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笔神心

第二章 初到苗寨

“天哪,终于到了,我屁屁都快颠成两半了。”

“翩翩,难道你的屁屁是一瓣啊?”

不用看,凡心都知道心美又在和翩翩拌嘴了。

这两个美女,怎么就这么粗俗呢!

一边跟着大伙赫赫起哄,凡心一边整理好自己的背包和画具,跟着大伙走下车去。

这次是毕业前的最后一次外出写生,说白了,就是毕业创作前的采风。学院和系上都在口头上给予了足够的重视,但到最后只拨了少量的钱,只安排了一个年轻教师带队。临行前,系上的书记拍着带队教师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

“雪堂啊,学院的生存,就看毕业创作了,所以院党委和系上是非常重视的,你看,在经费这么紧张的情况下,学院还是拨了这么些钱,而且特意安排你这个骨干力量来带队。尽管你也才毕业没多长时间,但这样反而更能体会到他们在创作中的心理活动和会遇到的困难。院党委和系上相信你能出sè地完成这次采风任务,为下一步的毕业创作奠定坚实的基础。”

说完用他肥大而又泛着白光的手再次拍拍带队教师的肩膀,转身上了他的白sè敞蓬法拉利,一溜烟跑了。

带队教师姓林,名雪堂,据说林的父母想培养一个读书人,所以给他取名学堂,但又觉得太直白,故取谐音“雪堂”。林老师祖籍山东,人高马大,然而xing格却如其名——内向而温柔,以致大伙今天在榕江车站和一对抢客的司机夫妇打架时,他手脚无措,呆在了一旁。

说到打架,凡心最不喜欢,在凡心看来,任何矛盾都是可以化解的,俗话说“没有解不开的结”。但早上在榕江车站,却连凡心都不由得发火,和大家一起大打出手。

此次写生,加老师总共来了十个人(凡心班上只有十二个同学,一个同学有伤不能来,另两个同学因为家境实在贫寒,希望能够留在家里准备创作,所以同学们一致通过,瞒着学院将属于他们的那份写生补助发给了他们,凡心知道,就是这么可怜的几百元钱,他们也要拿大部分补贴家用),鉴于林老师本就年轻,缺乏经验,加之xing格内向,所以按照惯例,就由有过工作经验的凡心和天胤作为实际带队和管理者。天胤是chong qing本地人,从小在城市里长大的他多少带了些社会上的习气,凡心形容他是“五毒俱全”,但出乎大家意料的是,凡心和天胤是班上的死党,基本上全班的大小事情,都是由两人共同来主持和管理,也是系上领导最放心的一对组合。

看看所有同学都下车了,凡心站回到车门边,又往车里看了一圈,并提醒大家看看有没拉下什么东西。确信再没什么问题,凡心叫天胤付钱,放司机离开。对司机凡心一直挺抱歉,车虽破了点,可司机还不错,特别是价格也很便宜。一路上凡心和天胤没少磨嘴皮,弄得司机直叫厉害。不过凡心也没办法,学院就只给了那么点钱,沿途车费就近一半,还要住宿和吃饭呢?就当是劫富济贫吧!

此地归属从江县,位于贵州省东南部,东邻湖南省,南接广西壮族自治区,与本省榕江、黎平、荔波接壤,在三千两百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居住着苗、侗、瑶、壮等民族人口三十一万人,少数民族人口占全县总人口的94%。这次写生,就是冲着这里的“千户苗寨”而来,据传这“千户苗寨”是所有苗族的发源地,也是现存最大、最完整的苗寨,寨子里常住人口都是苗人,叫做“嘎闹”,不允许外民族长住和安家,更不得异民族通婚。出于维护民族团结、尊重民族风俗的立场,zhèng fu也没有进行干预,这也使得这里变得更加的神秘,当然,也无意成了旅游的胜地。

尽管实行了民族闭关政策,这里的苗人却超乎想象的热情。凡心刚到一个苗家讲清身份,并提出希望借宿,主人就非常爽快地答应了,条件是离开前送他们一幅画。当然,住宿期间的菜由凡心他们购买,米和作料等看着给他们点钱,至于住宿就免费。凡心一阵欣喜,可以给大家省好大一笔钱呢。

忙活着把大家安顿下来,天也快黑了,由于初来乍到,所以主人只要了十元钱就帮大家买回来一大块肉和一棵大白菜,并很快的生火做饭,菜照例是由心美来做,大家常常打趣地说她“人美菜更美”,她也就当仁不让地做起了大厨。

不过凡心煮的饭却不大不小的出了些问题。照从小以来做饭的经验,凡心知道米锅要勤翻,不然就要糊掉,可惜这里的米饭恰好相反,由于糯xing很强,一下锅就要盖上盖子不停加火,一直到有浓郁的米饭清香时,开锅查看,白花花的米饭下有厚厚的锅巴,这时米饭就熟了。结果大家吃着夹生的米饭,不停地说凡心“老革命遇到新问题、长见识了吧”,乐得主人全家在一边抹眼泪。

长距离的车程,大家都疲倦了,早早地进入了梦乡。

一夜无话。

千户苗寨群山环抱、重峦叠嶂,一条叫白水的小河从寨中穿过,将寨子分为东西两寨。苗寨有数量最多的吊角楼,都是用枫木搭成的,依山势向两边展开,,在晨晖中,整个寨子青山环绕、炊烟袅袅,生气腾腾,耳畔偶尔传来几声犬吠鸡鸣,和早起外出劳作的苗人热情但无法听懂的问候,好一处世外桃源!

凡心早早就起床,说是床,其实也就是地铺,苗家生活用具比较简陋,床是地铺,灶是火塘,连吃饭的桌子也非常简单,矮矮的小方桌,有点象ri本的榻榻米,但分成了两半,中间一个大圆孔,正好可以放上一口锅。大部分时候,苗人都是把菜洗干净,用篮子装好,全家人围在桌子边,底下架上火塘,锅里烧上热水,就这么涮着吃。

但随着外界文明的入侵,寨子里的生活也逐渐在发生着一些变化,用主人的话说,就是苗家开始有点不象苗家了。多年前寨子里也有贫富差异,但贫者不贱,富者不yin,所有人都一样的劳作,一样的吃火塘。而现在不一样了,有钱人家也买进了汉族的床和床垫,也砌了灶台。若不是zhèng fu出面强制规定保护苗寨格局,恐怕有些人家还要大兴土木呢。听主人说这话的口气,凡心也无法表达些什么。毕竟现代文明的发展到底是进步还是破坏,谁也说不清楚,也许只有历史本身才能明白到底是好还是坏。

主人叫苗厝,是一个本分的中年男人,典型的苗家汉子,粗犷的轮廓、古铜sè的皮肤,一双深沉的眼睛显示出他的沉稳和可信。家中只有妻子苗菊妈和女儿苗菊。对于苗家的姓名,凡心在来之前曾经在网站上查过,苗家人在旧社会里,由于多居深山老林,很少与汉族人民接触,因而各人的名字独具特sè,仅限于口头使用。为了便于口头表达,各人的名字普通采取单音。苗家人中间存在着恋故土、尊长辈、重孝道的美德,有的采用三联结的名字——本名加父名,或者本名、父名加地名,或者本名加地名。对于婴儿,若满了三朝,父母就得设“三朝酒”,为他取个ru名。这个ru名,往往同父名组合起来,有的地方还同寨名或沟名或山名组合起来,作为婴儿的名字。这个ru名有时候一直使用到他成家立业、养育孩子。苗家人世居深山老林,具有勤劳朴素的民族气质与喜爱天然景物的情cāo。因此,往往在名字中也有所反映。譬如,男xing多取名“两”,即田,意为勤耕田;“南”,即柴刀,意为勤打柴;“令”即镰刀,意为勤割草。“也”,即石头,意为坚硬;“章”,即杉树,意为正直;“满”,即枫树,意为魁梧。至于女xing,则多取名为“笨”,即花,意为貌美;“乃”即谷,意为勤种谷;“丫”,即秧,决为勤插秧;“莴”,即菜,意为勤种菜;“欧”,即“水”,意为勤挑水;“诺”即鸟,意为jing灵;“烈”,即苗布,意为光亮,如此等等。非常明显,苗家人的名字,多以周围的事物,特别是田间作物、劳动工具等成为自己命名的对象。所以说,苗家人的名字,不论是男是女,多富于泥土气息和山野情趣。

新中国成立后,苗家人,尤其是身在他乡的人,在给自己子女命名时,总喜欢用上“苗”字,以牢记自己的民族身份。

苗族和其他少数民族有相似的地方。他们也是先有名而后才有姓的。据资料所载,海南苗族姓氏的使用,大都始于明代,且借用汉族的。由于苗寨比较闭塞,开化缓慢,姓名汉化的范围不广,趋势也迟缓。所以使用汉化姓名仅限于上层人士和有文化的知识界,而那些普通的老百姓,特别是那些女xing的连名字也都没有。象苗厝家这样给女儿取名字,并配上姓的,已经属于改革开放后汉文化融合的结果。但即便这样,苗菊妈还是没有姓名,只能按照习惯跟随女儿的名字了。

看看时间还早,凡心一个人走出吊角楼,在苗乡独有的芬芳中呼吸了一阵新鲜空气,和早起劳作的苗人报以善意的微笑。自从大学二年级取消早cāo以来,很久都没有起这么早了。凡心很喜欢这样的感觉,年幼的时候,家里也是这样的生活,那时候也象现在一样无忧无虑,所不同的是,现在多了一些心事。

“凡心,叫同学们都起来吃饭吧。”苗厝扛着山锄从外边回来,女主人已经将早饭做好。

“苗厝大叔,你们每天都这么早啊?”

“习惯了,呵呵,马上就要种下一季水稻了,刚才我去看看田里的水淹得怎么样了。”

苗家的饮食习惯也是很有特点的,异常喜欢吃酸和辣,一早起来,就在火塘上熬上一锅黑米粥,再蒸上一笼小龙包,每人面前放上一碟辣椒面,里面大约有味jing、五香粉之类的东西,跟四川吃火锅时的干碟子非常相似,只不过用小龙包沾辣椒面吃,这却超出了凡心的接受度,特别在一大早晨就吃这么多辣椒,不由得大家称厉害,看来俗话中说的“四川人不怕辣、贵州人辣不怕、湖南人怕不辣”的顺序应该修改一下,贵州人当之无愧列第一了吧。

“苗厝大叔,这苗寨哪些地方比较好?”

一边大口的喝着黑米粥,天胤一边问。

“这个我就说不上了,几十年了,对我们苗人来说,都差不多。”

“以前有过来画画的吗?”

“多着呢,每年有chun秋两个季节都有学生来画画,有时候还有成年画家集体来的。”

“他们都去哪些地方呢?”

“都不一定,全寨都有去的,一般学生画房子的多,成年画家画人的比较多。”

“那就这样吧,我们先踩踩点,做一些简单的速写,选择有价值的素材,再做进一步深入。”

鉴于是第一天,也打听不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更重要的是,作为从事艺术的人,应该找到自己真正有感触的地方,才能获得有价值的素材,所以雪堂老师及时作出了这样的安排。

出得门来,一行人都惊叹于苗乡的早晨。尽管现在时间不算太早,可苗寨依然沐浴在晨光中,由于是十月里,还有些薄薄的雾,很随意地挂在远处的树梢和吊角楼上,和炊烟一起随着晨风晃悠,感觉就象玄幻小说中常写的“氤氲之气”,大概这些网络写手们都来过这里吧,只是把吊角楼换成了琼台玉宇而已。不过凡心更喜欢这吊角楼,因为他真实而具有风情,朴素而具有内涵。

耳边再没有了电厂轰隆的吼声以及滚滚的黑烟,人的jing神也变得异常的好。翩翩一边兴奋的大呼小叫,一边建议说该把美院搬到这里来,那样以后油画系的创作中就再也看不见那大煞风景的高烟囱了。

“那样的话,你和心美就再也没办法比新衣服了哈,我们也看不成肚脐眼了哦。”

天胤一句jing辟之言,让一行人哄堂大笑,也给宁静的苗乡增加了一丝异样的风景线。路旁正在田里干活的苗人都纷纷停下手里的活,和这群外乡来客打着招呼。

“是搞艺术的吧?一看就知道你们是,总与其他来耍的人不一样,要和我们合影不?”

一个老人打趣到,也许是见多了前来玩耍的游客,他们也知道不同人群有不同的需求,通常普通游客喜欢穿上苗族服饰拍照,而搞绘画的则希望直接拍生活中的苗人,那样可以为以后创作收集免费的人物素材。

“谢谢您呢,俺们先逛逛,需要的时候再请您帮忙。”

一向少言寡语的老师许是感觉这个时候该表现出老师的风范,居然开口作答,但红红的脖子,让大家感受到他那激烈斗争的内心,天胤和翩翩就开始洗涮起雪堂老师来。

“不错不错,进步黑大(四川话,很大的意思)唷,回去要给凤鹃好好飘扬飘扬(网络语言,表扬的意思)你,嘿嘿。”

凤鹃是雪堂老师的女朋友,是凡心系上chéng rén教育班的,异常文静的一个女孩子。大家经常私下里说,这样的两个人关在房间里,怕会闷坏了蚊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