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不识

第53章

总不能一直病着,拖了差不多十日后,叶时雨的“病情”渐渐稳定,太皇太后得到消息便又来传召,依旧让高靖南给挡了回去。

这十日高靖南只要得空便会在他身边,见他睡了就絮絮叨叨地诉些衷肠,但若是清醒便只字不提。

可他却不知许多时候叶时雨并非真的睡着,那些话却也听到了不少。

高靖南越是这样,叶时雨便愈发清醒,那些所谓的真心在权力面前不堪一击,他在病中难以思考,不明白既然他起过放弃的心思,却为何还屡屡为他得罪太皇太后,这病愈了就渐渐明白过来,原来自己在高靖南心中依然有些用处。

“叶公公想什么呢?”柳旭端了些清粥小菜来,“您大病初愈不易忧思。”

“我已好得差不多了。”看到柳旭进来,他神情略放松了些,“现在外面如何?”

“朝中还是有些声音,说您不可再回皇上身边。”柳旭偷偷看了眼正在喝粥的叶时雨,病后的他更显纤弱,眉宇间也带着淡淡的愁思,许是这里也没其他人,叶时雨卸下了不少包裹在周身的冰冷感,反而添了些我见犹怜的气息。

“让他们吵去。”叶时雨并不在意这个,只是自打他去禁军营给萧念亭传了消息后就没再出过养年殿,也不知进行到何地步,若是成了殿下可以说是如虎添翼,所有的计划可能都会提前。

可如何才能出去?

这里如今是他的庇护所,只要踏出养年殿的寝宫,太皇太后马上就能将他带走,叶时雨看了眼柳旭,可能就只有他能帮上忙了。

“柳旭,你去替我找下萧大人。”

“萧念亭大人?”柳旭本有些诧异,可转念一想他们在随宁府应该就很熟悉,随即道,“公公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他应是今日或明日会在禁军营,你跟他说我许久未回宅子,让他帮忙去看看可还稳妥,顺便帮我将这几个月的工钱给府里人结了。”

第三日柳旭就将话带了回来,

“萧大人说请您放心,家中一切都稳妥,工钱已收到。”柳旭道,“他还说让您安心在宫里,府宅里的事有他帮您照看着,就连花圃里的花都开了,到明年便可结果了。”

叶时雨看似平静地答了声好,掩饰着心中的蓦然加速的心跳。

这收到的,就是勤政殿龙椅下的半枚兵符。

高成樾饮毒之前将此事告诉了他,虽说今后之事谁也无法预料,但他愿意将这半个兵符交与高长风助他夺取帝位,只求能让他的孩子安稳度日,哪怕永不回皇城。

高成樾没得选,他唯有这个能作为筹码来换取孩子的平安,叶时雨也没得选,他必须答应,今后无论怎样也要保住小殿下的性命。

在送出兵符后第四日的夜半时分,齐王府的马厩里传来一阵马蹄响声,在夜幕的掩盖之下,三个人各自牵出一匹骏马,自马场后门出了王府。

此门直通城郊,三人骑上马走出几里上了官道,而后鞭子高高扬起快马向南而去。

伯阳侯府位于历朝南隅的临康府,与南诏国隔了一条青天河与两岸地势复杂的森林。

当年的南诏新王自当世子时起就开始谋划,秘密练武囤兵,即位后表面臣服却在背地里秘密送兵渡河,借助南诏茂密的丛林潜伏布阵,这个过程竟持续了一年之久。

而当时却正巧由朝廷送来了一批兵器,伯阳侯杨闻北十分高兴,下令将兵器分发至士兵,老兵器则收集起来熔掉准备再次锻造。

可兵器发放完毕还未三天南诏军多点齐起,突然发难。杨闻北领兵奋起抗敌可未曾想到看似锋利的刀剑犹如糟粕,与对方兵器相接纷纷断裂,两天时间临康失守,南诏大批军队借机渡河连夺六城。

伯阳侯军损失近十万兵力才勉强将南诏军压回了青川河以南,两败俱伤皆损失惨重,杨闻北自戕谢罪,自此役之后伯阳侯名存实亡。

杨闻北之子杨子瑜当时不过才十六岁,在朝廷查明铁矿之事后,为了安抚赐杨子瑜接任伯阳侯。

后因薛太后与薛羽故意为之,伯阳侯各旧部被拆解到各处,杨子瑜虽立志于重振杨家军,却处处受限最终也仅囤兵三万局限于临康府。

此时京城不过刚入夏,临康府却已烈日骄阳在上,三个人骑着高头大马行在官道之上本就十分显眼,还都看起来相貌堂堂,仪表不凡。

“就是那个少年人可惜了。”见着的人都摇摇头,“好好的一副样貌却被一条疤给毁了。”

这三人正是从齐地一路披星戴月而来的高长风、司夜和以安。

他们并未去伯阳侯府,而是直奔城郊而去。走了大约十几里后将马栓于隐蔽之处,取下了马背上的佩剑和弓箭顺着沟涧潜入了丛林之中。

每年这个时候,伯阳侯府都会在此处举行持续三日的围猎,杨子瑜在狩猎之时一般喜欢孤身一身,是靠近他最好的机会。

只是杨子瑜视顾家为杀父仇人,更是导致十万将士惨死沙场的罪魁祸首,对于和顾家有关系的人,恨不得饮血啖肉,又岂会轻易见他。

最后便只能以此法一试,若不成就再做打算。

溯流而上大约半个时辰,以安眼尖地在草丛里发现一只被射杀的野兔,拿起来一看,身上还有支箭。

高长风将拔出箭仔细一看,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此箭乃是用紫檀木所制,坚韧无比寻常人用不得。”

这里植被茂密,马蹄踏过后很快合拢,高长风又仔细查看了下,

“只有一匹马的痕迹,马蹄硕大非寻常马匹,再加上那根紫檀箭,基本可以确认的确是杨子瑜刚刚刚经过这里。”

他们正准备顺着马蹄前去的印记继续前行,突听得右前方一声虎啸,三人对视一眼足尖轻点,立即向声音掠去。

大约二百米远的一个巨石下面,一只毛色斑斓的大虎似乎嗅到了危险,一直不安地低吼着来回踱步。

“杨子瑜听到虎啸必会赶来。”司夜低声道。

果然不一会儿听到马蹄渐近,只见一匹通体黑亮,龙骧虎步的高大骏马昂首而来,马背上所乘之人身披护着前后心的锁甲,宽肩紧腰,剑眉星目,好一副英姿飒爽的武将风姿。

骤然见到这样一只猛虎,杨子瑜既惊异又兴奋,但见这只老虎体格彪悍腹部却有些塌陷,想必是饿了几天,见着杨子瑜和他的马匹也是目露凶光,蓄势待发。

杨子瑜缓缓从背后抽出一支箭搭在弓上,绷起弓弦对准了老虎,这支箭必须要击中要害,不然自己就会陷入险境。

**的马匹有些焦躁地踏着蹄,杨子瑜夹紧马腹尽量将其控制在原地,老虎也感到了危险将近,颈后的毛都竖了起来,前爪伏地做出了随时攻击的姿态。

只是一人一虎都在寻找最佳的时机,一时间竟僵持了起来。

高长风三人潜伏在下风口,给司夜和以安使了个眼色,他二人会意向后撤去从远处包抄着杨子瑜,待时候差不多之时,高长风慢慢靠近猛虎,手中一个带着棱角的石头自手中飞出,狠狠击中了老虎的后臀。

这一击打破了僵持,猛虎骤然一痛突然狂啸一声就向杨子瑜扑过去,马匹受惊猛然抬起了前蹄差点儿将他掀翻,情急之下杨子瑜仍尽量稳住双臂向下松开了弓弦,箭在这一刻飞出,斜斜插入了猛虎后背,却未能伤及要害,只是让其动作迟滞了一瞬,而后一声怒啸更为凶猛。

杨子瑜暗叫不好,可马匹已经不受控制地将他掀翻在地,背后触地的一瞬间,他已拔出长剑向上挡去,凌厉的剑锋划过了猛虎扑过来的前爪。

老虎吃痛歪了身子,杨子瑜顺势一滚暂时离开了纠缠的范围,可老虎远比人灵活,下一瞬这畜生便扭转了身体再次扑了上来,杨子瑜虽在劣势但依旧冷静,心中计算着此次必定是要受伤,但拼尽全力应能博过。

杨子瑜侧身露出空门,已准备拼上伤了手臂将剑送入老虎腹中,博得一线生机。

可突然一声箭啸,一直羽箭自树丛飞出,直直没入了猛虎脖颈,力道之大直接穿透带得它侧翻在地,杨子瑜反应极快翻身而上,迅速补上了一剑,老虎呜咽一声躺在地上抽搐着已没了威胁,杨子瑜躺在地上喘了几下翻身而起,戒备地打量着远处还拿着弓箭的不速之客。

这个围猎场是伯阳侯府的,整个临康府的势力范围内,别说闯进来,就算是接近都不敢,而此人看起来绝非寻常,又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出现,未免太过凑巧。

但对方毕竟出手救了自己,杨子瑜将剑收回鞘中,抱拳道,

“谢阁下出手相救。”

“伯阳侯何须客气,在下不过是恰巧路过,见情况紧急只能直接出手,还望伯阳侯不要怪罪。”

对于对方认出自己,杨子瑜并不稀奇,毕竟这一身甲胄和武器一看就非寻常之物,但此人不知究竟有何目的,是敌是友。

杨子瑜狐疑地看着眼前之人将弓箭和身上的佩剑都掷于一旁,就这样赤手空拳地上前诚恳道,

“在下高长风,见过伯阳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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