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笔神心

第四章 智者郎德

苗乡的夜晚是如此的宁静,连白ri里四处嬉戏玩耍的狗儿也早早地回了窝,只留下千家灯火和隐约的小孩啼哭。

按农历算,这几天接近月半,月亮也基本成圆形,明亮地撒播在每个吊角楼上,反shè出淡淡的蓝sè光辉。凡心看大家都比较兴奋,渴望夜游苗寨,于是决定集体外出,夜探苗乡。苗厝大叔也及时给了些建议,于是一行轻装出发,在苗厝大叔的带领下,目标南花桥。

南花桥就是早上在白水河边见到的石拱桥,历史和寨子一样长。青黑sè的桥身在冷月的光辉里,更显得宁静和古朴,被河水冲刷的部分也仿佛在述说着一段一段的故事。桥长40多米,宽约6米,青石铺就的桥面在月光下泛着冷冷的光。桥两边没有传统赵洲桥似的栏杆,只有很矮的一截青石,也雕镂了一些花纹,但由于岁月的蚕蚀,模糊得不行。两头各有一段石碑,高约六十厘米,上面分别写着两个字,有些甲骨文的味道,刻工一般,按凡心的猜测,估计应该是ri寨和月寨二字。

凡心平时比较喜欢从网络上查找资料,对苗家的建筑也有过一些了解。在苗家,桥状建筑都统称“廊桥”,原因就在于全木结构,上边是吊角的亭阁,下边是木石结构的桥身,很显然,南花桥和传统的苗家“廊桥”找不到一丝相似之处,但实实在在的桥龄又是如何让这座桥du li于传统之外的呢?

站在桥上,迎面吹来一阵清香,湿漉漉的,让皮肤打了个噤。河水在月光里泛着银sè的波纹,没有了鸭子,她此刻也进入了甜甜的梦乡,显得那样祥和与宁静。

苗厝不知什么时候带了几块油布,这时候摊开来,一行人圈座在一起,看着他喳吧喳吧地抽着水烟,闲聊起来。

出于好奇,翩翩接过苗厝的水烟抽了一口,立时被呛得弯下了腰。大家一阵哄笑,引得寨子里的狗也叫了几声。

“大叔,这座南花桥好象和苗家传统的廊桥不一样啊。”凡心掀开了夜游南花桥的第一个话题。

“这说来话就长了。小时候听郎德大叔讲过,是很老的故事了,大概发生在建寨之前,这里还是一片荒山,也没有河,住着几十来户人家。其中有一对青年男女很要好,男的叫苗南,意思是打柴的,女的很好看,叫苗花。两人本来准备攒足了钱,盖好新房后就结婚,不想女方的父亲贪慕钱财,要把苗花嫁给山外的财主。”

“苗花死活不从,在娶亲的当天就用剪刀自尽了,苗南见自己的情妹妹死了,也当场抹了自己的脖子,那流的血汇成了小河,就是现在的白水河。白sè在苗家象征着纯洁。后来人们为了纪念他们,就在河上修了桥,取名南花桥。”

这样的故事传说有很多,平常也听惯了,并不觉得有些什么,但在这样一个月圆之夜,在这样一座桥上听这么一个地道的苗人讲这样一个故事,一行人还是有些触动,特别是翩翩,平常jing灵古怪的一个人,此刻也傻傻的呆在那里。天胤打趣道:

“翩翩,不要忍着,你就把眼泪花花流出来啊。”

“死天胤,你当别个象你哦。”

“哪为什么没有按照廊桥的样子来修建呢?”

“这个可能主要是两个方面的原因,第一,当时苗家还没有形成廊桥的雏形;第二,由于两人属于穷人家的孩子,而且他们的事情不可能得到族里的支持,所以就只能这么简单的修一座石桥了,权做纪念吧。”

“那边有人!”

心美低声说。

凡心转过头去,看见在月寨那边有个模糊的身影正走过来,很慢,弯着腰。

足足有十分钟的时间,身影才走走停停的到了桥头,是个老人,头上裹着苗家独有的头巾,身穿一件洗得发白的蓝sè衣服,内衬白sè汗衫,皱巴巴的,下身一条黑sè裤子,黑布鞋。是个典型的苗家老人。写满岁月年轮的脸上有大块的老年斑。

老人看了看我们,然后转身面向白水河,闭上眼睛,呆了有近三分钟的时间。看得出来,他很享受这种月光下的清香。

“郎德大叔!”

苗厝迎上前去,一边说着,一边笨拙地打着手势。

郎德大叔!凡心立时被这个传奇xing的人物所吸引。

“苗厝大叔,我们可以和郎德大叔谈谈么?”

“可以,郎德大叔邀请你们去他家坐坐。”在和郎德大叔一番手势比划后,苗厝大叔给了我们满意的答复。

郎德大叔向凡心一行人挥挥手,转身慢慢地朝月寨走去。

郎德大叔的家住在月寨的中部,非常简朴的一进吊角楼,前边有一个20平米不到的小天井,正面是三间木屋,两层,左边是牛圈,可以看见里面正躺着一头大牛和两头小犊子。天井的右边有一颗很大的柿子树,树干很粗,凡心和天胤后来抱了一下,两个人居然没抱完。树干起伏很大,呈不规则形状,有些象牛脖子下的水袋一样,一人高以上就是三根枝干,向三个方向伸展开来。整个树冠遮住了小半个天井。树下有一口井,用一口破锅盖着,看不见有多深。

郎德大叔有三个儿子,都已经成家立业,另外修了房子,最小的孙子都快读初中了。房里如今就只剩下郎德大叔和他的妻子,偶尔儿子们会安排孙子回来住上几天,也算是陪陪两位老人,免得他们孤独。

楼下的三间房一间是厨房,一间是柴房,中间的一间是堂屋,主要是供奉祖先的地方。二楼除开一间是郎德夫妇的房间,还有一间做了客房,方便孙子们回来睡,另外一间用来存放粮食。整个房子不大,但感觉井然有序,收拾得很干净。

郎德大叔把一行人带进堂屋,分宾主坐下,并指示老伴给大家倒上水。

凡心打量了一下堂屋,正中是郎德家的祖先牌位,不是汉字,看不懂。没有香炉之类的东西。后来据苗厝大叔讲,苗家并不是每天都祭拜祖先,通常在节ri才会举行隆重的祭拜仪式。堂屋两侧挂满了木雕面具,一个个神情紧张古怪的样子,黑的红的sè彩在堂屋的氛围里,感觉有些神秘。这些东西凡心以前在书上见过,知道是贵州独有的傩戏面具,是苗家举行祭拜时的重要道具。角落里放着一架织布机,上面还有一匹没有织完的白布。苗家人都是自己织布、自己染sè,并自己做成衣服。布是全棉,摸在手上就能感觉到厚实与暖和。但这样的布现在很不好卖,城里人都不穿这样的布,顶多用来做做老人穿的布鞋什么的。所以其实卖的并不多,大部分是自我消耗掉了。

郎德太太是一个jing神很好的老人,有些发胖,个头也不高,在旁边弯着腰帮大家翻译郎德大叔的手势。

“年龄大了,耳朵也不好使了,也哑了,没办法给大家讲故事了。”郎德大叔这样算是给大家开了个头。

凡心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其实对苗族还是很感兴趣的,也很想知道关于苗家的一些始末,只是面对这样的一个老人,又能问出什么呢?并不是所有故事都能够通过手势来表达,更何况没有经过专业训练的。

“我们苗家是好客的人家,从古至今,都欢迎其他地方的人来我们这里喝酒,而且一定要喝醉,否则就说明我们苗家没有待好客。但这次我就只能说对不住了,身体不好,交谈又不方便,就让苗厝代我好好的招待大家吧。”

在一番客套之后,气氛又开始沉闷起来,好在苗厝不断的讲一些过往听过的故事,总算是弥补了冷场的出现。

“苗厝,你让他们在墙上随便选一件面具,算做礼物送给他们。”郎德大叔突然这么表示。

“真的啊!”翩翩惊喜得跳了起来,当看见九双愤怒的眼睛向她扫shè,才尴尬地缩回到凳子上。

“不要紧的,郎德大叔说拿就拿吧。”

在一番推让后,翩翩第一个出手,抢走了最大的一个面具,看见其他人都选中了自己喜欢的面具,凡心在一番考量后,拿起了自己旁边一个拳头大的面具,这是一个用苗家人盛饭用的瓢做成的,算不上jing致。郎德大叔示意让凡心重新选一个,凡心摇摇头,礼貌的表示很满意这个面具。

郎德大叔走过来,用手摸摸凡心的头,眯缝着眼睛打量了一番凡心,点了点头,用手势对苗厝说:

“天意,我们会再见的。”

凡心心理感觉怪怪的,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能礼貌的表示了一番感谢,然后起身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