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人伴红尘

最终章 爱念归期

缘之归处,终成眷属……

女子倚窗而坐,指尖碰触腹部,眼里凝望着远处天空,婚宴的第二日,早已无心顾及。院落里,羿冰等人看着窗前的祁薰,却不知该如何解决。

叼着树叶盯着屋内的人,又看着眼前走来走去的羿冰,连飏笑意不减,“想不到漠尘还真有心机啊,竟然玩先下手为强这招。”

“不过既然如此又为何还把祁薰让出去?”禄姣哼笑一声。

先是因这突然的消息而感到喜悦的羿冰此刻却也犯了难,要说祁薰有了漠尘的孩子本来是件好事,可摆在此时此刻却又显得有些尴尬,更让人无法理解的是司空进不但没有生气,甚至还照常将婚礼举行着,丝毫没有看出任何受辱的样子。

“不行,我要去找我三哥,再这样下去,等他们真成了夫妇,自己的孩子还不喊别人为爹了。”

“你怎么找他?”连飏随意的接过话。如此峰回路转的变化着实有趣,接下来会怎样让他十分好奇,尤其是那看似事不关己样子的司空进会怎么做。

几个人正争论着,只见霜泽转身向院外走去,玩味的笑容浓重起来,连飏故意问道,“喂,你去哪?大殿不在那边吧?”

“……去散步。”

禄姣折扇遮面走到连飏身边,交换了眼神,了然的看着那人离开。倒是羿冰还未理解,抱怨着,“他是不是受刺激了,现在是散步的时候吗?”

“呵,公主,这你就有所不知了,霜泽的散步,可不是那么简单的游山玩水。”

迷糊的点着头,羿冰还是迷蒙的看着霜泽的身影消失,才又看向窗边的祁薰。

距离苍邢国皇宫不远的一座矮山上坐落着一座古庙,为帝王登基朝拜之地,正值王子大婚之际,按照苍邢皇族婚俗,第三日王子与王妃行礼之前要来此拜祭天地,得天神祝福与见证,所以庙宇里为了明日的祭拜之典忙碌异常,在庙宇西厢院落里有一棵巨大的结缘树,此时树边站立的青衣男子却与周围气氛格格不入。

男子垂了眼眸,少了腰间的佩剑,此时的他看起来只显得落寞而肃穆,白衣闪过身后,男子睁开眼转过身看着出现在身后的人扯动着嘴角算作问候。

“一直看着那笛子有何用?”漠尘的愁容溢于言表,霜泽在心里叹着,嘴里那么问道。

苦笑一声,漠尘将手里的紫玉笛别回腰间坐到古树外围的石砌上,“泯灭了杀气,却不知该如何过正常生活,我是不是做错了?”

坐到漠尘的身边,霜泽看着来往忙碌的人,摇摇头,“你的想法并无错对可言,你认为自己是属于黑暗的,司空进是属光明的,而祁薰也是光明的,所以他们在一起会幸福,所以甘愿让自己成为输者,如若是我也会如此。”

“几日不见,你的话变多了。”

“人总是在变,你在后悔,便不要再做后悔的事。”

“……这话听来似乎意有所指。”漠尘半玩笑的说道,却看见霜泽严肃的点头,眼神也跟着认真起来,“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是,发生了事情,是你必须要面对的事情。”

漠尘忽然有种紧张的感觉,这气氛让他觉得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霜泽的眼神他读不懂,但霜泽的语气却是坚定的不容商量,“……说来听听。”

“祁薰她……有了身孕,孩子是谁的,我想你应该比我们都清楚,接下来该怎么做,漠尘,你是聪明人。不管你怎么做,我都会支持你。”

“……”

白衣少年说完便离开那里,留下的漠尘愣神好久,直到寺庙里钟声敲响才唤回他的意识,不自觉又拿起紫玉笛放到嘴边吹不成曲调,脸上不知是喜是悲的表情,随即却又覆盖上寒光,短剑从袖中滑出转身接住身后突如其来的暗袭,那逼向自己的长剑上的暗纹晃着怪异的光芒刺着他的眼睛,当看清眼前的人时手上防御的力道才有些松懈。

长剑沿着短剑剑锋划过去,在肩侧划出一道伤口,那人才收了武器立于石砌上看着眼下男子眼里的歉意。

“这一剑是替薰刺的。”说完,抬手一掌劈向漠尘的胸口,却在触及时收了力度,皱眉打量着眼前毫无防备的男子,疑惑的看了眼自己的手掌,“你……”

不去解释对方的疑惑,漠尘侧头瞄了眼伤口淡淡说道,“这一掌,是替你自己打的吧,祁琛。”

“……你受了重伤,怎么回事?难道是和你……”

抬手禁止祁琛继续说下去,漠尘不甚在意的重新坐下,“你同司成来找我,应该不只是为了解气这么简单。”

“你已经知道,应该明白该怎么做。”此时,躲在一旁的司成也走出来,听到刚才祁琛说的话,也仔细的打量着漠尘的面色,心里暗叹师父的料事如神,漠尘现在的情况完全是将死之人的气息。

“我自然知道我该怎么做,只是有些变化在意料之外而已。”

“漠尘,再继续下去薰只会更不好过。”

看着祁琛担忧的眼神,漠尘苦意的淡笑,“可是跟着我同样也不会好过。”

“……”漠尘的话让祁琛与司成都陷入沉默,他们都明白他那话里意思指的是什么,却也束手无策。

“你们走吧。”

重新独自一人的漠尘显得有些无力,那女子有了他的骨肉,而自己却不能给她幸福吗?握了半辈子的剑给了自己答案,那爱了半年的情又是否能有个好结果?

羿星啊羿星,皇子时失败的无能即便变成杀手漠尘也依然延续吗?

抬眼看着渐黑的天空,皇城上的灯火通明与自己内心的黯淡无光形成鲜明对比。

第三日,王子与王妃的祭拜队伍穿行于街道,百姓欢呼贺庆,队伍在古庙门前停住,二人携手踏进门槛,所有人都以为的佳偶天成,却不知二人此时心里复杂的情绪,屋檐上,青衣男子执剑而立,长发一半竹簪扎束,剩余散发随风飘起。

他眼里的红妆新娘,他心里的挚爱牵挂。

纵使为你再开杀戒,也甘愿的风险,给你的伤,这是最后一次。

剑鸣声前所未有的强烈,引起步行向正堂的众人抬眼关注,人影空中晃过,瞬间横剑于红衣女子脖间,熟悉的经历,红巾落地,珠花碰撞,晃荡眼前的容颜,清冷的话语仿佛昨兮。

“女人,如果不想死,就跟我一直走出这里,忘掉刚才经历的一切,否则,我最后杀死的人就是你。”

初始时的话语,重逢后的熟悉,他用他的方式将她接回,女子眼里隐忍的泪水终是忍不住决堤,颤抖着反握住抵在她颈间同样颤抖的手,直到最后,他都在害怕伤害她。如此温柔的男子,即便众人唾他为黑暗的杀手又有何妨。

他是我至生愿死在其剑下的男子。

禁卫军匆忙的包围,众人混乱的惊呼,都挡不去祁薰耳中男子声音的回荡,发不出声音回应,身体本能的随着他行动。

背对着司空进,祁薰看不见他欣然的苦笑,以及挣脱开他手时的受伤。看着心爱的女子眼里只有另一个人,司空进心里沉重叹息。眼里掩饰着情绪假意的命令着,“来人,将刺客拿下。”

命令一出,兵将拔剑准备,二人眼前,则多出几人将其保护在中间,漠尘看着身侧的霜泽,轻声道谢。

睨着漠尘,禄姣哼了一声,“虽然不喜欢同官兵打交道,不过想要破坏我们风花雪月平衡的人,我也不允许,而且,祁琛出手,我就勉为其难陪你们玩玩,漠尘,这算你欠我的。”

环视一眼司空进的兵力,连飏玩味的笑道,“果然好人不是那么好当的,漠尘,你不必谢我,记得教我吹笛子就行。”

“哎呀,你们哪那么多废话,瑞承外面已经接应好了,快点走。”羿冰撇一眼包围圈外的司空进,似乎有些同情起这男子的苦心,暗想事后给他找个好人家,便跟着大家逃了出去。

一场闹剧般的行刺,却逃脱的顺利,没有人听到在他们离开后司空进另一个命令,苍邢国王子与苏伊公主的婚事,在司空进无意追击的传言下终结,而没有人清楚那劫走苏伊的人究竟是谁,传言络绎不绝,猜测不断,有人说是司空进拆散了一对有情人,最终后悔,才给了那二人离开的机会,也有人说,苏伊早已成家,而司空进也已有心上人,如此做只是为了彼此演的一场戏。

再无人能碰及那被司空进埋藏进心底封印的爱恋,他的成全,他的理解,为那一对怨侣成就了怎样的未来。

而漠尘,在带出祁薰随众人离开不久后,胸口剧痛,吐血严重昏死在奔跑的坐骑上,惊恐环绕于不知状况的众人眼中,只有祁琛与司成,像是早就知情一般沉重的叹息,被鲜血染的更红艳的嫁衣仿佛对祁薰的讽刺,她的哭喊响彻山间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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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年后……

赤潞国都城皇宫里,羿冰急匆匆推开御书房的门就说道,“皇兄,我要去牙雁国,给我拟通行证。”

“……冰儿,你才刚从那回来不久怎么又要去。”

“哎呀,宫里很闷啊,我要去看望我的侄子侄女,听说他们学会说话了,我好想听他们叫我姑姑。”

羿杰无奈的摇摇头,“朕都没急,你急什么,等再过六个月他们两岁生日的时候,朕会带你去的,这之前老实待在宫里,还有,你去把连飏找过来,蛮族余党最近有些异常,我有事找他商量。”

“啊?他……他好像已经和霜泽他们赶去牙雁了。”

“什么?”

羿冰不以为意的撇嘴,“就说你给他个什么镇国将军的职位看不住他的,早点让我们完婚不就好了。”

羿杰叹口气,早前昭告天下洛王爷意图谋反失败畏罪自杀于府内,沧光殿因此成功被自己接管,主上的位子由霜泽担任,禄姣同连飏升为长老,风花雪月皆有其副宫主升任,作为皇宫的暗杀组织倒是没有什么问题,只是这几个人却经常行踪不定,为了羿冰特意给连飏一个明面的官职同时也方便于沧光殿的联系,不想连飏本是不受拘束的性格。

“好了,我不跟你多说,皇兄你就六个月后去,我现在就要启程。”

“等一下,你去我也不拦你,你同苏伊说一下,我之前提过的事情。”

“哎呀,皇兄,皇后都已经怀了龙种,你怎么还惦记三哥的孩子啊,赤潞留给你儿子就可以,好了好了,我真要走了,瑞承已经等我半天了。”

牙雁国境内,祁薰用皇族信物以苏伊的身份登基已过两年,一年半前顺利生下龙凤胎,取名羿萱和羿澄,母子平安,国民祝福,有关苏伊与其夫郕王的传言仍不间断,从未在众人面前露过面的王夫神秘的事迹不在少数,人们也只知道他的名字同赤潞当年的三皇子同名同姓。甚至还有人以为郕王根本不存在,早在王后登基前便已在苍邢国被司空进的追击部队杀死。

真真假假,皇宫里的生活却依旧不变,花园里,一岁半的女孩坐在地上拿着练习短笛呼呼的吹气,一旁只长其几分钟的男孩拿着木剑煞有介事的上下晃荡。

坐在石凳上的女子温柔的微笑凝望着,远处脚步声打断她的凝思,抬头望去,绛紫华衫的男子缓步走向眼里的女子,彼此笑容映着彼此。

远处高檐上,两个老者乐呵呵的举着酒杯对饮。

“老哥,你怎么知道漠尘会那时伤口复发?”

“呵呵,命运我算不过你,可这武功路数我可比你清楚,龙之当年那一掌可是我教的,什么时候会发作我怎会不知。”

“也是你及时赶到,否则我就失去这么两个可爱的徒孙了。”

“哎,什么徒孙,漠尘他现在是我徒弟,那两个小娃可是我的。”

“老哥,你这都寄人篱下了还装师父,还是等他们长大带到我那杭浔坞去更好。”

“你这老家伙,什么时候都要跟我抢是不是,告诉你,我现在可是薰丫头的干爷爷,对我尊重点。”

争得热闹之时,地面两个小孩稚嫩不清的声音传来,“外太爷,父王母后要你们吃糕。”

争吵声停止,两个老者的身影快速从高檐移动到凉亭内,笑语传成一片。

煮酒天下,乱世后安家,为君抚琴一曲,为伊舞剑余生。

剑指天涯,谈笑间倾心,为伊戎马一生,为君牵挂余年。

红颜宿世,生死共赴,原来是情缘中定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