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不识

第111章

这山林间根本就没有路,湿滑难攀,更别说蛇虫鼠蚁众多,可以说是官田一侧的天然屏障。

可此人却像是十分熟悉一般,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攀到了一处不为人知的平台之上,这里已有两人候着。

“大人。”两人见其出现慌忙行礼,头也不敢抬起。

“蠢货!”此人虽不敢大声,却是张口就骂,“我当初怎么说的,送去的娈宠只要有三四分相像既可,是谁让找一个几乎一模一样的!”

两人面面相觑,头上直冒冷汗,其中一人也只得硬着头皮道,

“当初寻了好几个,可唯有这个王上说好,硬要送了去。”

“糊涂!世间哪有如此凑巧之事!”此人顿了顿又道,“去与王上说中原的皇帝定已有所防备,事已拖不得了。”

“是。”

不过须臾间,山间恢复了最初的寂静,此人却没急着下山,而是看向了山脚下仍亮着灯火的小楼,一双眼睛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不过几日之后,襄王府的密室中,高廷宗在听到密使相告原本打算入冬后再开始的计划竟要提前到初秋,他表面还维持着镇静,可背后已冒出了冷汗。

待密使走后,高廷宗失神地坐在椅子上许久,手心中沁出的汗液让他在衣摆上擦了又擦,

“郑叔,我心里有些怕。”

高廷宗无人可倾诉,也只能与郑淳相道,“南诏王突然要提前,舅舅与黄相那边定是没有准备好。”

他有些惶然地看着郑淳,试探地问道,

“要不……将此事告诉陈正聿吧。”

“断然不可。”郑淳似乎早就猜到了高廷宗所想,“殿下您仔细算算,卢大人是给了大量的钱财和武器没错,可没有人一切都是空谈。”

“现下能真正助您大业的可只有南诏王一人,而且就算现在告诉了陈正聿,这一切就能改变吗?”

对……如果陈正聿阻止,难道自己就能停下来?

高廷宗清楚,已经停不下来了。

在历朝与南诏中间相隔的青天河在经过泗安郡的青龙山时成为了地下暗河,这也让青龙山变成了前后百里唯一一个与南诏土地相接的地方。

早年伯阳侯还是杨闻北的时候,泗安郡也在其管辖之内,这里不仅重兵把守,甚至连路都被挖断。

也正因为如此,当年南诏来犯只能靠着慢慢洇渡,光输送兵力就用了一年多的时间。

可如今泗安郡与南诏接壤的青龙山早就已被打下通道,南诏王将兵力源源不断地送入山中。

高廷宗知道,到时候无论他是否同意,也根本挡不住南诏北上的步伐。

“可高长风又怎会坐以待毙?”高廷宗内心惶惶,始终无法平静下来。

“其实送入京的那个不仅十分得宠,离间了皇上与众臣,现下还已成功地挑拨了皇上与太子,只不过阁罗泰为人太过谨慎,唯恐皇上察觉后有所防备。”郑淳奉上了一杯热茶,让高廷宗稳稳心神,“卢大人不是还从相爷那里得到了一个重要的信息。”

“你是说天煞孤星之事?”

“对,这不正是天时地利与人和,这天下本就该是殿下您的。”

母亲虽说想爱护自己却无能为力,舅舅冒着天大的险为自己筹谋,也是无法得见一面。

“幸好有郑叔你在我身边。”要在所有人面前做出成熟沉稳模样的高廷宗,唯有这时才会展露出孩子该有的神情。

他的全然信任也让郑淳露出了慈爱的目光,虽说是逾矩,他还是轻轻地抚摸了高廷宗的头,

“老奴只愿见着殿下君临天下,别无他求。”

高廷宗的闪烁其词陈正聿不是没有察觉到,可他现在孤身一人在襄王府,想与外界联系就必须要经过襄王与郑淳。

当他的第三封信依然是杳无音信时,陈正聿知道事情恐怕已经不妙,莫不是襄王与卢元柏密谋着什么不让他与相爷知道?

陈正聿心中愈发地着急,他去找高廷宗说是想回京,却被客客气气地拦了下来。

后又想偷偷离开,可没想到连院门还没靠近,就被仆人拦了下来。

陈正聿这才确定自己是当真被软禁了起来,而此时莫说卢元柏与黄铮易,就连近在咫尺的杨子瑜,也是丝毫不觉。

莫大的恐惧向他袭来,

有以安在,杨子瑜来的次数也多了,幽肆这位另旁人闻风丧胆的冷面肆主,在杨子瑜眼里就还是当初留在南诏治伤疤的小孩儿罢了,时不时地就将其逗的几欲拔剑。

“真是馋死我了。”这日太阳刚西下,杨子瑜又拎着两坛酒来,招呼着他们几个,“这一口气练了半个月的兵,我是滴酒未沾,今日可要喝个痛快。”

以安面无表情地看了眼他,转身就走,杨子瑜慌忙将酒放下,一把拽着了以安的手臂。

“你喝你的,拉着我做什么?”以安蹙着眉将杨子瑜的手拍掉,可马上又被他拉住。

“我不是怕我酒后乱……咳,乱说话嘛。”

“你侯府没人了吗?”以安虽说招式诡异,可力气却远不如人高马大的杨子瑜,他挣了挣便放弃了,反正以前也没能挣脱过。

以安又岂能不知,杨子瑜一喝酒,侯府里的人只要将他伺候到屋里,瞅着机会就都跑了,谁又愿意听他念叨。

杨子瑜也不知道以安是因为脸皮薄还是怎的,即使看起来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却每每都陪他坐着,耐心地听他乱七八糟的念叨。

他知道自己酒品不好,即使想喝也都忍着, 可只要以安在旁边,他就什么都不用想,只要舒舒服服的喝酒就行。

这顿酒自然是少不了,还多了两个看热闹的,叶时雨自认酒量不行,真见着了杨子瑜这样的还真是瞠目结舌。

明明易醉,还爱大口吞酒,叶时雨不过觉得有些眩晕,杨子瑜已经面色通红,乱七八糟地说个不停了。

“老子最恨的就是南诏的那群贼心不死的狗东西。”杨子瑜愤愤道,“来一个杀一双,来一双老子杀他一群!”

“嗯。”以安应着,又替他倒了一杯,酒壶还没放稳就被杨子瑜端了起来。

“但你们说襄王可能与南诏私通,这我真的不愿相信。”杨子瑜端着酒杯,双目通红,“当年一役不止无数将士家破人亡,整个历朝损失也损失惨重,直至现在也没完全恢复。”

“襄王姓高,就算年岁小他也不该不懂。”杨子瑜一抬手将酒一口闷了下去,以安与叶时雨对视一眼道,

“侯爷不可再喝了。”

叶时雨也觉着有些撑不住了,他点点头道,“我先走了,那侯爷?”

“谁也拖不动他,就让他在这儿,你们回去吧。”以安看了看这个不大的房间,大不了自己凑合下睡地上一晚罢了。

许久没喝到这样晕乎乎了,叶时雨也觉着心里畅快,他起身趔趄了一下,扶着墙的同时,手臂上也被清川拉住。

“我真不理解!”杨子瑜含含糊糊的声音此时在身后响起,“我真不理解皇上是怎么了,竟然对南诏送来的男宠宠爱如斯!”

话音一落,脚步虚浮的叶时雨倏地站定,他猛然回头,一双眼睛满含着震惊死死盯着了摇摇晃晃的杨子瑜,

“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