,不禁泪水沾衣,她悲壮的转身试泪,从呼延氏怀里接过青霞,看着孙女娇嫩的小脸,心想,儿子这一去,不知几何再回府弟,这刚来到人世的七丫,也许就是儿子的最末一个血脉,想到这里,她用衣袖再擦了一下眼泪,高声而果断的说:“马府上下张灯结彩,七丫九天时,我们要热热闹闹的大宴宾客,为我马家喜添千金庆贺!从今天起,在府门前支锅造饭,为周围乡村里那些饥寒交迫的乡邻们施舍九天米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