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不懂温柔
第十八章 不懂温柔
我是不是太过份了？
看着彻底陷入了沉默的雪国女子，洛图心中不禁闪过这样一丝念头。虽说是救了她一命，但却是如此霸道地夺走了她重要的东西，并且事后更加霸道得近乎冷酷地摆出赤『裸』『裸』的选择题。
是不是太不温柔了？
洛图淡漠的眸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那又怎样……自己……本来就是一个不懂温柔的人啊……
那一瞬间，洛图仿佛回到了很久以前，还在前世的那些日子里，别人都是叽叽喳喳围成一群而自己却只是孤零零一个人的那些时候。
何曾有人对他温柔过？
阴暗的天空，冰冷的道路，那把寂寞而悲伤的白伞。
何曾有命运对他温柔过？
心中突然一痛，眼中也有了几分湿热，赶紧扭开头去进行掩饰，双手也微微握了起来。
哼……世界本来就是如此。强权以及力量，要是不具备其中一样人就一无所有，无论是前世，还是现在。
洛图偶然出现波动的眼中再度慢慢充满不变的淡漠。
只有实力强大才能拥有更多的权力，更多的选择。
如果格洛莉『露』实力强大到不会被暴风雪所累，就不会在挖雪洞时冻僵，也就不会遇到接下来的任何事情。而自己具有力量，就算要了她的身子，也可以坦然面对任何可能的后果，她无法伤害到自己……
是的，这就是权力，这就是力量！！
而自己事后给了她选择，还做得不够吗！？要知道只要自己想要的话，根本就不需要给她任何选择！觉得麻烦可以将她直接杀死！想要收下就动用一点手段！选择的最终决定权，永远都在自己身上!!
我……没有做错。
这本来就不是一个温柔的世界。
“你啊！！你这个家伙！！不管到底有多么强大多么无敌！！你都只是一个闹别扭发脾气的小孩子而已！！这才是你的本质啊！！你其实……你其实……其实很想在所有人面前好好大哭一场才对吧！！”
洛图突然想起朱雀姐姐青龙曾经用非常尖锐的语气这样跟自己说过。
对别人不温柔，就是对自己不温柔。对别人不屑，就是对自己的不屑。对别人的淡漠，就是对自己的淡漠……
那一次，自己是真的生气了，所以才从此禁止青龙随意去喝朱雀泡的花茶。自己尽量不表现出被刺到痛处，而是用一种戏虐的态度狠狠惩罚了她，尽量去一再刻意忽略那般……充满怜悯的斥责话语。
说到底，自己……终究是一个不会受什么人喜爱的孤僻家伙罢了。何必去讨好这个本来就是冷漠，残酷，无情，阴毒，丑恶的一点都不温柔的世界！？
该死……为什么……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这些东西！？
洛图抬头望向天空，没有下雨。
原本正在『迷』『惑』挣扎的格洛莉『露』感觉到气氛的变化，不禁有些奇怪地抬头看向洛图，结果心中一惊地发现，这个一直表现得十分强势的青年男子一只眼睛里涌出一滴莫名的泪水，仰头迎着阳光的瞬间，有一种惊心动魄的震撼感。
那是右眼的泪水。
太极眼……的泪水？
“我想你一时半会也许做不出这种决定……”
洛图似乎根本没有发觉自己右眼竟然流出眼泪，低头看向格洛莉『露』的时候，那滴惊鸿一现的眼泪顺着眼角流过脸颊静静堕到了地上的白雪之中，而他都完全没有感觉！
“所以……既然如此，那么一边吃点东西一边考虑如何？嗯？没有干粮？看样子我要去打两人份的猎物了……”
雪狼皮大衣的亚瑟林淡淡地笑道，“你在这里等着，慢慢考虑你的选择，我……一点都不着急的，呵呵……”
格洛莉『露』再度低下了头。
洛图也不再理会她，转身就往原来雪洞的地方走回去，在那里拨开白雪找回了封存着黛丝的器具，重新背到背上，开始在山区雪地里寻找可以充饥的猎物。
默默收好自己的兵器，格洛莉『露』一脸黯然地背靠树木坐下，抱着自己的双膝呆呆地看向越发晴朗的天空，心中仿佛一团『乱』麻，理不清，剪不断。
自己是为了逃婚才离开家里，结果却像笑话一般丢失了自己的贞『操』，原本预想的种种一切也就没有了意义。哥哥为自己认定的未婚夫是一个身份高贵的大人，断不会再迎娶一个失去了贞洁的女子，逃婚这个事件就是如此讽刺荒诞地拉下帷幕。
预想当自己告诉哥哥，自己已经在逃婚中途失去了纯洁的时候，哥哥可能会『露』出的表情……格洛莉『露』觉得实在是难以想象。她知道哥哥非常重视这桩婚事，重视到无视她的意见也要『逼』迫她就范，对自己的妹妹尚且如此霸道残酷，那么对一个从根本上毁掉了这件事情的青年？
格洛莉『露』不知道失去了宝贵东西的自己会被哥哥如何看待对待，但是对于夺走了自己身子的那个青年男子他绝对会让其生不如死……这两个男人感觉其实有点相像，都是一样的霸道，也都有些残酷……
不……不一样……即使那个青年十分强大，但他绝对不会是哥哥的对手……如此说来，其实他给自己的选择，其实没有什么选择。
骄傲自负的亚瑟林将死在哥哥的手下，而自己将以残破之身生活下去，或者最后还能找到合适的男人嫁掉，又或者就这样孤独一生。
格洛莉『露』叹息了一声，反而觉得有点解脱了的感觉，自己和哥哥的矛盾在失去贞『操』的那一刻就已经结束了，接下来已经不是她的时间……她默默做下了决定。
既然你给了我选择，那我也可以给你选择，亚瑟林。
格洛莉『露』一直等在原地，直到洛图提着雪貂雪兔之类的小猎物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露』出了暮『色』，马上就要入夜了。
篝火熊熊燃烧，一男一女面对火焰，彼此无言。
洛图十分专心地烘烤着打到的猎物，万能的太极眼能够帮他掌握恰到好处的火候和调味，所以他的烧烤技术极其出『色』。
被烤得金灿灿的肉食不仅卖相极佳，而且散发浓重诱人的香味，连心中对他尚有芥蒂的格洛莉『露』也不由得将口水吞了又吞，竭力缩紧身子，低着头不让亚瑟林看到自己饥饿的馋相。
女人是一种无论什么时候面对什么人都要顾及自己形象的奇特动物。
“嗯，烤得不错……”洛图将雪兔的一条腿从架子上取下，“这是你的，拿去。”
格洛莉『露』扫了他一眼，也不虚伪地跟人或者矜持地推拒了，填饱肚子才是实际，因此默默地接过兔子腿，像松鼠一般很小心地一口口咬了起来。
从来没有吃过如此美味的烤肉！！
洛图乐呵呵地看着女人吃着自己做好的东西，内心涌动的感觉十分奇妙，有一种淡淡的满足的意味……这大概就是所谓厨师的快乐吧。
“这是我第一次做东西给别人吃。”洛图眼中异样的光芒闪过，淡淡地说道。
格洛莉『露』顿了一下，咬着兔肉，好奇地偷看了他一眼。那样子可爱极了，像只俏皮的小狐狸。
“……关于你的选择，我想你心里一定都在怨恨我，但我说过我不会道歉，也不会赔罪，我不觉得在那样情况下能够把持得住自己，所以我很干脆地做了，并且坦然地面对之后的你。”
亚瑟林这样说道。
“道歉其实没有什么用处，因为有些事情是注定无法挽回的，而我并不后悔去做了这无法挽回的事情……有的事情无法挽回并且还在我的预料之外，但我仍然不会道歉，我觉得实际的补偿比任何道歉和赔罪都要来得真实而有用处。”
洛图将目光移向树立一旁的“棺材”。
“想必你也好奇那里面的是什么……我可以告诉你，那不是遗体，而是一个病人，一个因我而得病的病人。”
格洛莉『露』瞪大了眼睛。当看到亚瑟林背着这样一口器具回来的时候，她确实有着很大的好奇，脑中冒出许多猜想，但两人的气氛并不好到可以讨论私人事务的地步，所以她没有问，却没想到对方会主动提起。
因为他而得病的病人？格洛莉『露』看向那银灰『色』，有着繁复纹路和端庄严肃的十字刻纹的类似棺材一般的金属器具，感觉充满了神秘和玄妙……那里面，有一个活着的人？
脑中陡然闪过这个男人背着这个一看就知道重量不轻的器具在雪地里，在风雪中艰难跋涉的情景，格洛莉『露』心中有了一种莫名的颤动。轻装越野的她尚且在暴风雪之中颓然倒下，那背着如此沉重负担的亚瑟林……其中的艰苦困难该是何等地难以想象？
难怪他可以如此强大……可又是谁，能够让强大而且『性』情强势的他如此付出？
“她的生病源于我一个没有预料到的差错……她本是一个真正关心我的善良之人，却在最后落得失去自己人生下场。这全都在于我的失策，这是我的过错，我的责任，所以我对她承诺会给于她新的人生。”亚瑟林淡淡地说道。
格洛莉『露』觉得似乎认识到了这个男子的另外一面。
“所谓补偿，就是在保持自身利益的情况下负担自己应负的责任。我对她的伤害是无意的，对你的伤害是有意的，两者所带来的责任我都不会去逃避，更不会愚蠢地想要赔上自己去求得所谓的宽恕。”亚瑟林淡淡一笑。
“因为我愿意承担的是责任，而不是枷锁，两者最大的区别就在于那个人会不会为了别人牺牲自己。我不是愿意牺牲自己的好人，而是一个在本质上最为顾及自己利益的自私恶劣的男人，我可以承担我自己所认同的东西，但要我不顾自身去做那些事情，既不现实也根本不可能。”
格洛莉『露』静静地看着他。绯『色』眼眸有着一种难言的情绪波动。这个男子的话语……给她一种说不出的奇妙感受……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
相当……独特的一个男子。格洛莉『露』心中突然有了想要更多地了解这个奇特青年的一点点渴望，那是女『性』对男人的一种好奇，尤其对于强势的男『性』，女人会有着本能的探究**。
“……如果你选择了我作为你的男人，你也就选择了我对你的责任，即使你未必喜欢我，但我会在以后的日子里好好对待你，但绝对不是忍让你或者宠溺你，责任……不是能够钳制我的枷锁。”洛图嘴角一丝深沉如酒的弧度。
格洛莉『露』静静地把肉食吃完，绯『色』之眸亮亮地盯着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好像都是我在说话，你也说说你自己的事情如何？毕竟只要你还没做出决定我们就有成为夫妻的可能，多多了解一点总不是坏事。”洛图给她递去另一只兔子腿。
“还是吃这个吧，雪貂的肉太老太硬，不好吃的。”洛图淡淡说道，将兔子腿塞到女人手里。黄金斗气武者基本的一餐饭量，单单一只兔子腿是绝对满足不了的。
格洛莉『露』只是些微抗拒了一下，也只好接受了男子的霸道，她本不想过度接受这个男人的给予，那会让自己在与他的对峙和交锋中变得软弱。
她一边小口咬着，一边静静地凝视着漠然肃立的器具，想象着里面那个“病人”的样子……心中还是有着许多疑问，却不想开口说话。
洛图暗自叹息一声，感到有点沮丧，看来自己没什么魅力啊，竟然连女人的一句话都引诱不出来。
如此看来，她的选择也就比较明了，要么是路人，要么就是仇敌。
对于第一选择洛图本来就没抱有什么期待，他可不是中吃了春『药』上了女人，还被女人心甘情愿拉拉扯扯欲拒还迎地倒贴上来的强大魅力或者王霸之气的存在。
他就是一个单纯的暴发户，『性』格冷僻到恶劣的家伙，如果只看本『色』的话也许一辈子都不会有什么女人喜欢上，偏偏又不是很喜欢伪装的那种人。娜尼娅是他抓来养成的，朱雀是他强行驯服的。对待那些并不期待会眷顾自己的陌生女人，他的态度霸道而直接。
主动喜欢上他的，勉强说来只有现在躺在器具中安静沉睡的黛丝。然而两人之间的交往其实可以说是一连串偶然因素的叠加，简直就是一万年都未必会再度出现的意外事故，洛图非常清楚这一点。
他之所以愿意承担黛丝的责任，有相当一部分也是出于这个单纯天真的公主殿下，居然会喜欢上他的这种匪夷所思的上天缘分。即使本来对黛丝不是很看重，但就凭这份难得的真感情，他对她就有着一种特别关照的态度在。
而命运残酷地剥夺唯一主动喜欢上他的黛丝公主人生的权利这个事实，也让他面对这个世界变得越发冷淡漠然。
因为不懂温柔，所以没有期待，也就从来不会去虚伪地徒劳讨好。洛图明白自己的感情定位，真心去谈恋爱凭自己的个『性』本就不可能，也就没有得到女人真心的奢望，欺骗伪装的话也许比较容易，却又实在没有什么意义。
说到底，自己就是一个强权压人的感情混蛋而已。洛图淡淡地笑，那笑容里面有着说不出的苦涩意味。
他心中期待格洛莉『露』会最终选择相对友好态度的路人选项，这样的话自己是进是退都有余地。而坚持选择仇敌的话比较糟糕，只能在日后动用一点特殊手段将其强行折服……
“……我可以选择你作为我丈夫……”一句轻轻的声音传来。
洛图过了足足三秒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心下震撼之强大简直可以媲美唐山大地震！烤着的肉食差点脱手掉进火堆里，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定定地看着面前绯『色』之眸的雪国女子。
难道今晚会下流星雨！？洛图顿时有了一种看向天空的冲动。
对方不是惊喜而是不能置信的神情反应，让格洛莉『露』有些羞恼难当，还有着一丝莫名的怨恨——这个男人说得好听，其实还不是没准备真正负起责任！
“……抱歉……你可以再说一次吗？”洛图表情怪异地看着格洛莉『露』。
“……我选择你作为自己的丈夫，但前提条件是你可以在我哥哥的怒火面前生存下来！”格洛莉『露』表情有些恶狠狠地说道，却是不由自主地霞飞双颊，那副模样儿格外地楚楚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