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诺千金

第四十六章 狡辩

“你不知?”王卉凝冷笑一声,伸手指了指碗中暗黑的汤药,“你不知这里面的甘遂是谁放的么?”

看着粉荷脸上陡现惊恐之色,王卉凝再度冷声道:“你也不知上次我喝下去差点丧了命的生半夏是哪里来的么?”

“奴婢,奴婢真的不知。”粉荷身子渐渐瘫软下去,目光微一黯淡,立马又明亮起来,强撑着身子不肯承认。

她没想到,王卉凝竟然一切都知道了。可是,她不能承认,打死也不能承认。在没有证据之前,凭着王卉凝的性子,只要她不承认,此事一定会不了了之的。

“粉荷,你还想狡辩么?”飘雪半侧着头,微黑的夜色里让人难以看清她惨白的脸色和额头不停渗出的冷汗,咬着牙齿冷冰冰地道,“甘遂乃孕妇禁忌,用之不慎更能置人于死地。白芍对药材半分不识,除了你还有谁能准确无误地将甘遂放入药中?难道你上次未用尽的生半夏也是旁人埋在院中的梧桐树下的么?”

毕竟曾经跟在王姨娘身边学过,这种常见药的功效与禁忌还是知道的。虽然知道粉荷会在汤药里做手脚,听到王卉凝说药里加了甘遂,她还是忍不住眸光一沉,极为痛恨粉荷的自私与恩将仇报。

粉荷陡然发觉自己的后背早已汗湿一片,半蹲着的身子颓然往地上一坐,王卉凝目光锐利地凝望着她:“秦含霜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般连十几年的主仆情分也不顾,竟一再将我置于死地。”

王卉凝眸中凝着的寒霜是粉荷以前从未见过的,即便是自上次喝了生半夏之后,她的性子陡然变得冷淡了许多,也不曾见她露出如此冷寒令人心颤的眼神。只是这么一个凌厉的眼神,便让粉荷有一种要交代一切的冲动。

生生地控制住心底的恐惧,吞咽了一口唾沫,粉荷含着两包不知是吓出来的还是强挤出来的泪,放下手中的药碗,垂着头扑在地上抱着王卉凝的腿:“小姐,奴婢可是跟了您十几年的贴身丫环啊,您便是怀疑身边所有的人,也不能怀疑奴婢对您有二心啊。”

从未听粉荷唤过的一声“小姐”此时出口,王卉凝如何不知她的用意。

“哦,是吗?”王卉凝用力将自己的腿抽出来,冷笑一声,“我倒是希望你能因着那十几年的主仆情分而对我手下留情,可当我看着你因悄悄拿了床底下的药瓶后生出的满手红包,因听到我怀了孕而心中慌乱,因想不到好方法将我置于死地而烦忧,因放了甘遂而焦急地盼着我喝下这碗药的时候,我心中最后一丝自欺欺人都消逝殆尽了。”

自然,她并不是原来的那个王卉凝,对于粉荷的背叛除了意外气愤,并无太多的痛心之类的情感。这么说,也不过是站在原来的王卉凝的立场上罢了。

看着粉荷脸上最后的一丝坚持也变为慌乱与害怕,王卉凝略顿了顿:“我现在只想知道,秦含霜到底许诺了你什么?”声音越发冰冷,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强大的气势。

曾经的王卉凝是被粉荷亲手送走的,她怎么样也要让她死得明明白白,好好地看看这个曾经最贴身的丫环到底是因何害死她的。更何况,这次深切受害的还是她自己。

“小姐,小姐,奴婢是被逼无奈的。”粉荷从地上爬起,再度扑过去抱住王卉凝的双腿,一脸的受伤与无辜。

王卉凝将一切都掌控在手的气势已将她彻底慑住,后背湿了又湿,额头的鬓发也像是洗过一般,眼见着无法抵赖,她便立马转了个方向,表现出自己的无辜。

她知道,曾经的王卉凝是最心善好哄的,只要装得可怜无辜些,她便是心中再生气,也会立马心软,能抹去的一律将其抹去。便是如今王卉凝的性情稍稍冷淡了些,想必只要她卖力地哭求一番,即便不能得到宽恕,应也不会受到重罚。

只要仍留在这里,总有一日她能成功换得那个梦魅以求的小妾之位。

王卉凝这回没有踢开粉荷,只是双目冷冷地瞅着那张哭得梨花带雨凭添了几分娇柔的脸蛋。她倒想从粉荷的狡辩中听听,秦含霜到底用了什么引诱了她。

粉荷见王卉凝虽然仍目光寒冷,混身散发出来的那股难言的气势却是收敛了许多,颤着手抬袖拭了拭泪,哭道:“那个秦二小姐一见自己的姐姐死了,便立马惦记上了那个夫人之位,可又怕小姐成了她的阻碍,便逼着奴婢……逼着奴婢害小姐。”

粉荷的声音只微微一弱,立马又摇头哭泣道:“奴婢也不想的,可是她威胁奴婢,只要奴婢不听她的话,便让奴婢死无葬身之处,连奴婢的家人也不放过。奴婢求姨娘,救救奴婢的家人吧?”

“你更在意的,怕是她许诺给你的小妾之位吧?”王卉凝面无表情地望着粉荷。

且不说粉荷的话可信度有多高,便当真是秦含霜威胁她,但苍蝇不盯无缝的蛋,王姨娘身旁几个丫环,秦含霜为何单单选中了她,还不是因为找准了她想要的是什么么?

在她看来,粉荷受利益驱使的可能性倒大些。毕竟每回见着她想害自己时,并无半点不忍与愧疚之情,也从未表现出不情愿过。

而她想要的,从飘雪的字里行间,王卉凝已然隐约明白了。凭着她的身份,能在候府里做个妾已是最高的境界了。看她不顾一切,王卉凝便猜测着必是这极让她心动的一个位置。

见着粉荷心虚而惊恐地微点了一下头欲要再度对着自己哭泣时,王卉凝却是微眯了眯双眼,声音极其平静地道:“这碗药既是你准备的,便由你喝了它吧。”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没有起过害人之心,然而别人若想害她,她也绝不会手软。说她心狠也罢,说她记仇也罢。从小她便知道,对敌人的心善,便是对自己的心狠,尤其是对一个一而再地想取你性命的人,你不反击,无疑是给了对方更加大的信心,只能令自己死得更快。

粉荷神情一愕后眼中闪现惊恐之色,嘴唇颤了颤,连忙猛力地摇着头:“不,小姐,奴婢是被逼无奈的,您就饶了奴婢这一回吧。”

“饶你一回?”王卉凝弯下身子掰开粉荷紧抓着她裤腿的手,弯起唇角嘲讽一笑,“你一而再地想取我性命时,可想过饶我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