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妇又绿江南岸

冤情

听了警察的话,刘青气得把大儿子掐死的心都有了。

钟俊彤对刘阳做了什么不太关心,只是问两名警察:“有件事我想请教一下两位警官大人了。”他的话没什么问题,语气乍听也没问题,用词虽然不今不古不伦不类而且都是敬词,但是听到人耳朵里就那么别扭。可他身上偏偏还有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气场。虽然觉得这话别扭,警察甲仍是问:“什么事?”

钟俊彤:“刘阳有没有开车?一辆黑色丰田。车牌号是XXXXX”

警察甲勉强点了下头:“有。”

钟俊彤:“那他就是偷了我们学校的车。”

两名警察同时惊问:“学校的车?”

钟俊彤:“没错,那辆车是葛家村希望小学的,我是校长钟俊彤,可以向你们提供单据证明那辆车归我们学校所有。刘阳是个偷车贼,我现在要举报他。”

小儿子的麻烦还没结局,大儿子又落了个偷车的嫌疑,刘青更急了。

刘思影也急了:“俊彤,你怎么这么说我哥?也许他误会车是你开来的,就开出去玩玩。”

钟俊彤对女友急切的求情不为所动:“思影,你们家人就是对你大哥太纵容了,才会让他变成现在这样。他再得不到教训,早晚会连累全家。这次他发神经帮别人来诬陷你弟弟,下次说不定就轮到你了。”

刘思影:“怎么会?我爸爸每次发现他做坏事都教训他……”

“那也算教训吗?”钟俊彤打断他,“老子打儿子,再生气能打多重?何况十次有九次都追不上他。还是交给警察办吧!”

林希洄觉得吧,钟俊彤说的话其实有道理,可那语气实在不温柔,态度也极为恶劣,真亏刘思影能受得了他。她悠然开口:“钟校长,难怪你跟我说,你是专程跑来农村泡妞。你是打算撞个大运,捡到一个以夫为天的女孩子吧?城市的女孩子大概不会要你这种烂脾气的家伙。所以吗,你就算再嫌弃农村的姑娘土气,也只能将就了。何况刘小姐一点也不土气,配你绰绰有余了。”

刘思影听了这话,去瞪钟俊彤:“你能不能正经点?你是不是又跟人家胡说过什么了?非得把自己说得像个花花公子你才开心?”

两名警察大概是不愿意再听这帮人唧唧歪歪下去了。警察甲:“你们的家务事,稍后处理。要报警的就跟我回警局,现在我们要带刘畅走。”

这么一来,钟俊彤和刘畅都得去警局了。

林希洄闪开床边,站到方哲身后,她实在懒得跟这两个警察打交道了,让方哲去解决吧。敬业是好事,敬业过度,怀疑过度就不是什么好事了。或者说,他们两个也未必就是疑心太大,毕竟不是人人都像她的感觉那么灵敏,有时候单凭感官就能断定一个人是好是坏。

方哲哪能让警察就这么把人带走,刘畅的情况到底多危险,林希洄已经说过了。如果刘畅是个混球,他也就不管这事了,可是他跟刘畅说过话,有过短暂的接触,那明明是个品性纯良又有冲劲的少年,就这么废了实在可惜。他拦住要上前的警察甲:“你看清楚,刘畅现在处于昏迷状态,你现在怎么带人走?”

两个警察仔细观察一番刘畅的神色,觉得他的样子不像是睡着了,反而脸色苍白如雪,真的很虚弱。

钟俊彤眼看方哲想管闲事,也就不再吭声,独自坐到一边喝水去了。

刘思影知道钟俊彤虽然看不上刘阳,但是对刘畅的态度很不错,还难得在她面前夸过刘畅。看他这态度,她就知道,只要方哲肯管,刘畅应该就没事。只是不知道,方哲一个私家侦探,哪来那么大的面子的。

方哲:“看够了没有?我们现在要带他出去看医生。”说完,他和林希洄一起来到床边去扶刘畅,架着刘畅就要往外走。

刘青觉得情况真复杂,方哲和林希洄虽然是来帮他们的,可是现在要把儿子带哪里去呀?事先都没跟他说一声呢。

林希洄这时候忽然抬头:“刘大叔,大婶,我们一起送刘畅去医院吧。”

这话正对老两口的心思,两个人赶紧上去一起帮忙扶刘畅。那些警察,如果愿意去医院找刘畅,就去吧。到时候医生如果说刘畅身体很虚弱,他们总会信了。

钟俊彤眼看着四个人扶着刘畅向外走,对警察甲说:“现在看来,只能等刘畅身体好转了,你们再找他问话了。”等方哲把人带走了,那就好办了,只要方哲愿意干涉,凭区区一个派出所的人,怎么也没本事从他手里要人。

警察甲正要开口,钟俊彤又说:“我刚才说刘阳偷车的事,两位警察是不是也该好好查办一下呢?”

带刘畅离开后,林希洄问方哲:“如果等刘畅好了,警察又问你要人呢?”

“他们应该没有这么闲吧?只要刘阳的证词被证明是假的,警察就没理由一直缠着刘畅不放了。”

林希洄问方哲:“我觉得这事不对啊,警察为什么一直揪着刘畅不放,好像恨不得得给他安一个罪名。这次更过分,好像连刘大叔夫妻俩都要拖下水才甘心似的。”

刘青恨恨的答:“肯定是齐栋梁干的,要不是齐栋梁背后使绊子,警察干吗非跟我们畅畅过不去?他就是死了儿子,也不想让我家好过。”

马文琴现在是顾了这头顾不上那头,只觉得一颗心一直是悬着的,她带着哭腔:“现在就算畅畅被我们带出来了,刘阳怎么办啊?”

刘青:“有思影在,会看着他的。俊彤说的也对,是该让刘阳受些教训了。”

马文琴:“我真是不知道那钟俊彤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就能报案抓刘阳呢?我看那小子,就是个城里的大少爷。咱们思影啊,还是找个老实本分的人吧,谁知道他是来真的还是玩玩的。”

刘青被老婆说的心烦:“行了,别说了,先看看儿子要紧。年轻人的事,你别管那么多。思影会处理好的。如果那小子不值得托付,思影肯定不会跟他在一起的。”

“你倒是放心。”马文琴小声嘀咕。

方哲将车直接开进小学,停在教职工宿舍楼前。

马文琴发现停的不是医院,忙问:“不是说送医院吗?”

林希洄只是淡淡一笑:“你觉得医院治得好刘畅吗?”

马文琴立刻闭嘴了。

几个人将刘畅安置在钟俊彤的宿舍里。林希洄将法力融于清水之内,众目睽睽之下喂刘畅喝了一碗清水。没过多久,刘畅就醒了。虽然气色看上去还是不大好,但神智清醒,而且手脚也有了些许力气。

林希洄安慰马文琴:“放心吧,过不了多久,他就完全恢复了。”

马文琴感激的一直向林希洄道谢:“林小姐,真是多谢你了。原来土法子这么简单,喂一碗清水就好了。要不是你,我们畅畅还不知道要被折腾到什么时候呢。”

林希洄笑笑,不多说什么。

刘畅环顾四周,发现这里是钟俊彤的宿舍。他以前跟着刘思影来过这里,倒也不陌生,问坐在床边的马文琴:“妈,我怎么会在钟校长的宿舍?”

刘青在儿子昏迷的时候,本来心里一直着急惦记,儿子现在醒了,他的火气到先上来了:“你还有脸说呢。你没事装神弄鬼的吓唬人,现在让警察揪住你不放。人家现在还怀疑,是我和你妈暗中教唆你诈骗。不把你带到这里,难道让警察带你走?”

刘畅闻言也急了,对方哲和林希洄一叠声叫屈:“我是冤枉的。方哲哥哥,希洄姐姐,你们能帮我查到真相吧?一定能的。”

林希洄拍拍他:“别担心,你先躺下休息。你放心,没有证据,警察也不能把你入罪。”

刘青:“有什么用,齐栋梁不愿意放过他,他就算是冤枉的,警察也得查出点什么来。有钱能使鬼推磨。”

林希洄去看方哲。方哲:“说到有钱,肯定还是钟俊彤有钱。”

林希洄对他耳语:“方哲,钟俊彤既然让你把人带出来,那他的目的,你应该很清楚的吧?”

方哲:“他是想让我利用自己的关系帮刘畅。那是他的如意算盘,我才不让他打的那么顺,怎么也得让他吐点好处出来。”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财了?”

“对别人我不爱,对他我很爱。我就是看不惯便宜都被他一个人占!”

林希洄无语:“其实你们两个关键时刻还是会站在一条线上的吧?你们其实应该是朋友吧?”

“谁说不是呢?”

“那怎么平时弄得像仇人呢?相爱相杀啊?”

“喂,别胡扯,我又不是同性恋,我只喜欢你。”

刘畅本来听林希洄说的话,觉得好笑,敢裂开嘴,就听到方哲提到“同性恋”,面上笑意顿失。

刘青和马文琴听不懂什么相爱相杀,只是听到后来的“同性恋”三个字,也都觉得脸上无光。在她们两口子看来,儿子是“同性恋”是个很丢人的事!

刘青看到刘畅的样子,又发起脾气来:“你也知道丢人呀?”

刘畅脖子一梗:“有什么丢人的?我就是喜欢齐铭心,怎么了?”

刘青气得抬手就要打儿子,方哲拦住他:“刘大叔,要教训儿子麻烦回家,这里是学校宿舍,看不得有人对孩子使用暴力。”

“他都十七了,不是孩子了!”

“不管怎么说,他还是学生!”

刘青只得作罢。

刘畅不敢惹老子,只得去问看上去最和气的林希洄,额,现在就连他老娘脸上都带着几分不悦,所以,他连话都不敢轻易跟嫌弃他是同性恋的马文琴说。刘畅:“希洄姐,我怎么了?我是怎么来的这里?为什么我一点印象也没有?”

马文琴听到儿子这么问,脸色立刻变了。这可怎么跟儿子说呀?

林希洄安慰刘畅:“没什么,你就是太累,昏睡了几天,你先好好休息一下。我和你爸妈到隔壁宿舍里谈点事。”

刘畅点点头:“好。”

“什么?”刘青起身惊问,“柳枝说她是自杀的?不是不小心溺水身亡的?”

马文琴连忙将丈夫拉下来坐好:“你站起来干什么?声音那么大干什么?儿子还在隔壁呢。”

林希洄盯着刘青,似乎要在他身上看出什么端倪:“你真的不知道她是自杀的?”

刘青:“我怎么会知道呢?她一直好好的。”

方哲简直无语了:“柳枝生前很惨,你居然说她好好的?你妈那么对她,你居然说你妈对她的态度和对亲生女儿一样?你怎么当人家丈夫的?”

林希洄不无讽刺:“看他这几天的表现也知道了。看起来好像没什么问题,对老婆说不上多么亲密但也绝对不差,对儿子呢,该疼的时候疼,该打的时候打。但是事实上呢,只要好好一琢磨就会发现,他其实一点都不关心家人。”

方哲忙劝林希洄:“林小姐,你说话不要这么坦白,何况还是当着当事人的面。”

方哲的劝说有些晚了,毕竟话已经出口了。刘青当着老婆的面,被一个年轻女孩子指责,也恼了:“你们别以为你们帮了畅畅,就可以随便对我横加指责!”

马文琴这会反而头脑清醒了:“刘青,你先别忙着跟年轻人斗嘴。先听人家说。”她转头去看林希洄,“希洄,你们是怎么知道以前的事的?怎么查出来的?”

额,林希洄暗想,总不能直接说是从鬼口中问出来的。方哲及时接过话头:“当然是查出来的。”

“怎么查出来的?”马文琴的好奇心被勾起来。

“马大婶,你不要太八卦。这种事不好说的,如果怎么查出来的也要告诉别人,那我们侦探社就别吃饭了。”

方哲轻巧两句话,堵住了马文琴和刘青的问题。这可是人家侦探社的“不能说的秘密”,随便告诉别人,那是要砸饭碗的。

刘青怎么也想不通,柳枝怎么就成了自己母亲和自己给逼得自杀了的?他问:“到底怎么回事?柳枝当初到底遇到了什么?”

林希洄回想起柳枝的话。

二十多年前,柳枝还是个年轻貌美的女孩子。她虽然勤劳淳朴,但却又比一般的农村女孩子任性任性娇气,因为她一直都是全家人捧在手心里宠大的。

和那个年代所有的女孩子一样,到了适婚年龄,家人安排她和门当户对年龄相当的男子相亲。

刘青相中了柳枝的勤快和美貌,柳枝看上了刘青憨厚的外表。于是,仍旧同那个年代农村青年一样,她们没见几次面就结婚了。

可是这样的婚姻,婚后的磨合期则实在折磨人。和刘青种种小摩擦,让一向任性的柳枝觉得十分委屈。偏偏刘青是个大男人主义很严重的人,看上去憨厚老实,其实对于妻子所受的委屈根本没有任何关心,甚至根本就不知道妻子受了委屈,只是从心里觉得,做老婆的服从丈夫,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

但是,这些都不是最惨的。最麻烦的是,刘青是寡母养大的儿子。因为从小辛苦抚育儿子,且一直是母子两个相依为命,导致刘青的母亲对儿子有一种近乎病态的占有欲。因此,季舒云对儿媳妇柳枝的态度一直很不友好,好像柳枝嫁过来,是为了和她抢夺儿子一样。

对于母亲季舒云的心态,刘青又是从来没有察觉过。季舒云是一个有心机的女人,至少,在面对儿媳妇的时候,她的心机很够用了。在儿子面前,她总是称赞儿媳妇如何如何勤快能干,从来不说柳枝一个“不”字。只是,季舒云从来不会帮儿媳妇做一丁点家务事。这些在刘青看来都极为正常,他觉得家务事就该是儿媳妇干,儿媳伺候婆婆是天经地义。自己的母亲不用柳枝伺候,只是让柳枝做一些家务事,已经是对柳枝很好的了。

柳枝嫁来刘家后,得不到丈夫真正的关心,婆婆又是当着丈夫的面一套,背后里又是一套。她在家的时候虽然刁蛮任性,可骨子里却是个十分传统的农家女。她不知道该怎样反抗丈夫和婆婆,只能每天默默流泪。

刘青虽然对家人不够关心,但责任感还是有的。迫于生活压力,他每天只想着怎么样可以多赚一点钱养家。婚后不久,刘青就经常跟着村里的建筑工队去其他县里干活,一走十天半月不在家。刘青这一走,季舒云欺负起儿媳妇来更加肆无忌惮。只是季舒云一向会演戏,在村邻面前只说儿媳妇好话,偶尔和儿媳妇一起出趟门,也做的亲亲热热的样子。可是一回到家里,季舒云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变着法子的欺负儿媳妇。

柳枝回家向娘家人诉苦,娘家人各个都是又生气又恼恨,对柳枝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态度。这个从小在家任性的女儿,怎么嫁人后,就让自己婆婆吃的死死的,连反抗都不敢?

柳枝回娘家诉苦,换来的只是父母的担心和兄弟姐妹各种“馊主意”。柳枝曾经试着将婆婆的各种恶行告诉刘青,刘青要么左耳朵听右耳朵出,要么就是斥责她不该在背后嚼婆婆的舌头根。在刘青看来,一切都是老婆太小心眼了,跟自己老妈绝对无关。明明自己老娘一直对自己夸媳妇有多么多么好的吗,怎么会看不上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