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惑

第181章 捷报

萧允尚这回委实伤得不轻,长长的一道伤口自左肩一直延伸到右肩胛下,几乎横贯了整个背部(胭脂惑181章节)。

太医们皆是一头冷汗,配了药膏抹上后扎紧伤口,又煎了药来给他服下,此事才算是告一段落。幸而这是在初春,天气尚不至于十分炎热,免去了伤口发炎的可能性。刚刚包扎完毕,赵玉已进来回禀道:“皇上,淳于大人已在殿外脱冠待罪,跪了大半个时辰了。”

淳于刚如今年事渐高,之前宫变时又受了折磨,在日头下跪这许久怎么了得(胭脂惑181章节)。萧允尚沉吟片刻,便吩咐道:“你去告诉淳于大人,靖王妃已嫁入皇家,与淳于府上再无干系,此事与他无关,好生的送了他回去罢。”

赵玉应声而去,然而不多时却又回转来,为难道:“陛下,奴才把话都说尽了,但淳于大人他……他执意不去啊!”

萧允尚微微皱眉,卫琬在一旁出言道:“淳于将军纵横沙场半生,所得慰藉者唯有一双儿女,如今小淳于将军征战边疆未归,皇上若是要将靖王妃论罪,怕是会寒了老将军的心。”

萧允尚叹道:“你所说的朕如何不知?只是她刺伤了你和朕,此事大家有目共睹,若是就这么饶了她,岂不是助长了朝中臣子藐视皇权的心,与江山社稷也无甚益处。”

卫琬略一思忖,便进言道:“所知者无非是长庆殿的一干奶母侍婢,并那两个侍卫,如今且以护主不利的罪名将他们拿了,这话便也传不出去,”她略微停顿了一下,又接着道:“今日事只说是有刺客行刺,靖王妃与刺客相斗受了些轻伤,暂且要留在宫中休养,如今既安了老将军的心,也暂时不必放了靖王妃,如何?”

萧允尚苦笑道:“这样也未必堵得住悠悠之口,淳于刚都已听到了消息来这里脱冠待罪,还怕这话传不出去吗?”

卫琬劝道:“话虽如此,毕竟皇上金口玉言,皇上说是刺客,还有谁能来辩驳不成?况且大家也是以讹传讹,真正目击的都一概拿下,他们就算要说,也是没有凭证。”

萧允尚这才微微点头,对赵玉道:“就照皇后说的这般传下去。”

待赵玉去后,萧允尚定定地看了卫琬片刻,叹息道:“果然你为了他是什么都肯做的,就连他的妻儿也要一力保下,朕……朕……自愧弗如。”

想到他方才不顾性命地为自己挡了一刀,卫琬心底难免歉疚,忙说道:“臣妾是为了皇上的江山着想,如今边疆战事正紧,若是为了处置靖王妃一事影响了战事,那便是天下的大劫了,皇上这般处置也是无奈之举(胭脂惑181章节)。”

萧允尚却把头别过一边,涩涩道:“你何须如此否认,朕早已明白你的心意……”他情炯的眸子看着卫琬,似乎费了很大力气才让自己把话说出来,“你可知道靖王为何坚决请战?”

卫琬的心猛然颤了一下,惊疑不定地抬眸看向萧允尚。

萧允尚苦涩地闭了一下眼睛,仿佛下定决心要把所有话都说出来。“他是与淳于暖河达成协议后才来找本王的,淳于暖河答应他,只要这次击退敌军后他能破了阏于的王庭,替她母亲报了仇,她就肯与靖王和离。”

“……这……这是什么意思?”卫琬的身子晃了一下,怔怔地看着萧允尚从身后拿出一串珊瑚珠来。

萧允尚手中的那串珊瑚珠与当年萧承钧送给她的那串一般无二,都是一样的殷红如血,盈盈欲坠。因萧泽还靠在她的右臂弯,卫琬便用左手接过来,指尖触到冰凉的珊瑚珠时,心口陡然一阵剧痛,大约是牵动了左肩的伤口所致,所以她并未放在心上。

“靖王以同样的理由与朕达成了交易,只要他这次得胜归来,为朕献上阏于王的人头和阏于的国土,朕就……允诺废除你皇后之位,成全你们。”

说完这番话后,萧允尚似已耗尽了全身的气力,有气无力道:“如今,你可明白了?”

卫琬陡然收紧五指握住珊瑚珠,眼底泪水滴落在萧泽的额头上,他茫然地睁大了无神的眼睛,小手摸索着卫琬的脸颊,“姐姐……不哭。”

听得他软语安慰,卫琬再也忍不住抱紧了他小小的身子,将脸埋在他仍散发着奶香味的颈间,止不住泪水滑落。半是喜悦半是担忧(胭脂惑181章节)。

原来……竟是这样,他竟是为了这个才自请出战的……想到那日宫门分别时他眼底的千言万语,卫琬只觉心头五味陈杂。

这些日子来她无数次猜度,萧承钧究竟是为了什么才应下这样不讨好的差事,原来一切竟是为了她。于道义上讲,他确实亏欠淳于暖河良多,想来淳于暖河也是在绝望之下才会提出这个条件,所以才会有今日发疯行刺之举。

淳于暖河,她确实很可怜,身为女子,卫琬能体会她无望的爱带来的苦楚,更何况她还在乱军中经历了女人一生中最大的噩梦。然而,卫琬仍旧恨她,毕竟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倘若没有她从中作梗,一切可能就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

卫琬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根本不曾察觉身旁萧允尚失落的模样,直到赵玉上气不接下气地闯进来,“皇上,皇……上,前线传来……紧急军情!”

萧允尚从椅子上霍然站起,急急地跟在赵玉身后去了勤政殿。卫琬顾不得身上的伤,不顾红莺的劝阻硬是抱着萧泽也跟了去。

因她如今仪容不整,所以她并未跟着进殿,只是抱着泽儿靠在殿门外的墙边上偷听。守门的侍卫见是皇后娘娘,因也不做阻拦。

她来得晚了些,只听得“大军已将阏于骑兵驱出叠庸关,阏于铁骑伤亡惨重,我军仅折损人马两千……”

里面传来的恭贺谄媚之声顿时湮没了汇报军情的声音,良久才平息下来。萧允尚带着赵玉从勤政殿缓缓走出,待看到卫琬立在门边,他竟丝毫未搭理,就这般走了。

后面追出来的一众大小官员俱是目瞪口呆,不知为何战事大捷竟也会惹得皇帝不高兴。待见卫琬竟抱着萧泽立在门边,又纷纷乱着下跪请安。唯有卫覃一人仍立在大殿中,眼底渐渐浮上讥诮的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