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九章: 大悲
从青月娇躯中散发出的气机，远甚圣者，却又不及大帝，驱散了主峰上空百里的血色苍穹，露出一片黑色的夜空，夜深无云，但始终飘着那白色的雪花，银白的雪花不是从云中来，而是从那虚无之中飘落。
失去了分念降临的两位魔主相助，化作人形的巨龟脸色阴沉，似可以拧出水来，在青月接连展开的攻势下节节倒退，忽地低吼一声，脚下地气卷动着覆盖在了皮肤的表面，令其身外化出一件土黄色甲衣。
只不过这件甲衣方才演化，就见青月一掌蓦然落在了巨龟的胸口，“咔擦”几声就已是裂纹密布，随着巨龟一声闷哼抬拳呼啸而至，那些裂纹中丝丝气机爆裂，顷刻间就毁去了这件甲衣。
“哼”
巨龟一拳有着大势汹涌而出，拳并不快，但却宛如天崩地裂使人生出无法躲避的感觉，当这一拳到达青月面前之时，后者目中冷冽迸发，俏脸森然的抬起了头，翻手一掌拍在了那拳上。
一声雷鸣闷响随着拳掌的碰撞从虚空中响起，双方一拳一掌中都蕴涵了己身大道，虽没有惊天动地的威势，但已是做到了返璞归真，将大道一举一动中演化出来，这拳掌的交接，便是两者大道的碰撞！
青月神情庄严，不可侵犯，那冰雪女神像双臂高举过顶，结出一道玄妙的法印，顿时这掌心一丝寒霜蔓延，更是在她双目之中，瑰丽的玉光明暗不定，将那凶猛地拳势化开，并且震退了巨龟。
一指点出，从指尖玉色火焰摇曳着迸发，径直贯穿了巨龟的胸口，洒出一地的魔血。
“看来今日，本宫的性命你是无法取走了，那么就将你的性命留下来罢！”冰冷的声音响起，青月豁然一步踏在了虚空，这一刻三千大道长河倒卷而归，从她的背后分别九道虚影幻化。
九道虚影，俱是青月的模样，不过无论是神情还是气质都各不相同，她们彼此相视一眼，随后同时将目光投向了那位女子，姬兴时刻注意着这里，眼角余光从九道虚影上扫过，尤其是在最后一道时，他的身子一震。
那道虚影眸中透着几分狡黠，无论是神态还是那小丫头般的气质，俱是自己的那个师傅无疑。
究竟是怎么回事？
而季风此时亦是阴气席卷，逼退了那魔虎，随后怔怔的看着那第八道虚影，这虚影虽是女子但却有着一抹英气流露，看着她，仿佛回到了曾经的岁月，眼中不由自主的弥漫着悲伤的情绪。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始终在一旁观战没有出手之意的龙奴，蓦然眼中凶光迸发，一字一顿的沉声说道：“姹女九生，一生一世，一世一轮回，远古传闻可成天仙之法，经历九生，封印自身的印记遁入轮回，每一生都是一世！”
“若是九世都踏入修行，成就高深的修为，姹女九生的印记将会一朝觉醒，也将趁着那一刹那的时机成就帝位！”
龙奴的声音并未遮掩，此时主峰之巅的众人俱是听闻，姬兴闻言掀起了惊涛骇浪，凝神望向那九道虚影，这么说来她已经成就了九生，印记也已经就此觉醒，那小丫头师傅莫非就是九生中的最后一世？
莫名的有些悲伤，尽管是同一人，但现在在她的身上，已经再找不到当初那小丫头师傅的感觉。
龙奴也不去理会三位魔主目露异色，继续道：“此法远古早有流传，不过修行之人都纷纷暴毙，九生九世说来容易，但一个人若要自入轮回，经历不同的九次生命，又岂是常人可以做到的！”
顿了顿，不远处青月眉头微皱望了过来，龙奴咧了咧嘴发出桀桀笑声，再道：“九世之中，无人可以保证每世都会踏上修行之路，若是只作为一个凡人老死病逝，也会因此而彻底的身形俱灭”
九世修行，并且不可出意外，此事又怎可能发生，此法早在远古就已经失传，也没有过成功的例子，可怎知在这个时代却有这么一位女子，将这姹女九生修行到了大成，不过看样子，还并非圆满！
若是圆满之境，她早已经踏入帝位，也不会像现在这般不如大帝，却远甚圣者。
“你知道的倒是挺多！”
青月冷哼一声，盯着龙奴说道。
不置可否的一笑，后者身上锁链发出阵阵清脆的声响，镇压住己身的煞气，忽地又眯起双眼，将目光移了开来，望向了处阴气滔天的地方，那儿季风依旧是面露悲伤，但身上浓郁的死气蔓延，不似生人。
一尊巍峨的虚影无声无息从其背后显化，那灰白刺眼的长发在雪中成为了鲜明的对比，两道蕴涵世间死意的目光，如是死亡的降临，这虚影左臂空荡荡没有半点血肉，右臂则紧握着那口冥王矛。
不死冥王！
“冥王索命，定尔生死”
季风不紧不慢的抬起了右臂，手中伸出一根指头，那无穷死意在他的手指上汇聚，隐隐有着大道气机没入指尖，朝着那魔虎蓦然按落。
一连串的黑色锁链由纯粹的死气凝化，锁链的一段缠在了身后不死冥王的指尖上，另一段则破开了虚空，转瞬来到了魔虎的胸口，就要将之贯穿，但后者此刻低吼一声，额头那王纹魔性弥漫。
魔气从胸前澎湃涌出，化作一颗狰狞的虎头，张口就咬住了那根黑色锁链，却是徒然凝固在了空中，随后锁链寸寸爆开那死气一卷从而掠向了魔虎，将其半边身子淹没，刹那生机被抽走，接触到死气的半边身子开始腐烂。
模样极为恶心，半边脸腐烂着满是脓疮，又再皮肤不断的烂开，魔虎这具身躯只是一晃，就已是无法再承受下去，索性霎时间将一身气血精气爆开，那修为尽数融入分念内，便成为了一头黑色魔虎。
季风背后的不死冥王虚影逐渐淡去，但又有一道模糊的影子出现，比他的身材略小一些，如是一位少年，五官的轮廓依稀与他有几分相似，那阴冷的目光令人心悸，如影随形跟着季风做出相同的动作。
“六千年前我季风与你定下海誓山盟，但最后也没能完成，不管你是否还是那时候的你，但我依旧怀念那个英气的女子，为了你，纵使是天下皆敌，我也能泰然处之，只愿还能像当初那样对我一笑！”
季风的眼角似有一点晶莹滑下，不过那阴气将他身影缭绕，叫人看不清其此时的表情，可是从那喃喃自语的话中，透露出了太多太多的悲哀。
曾经海誓山盟，最后自己埋骨他乡，当凭着不灭执念再活过来的时候，却发现当初的佳人容貌如故，但已经不再是她。
这悲哀该与何人倾诉，这情绪又有谁人能懂！
时笑时哭，季风似已经疯癫，此时他的长发肉眼可见的速度变为灰白，这刺眼的颜色与不死冥眼是同样的发色，背后那道虚影咬了咬牙，抬起头，两行血泪骤然从眼角流下，滑过他的脸颊。
“曾经之事，我无法忘记，是我无法遵守当初的约定，如今也不过是咎由自取”
当初，遭到了魔族的算计，最后被魔虎跨界降下的一缕分念击杀，既已陨落又谈何遵守约定，他脑海中仿佛可以跨越六千年的岁月，看见在那约定的山头上，遍地的野花之中，女子正等待着他的归来。
痴痴的望着那青月背后九道虚影之一，轻轻的抬起了手，一握！
这一刻天地失音，悲伤充斥在所有人的心头，那两行血泪触目惊心，背后那虚影俨然正是一头鬼神，是他斩杀了羽魔子夺来的冥府鬼婴，借助了九阴地脉的力量，使这鬼婴成长，并且有了部分的鬼神之能。
面对即将成行的鬼神反噬，他神色不变，以自身坚如磐石的心性不仅承受了下来，反倒将那鬼神吞噬。
一握，鬼神悲！
那头魔虎挣扎着在此刻低吼连连，目中露出了不甘之色，同时也有一分骇然，季风不仅是修有了死之大道，竟也在此刻有了明悟，感悟了那悲之情，心中悲意牵引他人的哀伤，举世同悲。
正如姬兴掌握了生与死，他却是感悟了死与悲。
悲意不受控制的涌动，魔虎的眼角亦是滑下一道血痕，紧接着“砰”地一声四肢炸裂，哀莫大于心死，那悲哀似能主宰他的心绪，生不出丝毫的生念，反而随着悲伤的涌动逐渐走向了死亡。
既已心死，那便是陨落！
身躯也接着寸寸崩溃，倒卷化作漫天的血雾，那颗虎头到最后也保持着悲伤，徐徐闭上了双目，似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捏成了粉碎。
四大魔主之一的魔虎降临的这道分念，随风湮灭，那季风自嘲地一笑，转身望向了那英气流露的女子虚影，痴痴地有些迷醉即便那道虚影无法再看见他，也从始至终没有像当年那样的笑容。
似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青月眉头微皱，但眼中一道迷惘一闪即逝。
在先前季风感悟悲道之时，她的心，不知为何如被揪了一下。
那感觉，很疼！
让她下意识的想要伸手，去轻抚这个男子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