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村

128回、人走空留丧家犬,一饭一菜知报恩

128回、人走空留丧家犬,一饭一菜知报恩

也正如白胜利所说的,刘老二他爹的胸口的确只伤到了皮肉,当天晚上他就彻底的缓醒了过来。赵六姑问他还有哪里不舒服,刘老汉晃了晃脑袋,看来只有胸口这一处刀伤。他刚苏醒过来,还没办法多说话,所以刘老二也没问他这到底是咋整的。不过都看得出来,明显是刀伤。于是刘老二召集了小分队员,第二天一大早就带着枪呼呼啦啦的顺着他爹跑回来的时候留下来的血迹一直往南搜寻,试图找出那个砍伤刘老汉的家伙。

不过血迹到了那条河边上,也就不见了,前阵子下的那场大雨,把这条原本只有一步宽的小溪变成了一条河,不过放了几天的晴以后,河水也没有以前那样波涛汹涌了,踩着几块大石头,完全可以跳跃过去。

刘老二带着小分队员过了河,到处都没再看到血迹。不过还是看到一些被踩倒的荒草,还发现了他爹一直拿在手里的那把大号的镰刀。

镰刀上沾着斑斑的血迹,血已经干了,变成了暗红的颜色。看来伤到刘老汉的就是他自己的这把大镰刀,于是有个小分队员问刘老二:

“二哥,是不是六姑父自己不小心摔了跟头,划伤了自己啊……”

其实这个小分队员说的也有可能,但刘老二还是觉得,老爹这么多年一直带着这把大镰刀,无论是割草砍荆条,还是秋天割高粱收苞米,都刀不离手,所以轻易的不会自己伤到自己。那么如此说来,难道是有人夺过了镰刀才砍了刘老汉?

别看刘老汉六十来岁的年纪,但身体特别的健壮,别说别人,就连刘老二都不敢说假如跟自己的父亲摔个跤什么的能占到便宜,那么如果是被人抢走镰刀砍伤了他,那么这个人一定更加健壮,或者说肯定有点本事。

刘老二带着人又往南搜寻了好一阵子,一直爬上了南面的山坡,钻进了茂密的松树林,但都没什么发现。临回来的时候,刘老二举着步枪冲天叮叮当当的放了几枪,一来是宣泄一下因为他爹受伤而带来的愤恨,二来是他也是想震慑一下那个到现在还不为所知的伤人者。

当然,全村的人也都在惦记着这事,如果真的是有人砍伤了刘老汉,这绝对不是一件小事。不过就在刘老汉受伤的第三天下午,刘老汉终于能开口说话了。刘老二赶回家看望他爹的时候,赵六姑说,刚才刘老汉说了,是他那天自己在河对面的山脚下割荆条,本来好好的,不知道为啥就觉得头一晕,脑袋嗡的响了一下,站不稳摔了一个前趴子,结果被镰刀割伤了胸口。

既然是自己弄伤的,没有什么凶手,刘老二这才舒了一口气,也赶紧到村部,报告给了赵村长。赵村长用大喇叭把这事跟村里的人喊了一遍,省得人们胡乱的猜测,乱了人心。

不过我总觉得这事有蹊跷,要真的是摔倒了不小心被镰刀划伤,刀尖是应该往深处刺的,而不应该是这样的伤口。不过我知道刘老汉为人耿直,赵六姑又是这十里八村十分有名望的人,所以他们不会说谎。

算算自从我找陈寡妇给我做鞋子到现在,已经过去好几天了,所以趁着太阳还没偏西,我便去了下队的陈寡妇家,打算去看看那鞋子。不过当我到了陈寡妇家的时候,发现他的院门关着,屋门也紧闭,看样子没在家。可能是去哪溜达了,我也只好转身往回走。一边走,心里一边琢磨着关于哑巴的事情。

我心里有事,所以并没在意身边的事情,刚往回走了没多远,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狗叫声。那声音很近,我连忙转身看去发现就在我身后不远的地方有一条大黑狗,这条狗长的精瘦,瘦到肋骨都可以数的清楚。身上的毛也十分的干涩,看上去好像很久没吃饱过了。不过它还是使劲的呲着牙,瞪着眼睛,冲我露出它的牙齿,好像很愤怒的样子。

我吓了一跳,虽然眼前这条黑狗已经狼狈成这样了,但我仍旧有点害怕。那是因为我小的时候,也住在乡下,七岁那年,在野外玩耍的时候,曾经被一条黑灰色的大狗咬伤了右腿,当时它把我按倒在地,叼着我的右腿不放,还来回的撕咬。当时是感觉不到疼痛的,还用我的两只小手用力的推那条狗的脑袋,可是我的力量太弱小了,无论如何也无法将他推开。再后来还是来了很多路过的人,才把那条狗赶跑,把我送到了大夫那里。他们都说狗咬的很深,几乎能看见骨头了。现在我的右腿上,还留下一个很大的疤痕。以至于在后来的很多年里,但凡是阴天下雨的时候,我的伤疤就会奇痒无比。

俗话说得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所以这么多年来,不管是大狗小狗,只要看见了我就害怕。

可我却感觉到那条黑狗也很怕我,他只是站在原地,后腿弓着,前腿向前支撑着,身子有向后缩的迹象,呲牙咧嘴的冲我呜呜的吼叫。我能看得出来,它已经做好了随时向后逃跑的准备,看来它也是怕我的。

也难怪,这条狗长得如此狼狈,瘦弱不堪,应该是没有主人的丧家之犬,胆子自然会很小。

于是我镇定了下来,想起了小的时候人们常说的一句话,“狗怕猫腰狼怕蹲”。意思是说,当你与一只狗对峙的时候,只要你猫下腰来,他以为你在捡石头,就会害怕的逃跑。而当遇到一只孤狼的时候,只要你蹲下身子,他会怀疑你在准备开枪射击,也会害怕的逃跑。

于是我慢慢的试探的猫下了腰。这个办法果然好用,那条狗看了,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哀鸣,转过身撒腿就跑。我这才慢慢的站起身,眼看那条狗往西跑了几步,又跳进了南面的草丛之中,在草丛中绕了一大圈,竟然跑到了我的东面,三窜两跳的越过一个低矮的院门,跳进了一家的宅院。

我抬头仔细看去,我认得这个院子,这正是包画匠的家。自从包画匠失踪以后,这个院子便荒废了起来,院子里破烂不堪,墙头上长满了杂草,窗子上的玻璃也不知道背哪些淘气的小子用弹弓打碎好几块,屋门紧闭着,院子里十分的安静。

我这才想起来,有可能那条狗是包画匠家的,主人已经失踪了很久,所以那条狗便便成了无家之犬。

想想也的确可怜,包画匠老实巴交的,没想到却落得这个下场,到现在为止,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于是路过包画匠家门口的时候,我忍不住往院子里多看了几眼,叹了口气,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人的命运各不相同,没人能够改变这样的结果。

于是我继续往东走,可以往前走了一阵,总觉得身后有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我再次转回头看去,原来又是那条大黑狗,他就跟在我身后十几步的地方,他夹着尾巴,低着头,看他的目光,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凶狠,看上去倒是有些可怜。

我转过身,冲他挥了挥手,试图吓唬它,把它赶走,他的胆子果然很小,转身躲到一旁的草丛中去了。可当我继续往前又走了一阵,它竟然又跟了上来。我再次把它赶走,它又会绕了一圈出来跟着我,就这样,我走走停停,它也躲躲闪闪,跟我一直走到了上队我的家门口。

这段时间我一直住在刘福生家的院子里,自从他死了以后,只剩下这个十来岁的孩子,所以我搬进来的时候,院子里还破烂不堪,我一连收拾了几天,才把这个院子弄的井井有条。院门也被我弄的很结实。

我推门进了院,探头往外面张望,那条狗就躲在院子外面的一棵树下,也探头探脑的看着我,虽然我很害怕狗,但竟然从这条狗的脸上看到了哀怨之情,心中不禁产生了怜悯。

看着它我竟然想起了我自己,虽然我现在表面上看起来风光,但实际上,跟眼前的这条狗的处境又有什么分别?我无处可去,无家可归,就算有一天我的计划成功了,那又怎么样?我接下来又能做什么?

我转过身回到屋子里,找了点昨天吃剩的饭菜,装在一个破铁盆子里,重新回到了院门口,那条大黑狗还站在远门外,看见我出来了,它有点慌张,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两步。

我蹲下身子,把那个铁盆放在了院门下面的缝隙里,它抬头看着我,不敢靠近。我往后退了几步,远远的看着它,它这才犹豫了一下,试探着走了过来,低下头嗅了嗅,又抬头看了看我,然后才大口的吃了起来。

看它狼吞虎咽的样子,一定是饿坏了,不一会的工夫,就把盆里的饭菜吃了个精光。然后用舌头一下下的舔着铁盆上的饭粒。

突然,它猛的竖起了耳朵,挺直了身子,朝南面的小树林看去,并大声的叫唤了起来……(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