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汉子
第四章 汉子
“关押密斯斯比城官员的牢狱？”托米听到神秘人的问话愣了一下，眼神慢慢再度凌厉起来，“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说过了，只是一个佣兵……至少现在是这样，不过我找一个被你们军队抓起来的家伙有点事情而已。”神秘青年一步步走了过来，“你可以叫我亚瑟林。”
随着神秘佣兵青年亚瑟林的走近，托米竟然隐隐感到一股莫大的压迫感迎面而来，就像是在幽暗的森林中遇到一只魔兽黑熊『逼』近一般，他下意识地畏惧地抗拒道：“你……你不要过来！”
亚瑟林看着这个慌张得毫无意义地晃动手里那截杆子的普莱恩军人，没有停止脚步，边走上边淡淡说话。
“你叫什么名字，士兵？”
说着话，亚瑟林已经来到了托米的跟前，托米只觉得那清晰无比的压迫感仿佛一块巨大岩石冰冷地压了下来。他不由得瞪大眼睛，嘴角颤抖，浑身上下丝丝寒凉在凝聚，在冻结，令得他全身僵硬，一动都不敢动。
那是发自灵魂的恐怖，即使是在血肉横飞的战场上，托米都不曾有过这般的感觉！这感觉已经超越了单纯的死亡！在这个神秘的青年面前，他就像一只蝼蚁在仰视巨人！
那人提出的问题仿佛带着某种魔力，托米脑袋一片空白，却是一脸呆滞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托米·肯普斯？”亚瑟林说道，“很好，因为你做的事情，我不会杀你，你也是目前为止第一个我不杀掉的帝国士兵。”
托米心中一颤，似乎隐约明白到亚瑟林冷淡话语中的含义。
“到处都是废墟的城市地形太复杂了一点。我进城后，为了找到想去的地方，就向你们普莱恩军队的巡逻士兵问过路，可惜他们都不怎么懂礼貌。”
亚瑟林轻描淡写地说道，“我一路走来总共遇到一百三十七名像你这样的普莱恩士兵，可是每次谈话都很不愉快，所以也就没能问得清楚。”
“其实要是我更有耐『性』一点，在弄死他们之前『逼』问明白一些，或许就行了。但我这个人脾气太坏，都没有太多耐『性』……”
亚瑟林短促地笑了声，很刺耳：“可能是因为这座城市现在的环境太差吧。”
托米的眼角微微**，他不知道自己的脑子是重新运转了还是更加混沌，全身仍旧僵直。
但当亚瑟林越过他身边，走向两个早已吓得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的小少女时，托米顿时猛然醒过神来，爆发出自己都难以想象的惊人勇气，转身大喝：“站……站住！你不要再——”
然而下一秒微弱光线下看到的一幕堵住了他的嘴巴，喝止对方的话语生生掐断在喉咙里。
亚瑟林蹲到两个受惊小鸟般的可爱萝莉面前，温和地抚『摸』她们的头发。两个小少女一开始还惊慌抗拒，但居然很快就放松了下来，片刻后甚至发出了银铃般的咯咯笑声！
“你们叫什么名字？”亚瑟林温和问道。
两个萝莉对视了一眼，齐齐看着亚瑟林『露』出一个甜美的笑脸。
“我是雪莉……雪莉·达莱米思科。”
“我是嘉莉，她是我的妹妹，我是姐姐。”
在亚瑟林后面膛目结舌的托米，听到这些话眼珠子几乎蹦了出来——要知道他保护了这对双胞胎姐妹那么些日子了，都从来没听到她们开口说话的啊！！
一瞬间对比起来，托米感到了一种莫名的巨大落差，整个人变得沮丧灰暗，刚才感觉到的恐怖畏惧感觉反而减轻了一些。
“用不着那么大反应，托米先生，这没什么好失落的。”蕴含嘲弄意味的话语传来，托米心中一顿，抬起耷拉下去的脑袋，正迎上亚瑟林似乎看穿了自己的目光。
即使黑暗中看不真切，托米脑子里也能幻想出对面那人嘴角一丝玩笑的弧度。
“这两个女孩子其实都已经沾染了一点疾病，我刚才用……一种魔法帮她们治好了而已。”亚瑟林亲切地拍拍两个萝莉的脑袋，手掌上红『色』光芒一闪而逝。
托米一愣，随即恍然，心中突然出现的裂缝似乎被弥补上来，对于这位突然出现的神秘青年好像也没有那么忌惮了。
“这就算是问路费。”亚瑟林淡淡说道，“托米先生，现在……请你回答我的问题，可以吗？”
……
普莱恩士兵手中闪烁寒光的长剑狠狠劈下，砍断了一个暴动『乱』民半拉肩膀，随着凄厉的惨叫声，温热的鲜血和肉末溅上了士兵的盾牌和胸甲。
侵略军牢狱门前此刻已是一片混『乱』，群情激愤的密斯斯比城民众们高喊着，怒吼着，极度压抑之后悲愤难当的咆哮声响彻云霄，就像是海浪般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牢狱前面的守卫，又一次又一次地被凶残杀戮的普莱恩士兵们『逼』退开去。
暴民和守卫对峙的中间地带洒落了血腥和残肢，重伤的一些民众在血泊中翻滚挣扎，直到被后来人拖走下去。即使暴动反叛遭遇了重大伤亡，但这一次密斯斯比城的人们再没有轻易退却，男男女女高吼着不知是谁传出的口号，死死僵持在了牢狱之前！
退无可退，忍无可忍，老实沉默的民众情绪一旦激烈爆发出来，就如同汹涌狂『潮』般难以阻挡。衣衫破烂，肮脏狼籍的人们举着木棍，石头，锄头，锤子，镰刀……甚至是赤手空拳地将一个个全副武装的守卫士兵活活打死，一点点地突破牢狱的防线。
疯狂的民众之间混杂着一小穝相对较为冷静的人物。梅吉罗特眼神冷冽，手持匕首，在又一个前锋市民被普莱恩士兵挥剑砍下的时候，抢过一步靠近了士兵的侧旁，很隐蔽地捅出一刀！接着在那个士兵感到腰部吃痛的瞬间退隐回人群之中，数秒后，被他阴险偷袭的士兵被暴动的民众『乱』石砸死。
类似的事情在冲突中其他几处地方不断上演，都是梅吉罗特召集组织的一些佣兵同伴。隐藏在暴『乱』人群中的他们才是杀伤牢狱守卫的真正主力，也是能够冲破封锁线进到牢里救出多斯福团长等人的唯一希望！
梅吉罗特使尽了全力，最终能够组织起来的同伴只有二十六人而已，以低级佣兵为主，也有强壮的奴仆，农民等。在正面战场上这些乌合之众不会是军队的对手，但隐藏中疯狂混『乱』的群体中下黑手还是能够胜任的。
“梅吉罗特老兄！情况不妙啊！守卫的增援越来越多了！”一个蓬头垢面的强壮男子凑近梅吉罗特身边说道。他就是一个低级佣兵，名字是威姆，有着一手投掷精准的小本领，一开始砸死守卫士兵达恩的飞石就是他的手笔。
“可恶！都到这个地步上了……”梅吉罗特烦躁地道，眼中闪过一抹厉芒，“威姆，我们叫兄弟们集中起来，再不能这样拖延下去了，必须速战速决，一口气突破守卫，打开牢门，进到牢狱里去！”
“什么？要和守卫们正面对决？”威姆吃惊道。
“没有别的办法了！市民这边已经死了不少人，再这样无论莫斯林他们怎样鼓动都会被镇压下去！只能在事情定局之前，拼上『性』命博上一把！”梅吉罗特凛然吼道。
佣兵威姆脸上神『色』变幻，最终狠狠咬牙道：“好！！我威姆·斯巴普克一辈子活得窝囊透顶！也就拼上这么一次！即使死在救援多斯福团长和城主大人的牢房门前都认了！这些欺负到我们家门口的普莱恩崽子杀一个算够本，杀两个算赚的！只是老弟我家乡还有一个种田的小弟弟，还望梅吉老哥日后多多关照……”
“你说这什么话，威姆——”
“梅吉老哥，虽然大家都不明白你为什么那么疯狂要去救援城主大人他们，但兄弟们不都是因为看在你往日照顾的份上参与进来的。”威姆此刻的神情格外平静道。
“兄弟会这么做都多少因为还想要当一个挺直腰背的汉子！大家都是一群被苦难『逼』到受不了的人，才会去做了把脑袋提在手上的佣兵活计。也只有脑袋最灵光的梅吉老哥你，能够混成了一个商人。而我们这些家伙小子们就只能猪狗一样活到现在！”
“一直没有忘记我们这些废物的梅吉老哥，最后还能带着我们这些废物做一次轰轰烈烈的大事！其实即使没有老哥你许诺的那些报酬，兄弟们也都会跟着老哥你的，因为都被人欺负到这个份上了……”
威姆缓缓吸了口气，混浊的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明和凌厉：“总要赌上这条烂命，狠狠干他娘的！！”
梅吉罗特一愣，似乎是重新认识了这个相识已久的卑微佣兵，心中五味杂陈。他的脑海中闪过过往人生的种种，突然觉得，也许自己走到这一步，并不都是因为那位大人投下来的死亡阴影。
曾几何时，自己心中也曾经充满天真幼稚的男子豪情，但渐渐被残酷的现实压迫得弯曲了腰杆，费尽心思，左右圆滑，卑躬屈膝地活着，不顾一切地上爬……
此刻此景，蓦然回首，梅吉罗特似乎领悟到了什么。
就让我再做一次，那个满腔热血的汉子吧，和以前的兄弟一起。哪怕……是最后一次。
“干吧！威姆！”
“好！梅吉老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