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孀

第50章:洋人游开封,突然灵机动(1)

开封的夏季,炎热多雨,有条件的市民们都有午睡的习惯,即使沿街叫卖的小商小贩和与人为奴的卑微人,也会凑个机会打会盹,逍遥自在地梦游一会儿。如果不让他们稍微梦游一会儿,他们便像大病来临似的,少气无力,奄奄一息。可当太阳息消了炎热,收尽了光芒,空气中暗暗回复着傍晚凉气的时候,他们立即精神抖搂,力量无穷,连小贩们的叫卖声也精神十足——高吭而嘹亮,奴婢们也勤快了,行人的脚步也矫捷有力了,富足的户主们便纷纷走出家门,沿街而坐,纳凉畅谈,天南海北的胡侃。

可今天的中午,在各种商号、酒楼、妓馆林立的南土大街上,那些店铺伙计、商贩行人和俯栏张望的妓女,却没有因为天气炎热而感到丝毫的困倦。因为,在太阳刺眼的大街上,正行走着两个奇异的男人。

这两个奇异的男人,一个是三十岁左右的中国人,一个是五十多岁的金发碧眼的洋人。可仅仅是一中一洋的两个男人,并没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吸引周围人眼球的是他们身上那不伦不类的衣着。

因为,这个中国人的脑后,虽然垂着粗长而辫稍卷曲的长辫子,但他却穿着与他本人肤色和发型格格不入的洁白西洋衬衫,衣领处还打着黑色的蝴蝶节,下穿紧身的黑色西裤,衣衫下摆还束进黑皮带捆绑着的裤腰里,脚上套着厚重笨拙的黑色皮鞋,耀武扬威地跟在洋人身后,奴像尽显。另一个是金眼碧发的洋人,却穿着与他肤色发型格格不入的中国官绅长衫和轻便舒适的黑布鞋,身材高大肥雍,满脸的金胡须就像汹涌翻腾的涛天波浪,把他吃饭的嘴给掩盖的无影无踪。而他波浪翻滚的金色卷发上,为了遮挡炎热的阳光,又扣着一顶与他那身官绅衣服相矛盾的农夫小斗笠。

两个人悠闲地走在商贸繁荣的南土大街上,尽管是炎热的午后,二人的身后仍然跟随着看无所事事的行人和孩童。

这一中一洋的两个男人,衣衫如此不伦不类,他们是谁呢,来开封城做什么?

两人中的中国人名叫李风,中国河北人,出身于富足的农民家庭,因为他父亲一心想让他这个宝贝儿子光宗耀祖,便不惜花钱,在李风十多岁的时候,就把他托付给京城里的官绅亲戚,让儿子寄人篱下在京城里的亲戚读书。待李风年满十八那年,李父又花巨资让儿子跟随亲戚,越洋留学。李风确实不负父愿,学业圆满回国,一心想在北京城里打出一片天地,干出一翻事业。怎奈他空读了几年书,空留了几年学,只学到了痴心妄想,却没有具备实战的真实才能。

常言说的好:世上最大的傻蛋和愚蠢——就是没有真实才能而自以为有真实才能的人。

李风便是这样的一个人,他kao着巨大的痴心妄想,在北京城里是干一出败一出,可仍不思悔改,伦落到kao坑蒙拐骗来生存,最后事情败lou,李风成了老鼠过街,人人喊打的人渣,被官府捕抓判刑,刑满之后因没有脸面回到生他养他的家乡,便混混噩噩地浪迹在天子脚下的北京城,整天游手好闲,白天做着痴心妄想的黄梁梦:怎样冠冕堂皇地诈骗到巨财,回故里光宗耀祖;晚上他就在昏暗的灯光下写几句无病呻吟的西洋歪诗:啊!大海呀!你怎么这样大!

就这样,李风kao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和胡言乱语的哄骗手段,游刃于亲朋好友之间混饭吃。五年前,偶尔的一次,英国古董商威廉姆.马丁,在天桥附近发现了走投无路又面黄肌瘦的李风,他见李风面容憔悴之下却目光游离闪烁,内心深处似乎正运筹着巨大的野心和狡诈。于是,马丁先生心存好奇,又出于怜悯,施舍了李风一顿丰盛的酒饭,交谈之中,马丁先生惊喜地发现,李风不但精通英语,而且,极会巧言令色和溜须拍马。而他马丁先生,因为古董生意的需要,正好要找一个这样的中国人做他的跟班、向导兼奴才。

常言说:苍蝇集秽,蝼蚁集膻。李风钻窟窿打洞的想攀葛附藤有钱人混饭吃,而马丁先生又迫切想找一个效力于他的狡诈奴材。所以,饭局没结束,二人便一拍即合,决定合作。

威廉姆.马丁,英国人,原来只是个普通的鞋商,十几年前随朋友来中国游玩,因为对中国的字画古玩好奇,回国的时候顺便收购了些。没想到回国之后竟然赚了大钱,又因为他的做鞋生意赔了钱,几年之后,他便舍弃做鞋生意,专门来中国做起了古董字画。

而李风,只从遇到了马丁先生,更是如鱼得水,他原本面黄肌瘦的憔悴容貌,因为酒足饭饱而变得油光发亮;他本来就很肉小的眼睛,被脸蛋上的肥肉挤兑的快消失不见了。他整天攀葛附藤于马丁周围而虎假狐威,耀武扬威,自以为这就是所谓的成功和发达,自以为这就是光宗耀祖,自以为别人正在背后称赞他有本事——能攀附洋人。所以,他越发像条狗一样,卖命于威廉姆.马丁,效力于威廉姆.马丁,忠诚于威廉姆.马丁,不择手段地配合威廉姆.马丁搞到中国的古董。

而马丁先生,每年除了回英国一次卖掉他在中国廉价收集到的古懂,大部分时间几乎都穿梭于中国的古城繁巷,以收集中国的古董文物。在马丁先生回国贩卖中国古董的时候,李风便留守在他中国的住处给他看家护院,同时,还闻风打听并替马丁先生收集古董;马丁先生回中国了,李风立即摇尾乞怜地跟在马丁身后做他的跟班、向导兼奴材。

一个月前,马丁先生又一次自英国回到他在中国南京的住处,李风立即与他在一品红酒楼接风洗尘。第二天,马丁先生便与几个洋商结伴到南京的几处避暑风景区游玩了几天,这才与李风一起,又开始了寻访古董之路。

因为马丁先生要的是古董,所以,凡是古都商繁之城,几乎都留有他马丁先生的足迹。这一次,他们决定先到七朝古都杭州,一是收集寻觅古懂,二是游玩西湖,二者兼得,既能游玩,又有收获。然后,再顺水路直赴北京,在北京停留数日之后,再从北京走陆路回南京,顺便再游看一下沿途所经过的古都商繁之城。

他们是三天前来到开封的,作为商人,他威廉姆.马丁与中原首富刘耀德恰恰相反,每到一处,他们首先游山玩水,然后才说寻觅古董之事。

二人在开封游玩了两天,今天才冒着炎热,有目的的穿大街走小巷,寻访古玩店,游走古玩市巷。常言说:卖啥的哟喝啥。他威廉姆.马丁已年近五十,所拥有的资金仍让他不满意。现在,既然弃鞋行而改做古董商,就是想在古董里赚到比做鞋商更多的钱,也就是说,他威廉姆.马丁只想快点嫌大钱。所以,他不管走到哪里,都特别留意当地的商业,还特别关注生意兴隆的商家。

在南京,当他到处都看到写有“刘”字的店铺,并且,这些店铺的生意都兴隆于其它同行店的时候,想赚到大钱的他便忍不住问:“刘家开这么多店铺,一定很有钱了?”

李风讨好地笑着,急忙回答他:“是的,很有钱,古都繁城都有他刘家的店铺。”

在杭州,当威廉姆.马丁看到杭州市一家丝稠厂的门前,车水马龙地排满了外地来提货的马车。就忍不住问身边的李风:“杭州有很多丝稠厂,怎么唯独这施家丝稠厂的生意如此兴旺?”

李风仍然讨好地笑着,立即启动三寸不烂之舌,侃侃介绍:“马丁先生您有所不知,这家生产的丝稠光彩润泽,质量上乘,别家根本生产不出这种上乘的面料,不过价格也贵得很,都是有钱人才用得起的。据说皇宫的万岁爷和后宫的缤妃们,及各地官员穿的衣服,有时就采用这家施家丝稠厂面料……。”

“哦?”听了李风的话,威廉姆.马丁吃惊得睁大双眼问,“销路一定很好吧?”

“是的,因为独一无二,所以销路特好,全国的上等布店都在卖施家的货。哦!你们外国布商来中国,选购丝稠也少不了这施家的……。”

常言说: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施家丝稠厂便威廉姆.马丁心中烙下深深的印记。

在北京,威廉姆.马丁在商巷繁市仍然发现到处都是刘家的店铺林立其间,并且,生意兴隆无比,于是,他威廉姆.马丁终于忍不住了,决定刨根问底,了解一下这个刘家到底有什么大背景,竟然拥有如此庞大的生意,于是,他很郑重其事地问:“怎么这些刘氏店铺和南京﹑上海及杭州的门面都装得一模一样?是不是一个刘氏?”

“是的,全国的刘氏店铺几乎都是一家的生意。”李风兴奋地说,“马丁先生,亏你还是个中国通,连刘家都不知道。咱从杭州到北京看到的所有刘氏商铺都是中原首富刘家的。”

“中原首富?”威廉姆.马丁突然激动起来,如获至宝地睁大了本来就很大的双眼,兴致勃勃地问李风,“走水路的时候,我只听同船人说过,中原有个康百万,怎么没听说过中原有个刘家首富?”

“康百万和刘家相比是九牛一毛,刘家何止百万,那是千万﹑万万而不止呀!传说他们刘家人从北京到南京不喝别人一口水,不在别家的客栈歇一宿。如果传说是真的,就凭这一条就能想像刘家的生意有多雄厚庞大了。”

“是吗?我去过很多国家,还没见过如此雄厚的商家。”

“你不信?反正这次回南京咱也不走水路,沿途坐车回去,一路上您也见识见识刘家的生意有多庞大。”

“嗯!”威廉姆.马丁嘴上不说,却特别留意起每个城市的刘家店铺来。

果然,从北京一路到开封,刘家的商铺遍布每个城市的繁华街道。即使城市与城市衔接的荒漠地带,刘家的客栈也随处可见。

特别是开封古城,刘家的店铺更是占据了繁华街道的三分之二,不但多于任何一个古都繁城。而这条商贸繁荣的南土大街上,甚至一连数十店尽是刘家商行,简直可以用鳞次栉比这个词来形容了。于是,他威廉姆.马丁在关心古董字画的同时,更留心刘家店铺了,每次路过刘家店铺,他都被好奇心驱使而走进去观看欣赏,深陷在眼窝里的大眼睛翻腾着掩饰不住的羡慕和渴望。心中暗想:来中国做古董生意赚的都是家道下滑人家的钱,这有钱人怕是千方百计还收藏古董呢,谁会拿出来卖呀,即使卖,也是价格昂贵的很,若能用智慧赚到像刘家这种巨富人的钱,那才叫真正赚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