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替代
第五十三章 替代
誓血盟约本身是兽人与兽人的事情，黄金血脉主要充当了一个幕后黑手般的角『色』。
一个千年的隐藏誓约寻求并执行起来麻烦绝对不小，而从洛图历经艰险杀入战场救人还不被领情这个令人窝火的例子就可以知道，兽人之间的事务最好就是让兽人们自己去主导解决。人类作为文化价值观相差太大的不同种族只能起到辅助作用，否则很有可能弄巧成拙。
库洛歌德佣兵团兽人王国方面的第二个任务——“协助莱恩特八世陛下一行实现誓血盟约”——洛图打算派出青龙和凯特加辛巴去执行。
因为处理这一类的事务，谋逆者与刺客与狼可是老手搭档了。他们有足够的智慧更有足够的手段，知道如何暗中把握一切。
得知这样的安排，青龙只是冷哼一声，而凯特则是不想离开如胶似漆的小情人而有点不情愿，嘴里嘟嚷着什么“猫耳”，“眼镜”，“泳装”……之类像是在盘算咏月的新装扮的『乱』七八糟的东西。
洛图无视已经被欲念腐蚀了的俊美少年，淡淡看了沉默不语的青龙一眼，轻轻说道：“小心点，不要受伤了……”
青龙像是呆滞了一下，接着呼啦一声扭头九十度看向了洛图，眼中放『射』一种不可置信的奇妙光芒！
洛图及时避开了眼神，但那火辣辣的目光刺得他感觉浑身不自在，于是咳嗽了一声起身走开，留下一个平常的淡漠背影。
“傻瓜……”青龙盯着洛图消失在廊桥尽头，清灵深邃的一双眸子满是幽远神『色』。
两个背靠墙壁的人儿，就与对方隔着一个转身的距离，却是永远遥不可及。——碧莉卡公主语，《奥萨罗的谎言》第九章。
……
虽然战争取得了预想中的伟大胜利，但对占领国的管理，统治，镇压和恢复生产等政治军事内务可是非常麻烦的事情。一旦处理不当，辛辛苦苦攻占得来的领土就有可能成为拖累本国的负担。
西斯侯爵作为布莱特讨伐军的统帅，在腥臭未散的萨哈里斯尔驻守了下来，每天被这样那样的烦琐事务忙得不可开交。而米洛克作为他比较信任亲近的军官之一，也被冷酷无情地留了下来，暂时充当萨哈里斯尔的巡城部主管。
不能回去跟心爱的妻子欢聚，米洛克怀着怨念和思念写了长达十六页莎草纸的长信交由相关部门寄回家去，然后对着责任重大的巡城工作长吁短叹。
今天早上，天气如同米洛克的心情一般灰暗，整个城池弥漫着仿佛死灵归来的不详气息。
米洛克清早开始整理一个星期的巡城报告，准备送到西斯侯爵所在的执政厅去。而正当他在细心地翻阅检查桌上文件的时候，突然感到背后一阵寒凉传来，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米洛克回头望去，只见打开了的木窗子外面涌进来一阵无声的清凉细雨，夹杂难言的气味吹拂到他的脸上和身上。
“……我记得昨晚已经关上了窗子……”米洛克有点困『惑』地皱皱眉头。
下一秒，他突然跳起身来锵然一声抽出了腰间长剑，旋风般回身凌厉横扫！
一道弧光随着破风的尖锐声闪过，空无一物。
米洛克神情肃杀，举着长剑像是雕塑般一动不动。他的眼睛，耳朵，乃至身体表面的皮肤都在探知察觉，那一闪而逝的强烈感知深深留在他的心上。
谁在这里？
米洛克觉得自己的呼吸声变得刺耳起来，随着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他的认知在危险临头和神经过敏两者之间徘徊。他渐渐地想要放下长剑，却又被那一瞬间的感觉束缚住，不敢动弹。
大脑飞快地闪过许多东西，米洛克对于那一瞬间的感觉回放，却是定格在了王都战场上的一幕。
“难道——”米洛克表情剧变，接着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就感到后颈一阵剧痛，沉沦到了黑暗之中。
五分钟后。
“长官，还没准备好吗？”米洛克的副官，目前城守部的卫队长之一敲响了办公室的木门，接着推门走进。
“……刚刚弄好，汪达尔。”米洛克坐在桌子后面，神情有点疲倦的样子。
“长官，你怎么了？”汪达尔副官觉得自己的上司有些不对劲，可能是昨晚没睡好吧。
“没事，你先安排一下，待会我们就可以去提交报告了。”
“好的……长官，你的脸『色』不太好，要不要我叫人给你泡杯咖啡？”
“不用了，回来再说。”米洛克淡淡回绝道，一只手握紧了羽『毛』笔。
汪达尔退出去了，他刚刚掩上房门，桌子后面的“米洛克”就冲出来，从房门背后抓起一具身体——被一掌劈晕的正牌米洛克本尊——飞快地提着塞到了厕所小隔间里面！！
“呼，有点危险……”假冒米洛克稍微擦了下额头的冷汗，嘴角浮现一丝招牌式的嘲弄笑意。
……
王都执政厅，西斯侯爵的办公室内，宽大的书桌面上有点凌『乱』地摆放着各式文件，浓厚的烟雾缭绕在房间上空。
布莱特讨伐军——现在应该是占领军的统帅西斯侯爵，嘴里咬着烟斗，一副彻夜未眠般的颓唐样子，眼神有点呆滞地检视手上一份最新的人事调动文件。
功绩显赫，身居高位，手握重权……一世忠诚，深受陛下信任的西斯拥有许多常人眼红羡慕的东西，也承担着更多常人所无法想象的责任和压力。
对于早就已经过了憧憬“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这一类上位快感的年纪的他而言，这波澜起伏的人生带给自己的一切早已足够。反而是过度的『操』劳使得才能本就不是太突出的他越来越有些心力交瘁。
绝大多数人只能看到身为权力者的好处，所以他们一辈子都是普通凡人。真正最能取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大权的，往往正是西斯这类看上去不太精明，兢兢业业辛勤劳苦，处在大智若愚跟老谋深算之间微妙地位的人物。
呆呆看了手中人事文件许久，西斯最终是提起羽『毛』笔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盖上印章放到了一边。
他叹息一声，仰头深深坐在软椅里面，那本不该如此显老的面容满是疲倦。
突然门被轻轻敲响了，然后推门走进一个熟悉的军官。
西斯稍微挺直了一下身子，眼睛还是半眯着，在安静享受片刻的休憩，只是淡淡瞟了来人一眼。
“侯爵大人，我来上交巡城部的例行报告。”米洛克顺手关上了房门，接着被呛人的烟雾刺激到，禁不住一阵咳嗽。
“放那里就行了。”西斯吞云吐雾，用烟斗指了指桌上一角。
“侯爵大人，你这次又超标了吧。”米洛克放下文件，抱起双臂无奈说道。
“臭小子，你太烦了。”西斯微微一笑道，“难道我给你巡城部主管的美差还没能够让你满意？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整天盯着想要那个位子？我用它来贿赂你一只眼睛（意思指睁只眼闭只眼）还不足够？”
米洛克很无语，表情有点精彩。
“别太贪心，小子……”西斯眯着眼睛舒展身体说道，“我知道你最想要什么，但是目前时刻，我手边缺人缺得那么厉害，你就不要妄想我会放你离开这里了……”
“乖乖给我好好呆着，顺便捞点外快，回去就能给玛雅添点珠宝首饰。”
“玛雅对那些东西不感兴趣……侯爵大人，你不觉得劝说自己手下以权谋私的态度很有问题吗？”
“胡说，绝对不可能会有对那些小东西没有**的女人！”西斯恶狠狠地教训可怜的心腹道，“是玛雅太贤惠体贴了才会跟你小子那么说，少把自己女人的温柔当作平常！越好的妻子越是需要珍惜宠爱。”
“……侯爵大人，我记得不久前你才说我太宠玛雅这一点很不好……”
“这是两码事。”西斯侯爵脸皮厚度可以覆盖太阳，比米洛克高出不止一个层次，后者彻底完败。
看着米洛克失败的模样西斯笑得开心。偌大一支讨伐军队，也只有米洛克能够让他『露』出如此轻松的笑容。
其实米洛克的希望，何尝不是他自己的希望。结束手边的工作，回家与亲人团聚，休息，聊天，打牌，钓鱼……
然而这份希望，太奢侈了。
米洛克摇摇头，自己动手去提起银壶，用小炉子生火。室内的气温稍微升高了一点，就像是静静坐在位子上西斯侯爵的心情，有种淡淡的温暖感觉。
看着米洛克忙活的背影，西斯不由得想起了那个眼神淡漠的蛮荒少年。虽然两人外貌非常神似，但毕竟是两个不同的人，也不存在什么替代品的说法。
蛮荒骑士在兽人王国最后一战中惊鸿一现便再没有其他动作，西斯侯爵对此感到宽心，也有点淡淡的遗憾。
“如果能够和那孩子……再见一面……”西斯陷入了难忘的回忆之中，直到被室内蔓延开来的香味带回现实。
“这个气味……不是咖啡？”西斯有点疑『惑』地看向米洛克。他可不记得这房间里放有——
“咖啡喝多了也对身体不好，来杯妮丝特花茶吧，这是特地从精灵王国带来的御用上品，对心肺健康很有好处。”
米洛克的身影发出的声音突然改变了，让西斯侯爵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米洛克”将小锅子泡好的香茗倒进银壶里，盖上盖子，端起来，慢慢地转身。
“……好久不见，你老了……西斯大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