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惑

第144章 逃离

“鸿离,”卫琬轻轻掀开的马车的帘子,看着正专注赶着马车的高大男子,轻轻问出了一个萦绕心头已久的问题,“你究竟是谁?”

鸿离依旧保持着扬鞭催马的姿态,他知道卫琬迟早会问出这个问题,只是,他还没有准备好答案(胭脂惑144章节)。

沉默片刻后,卫琬浅浅微笑,低声道:“不想告诉我也没关系,只要这次你能平安送我回锦朝,我可以许你高官厚禄,钱财万贯,抑或是任何你想要的东西。”

鸿离先是一怔,随即回眸低笑出声。虽然他在笑,但那双仿佛被冰雪覆盖的眼底,却冰冷依旧,甚至还有些许怒意。他斜斜挑眉问道:“倘若我想要的是某个人抑或是某个家族所有人的性命呢?”

这次轮到卫琬发怔了,她秀眉微蹙,定定地看着鸿离的眼睛。那双可以收敛所有光华让自己毫不起眼的眸子,如今散发出的竟是毫不掩饰的怒意。那样的怒火并非冲着自己,仿佛穿越了岁月的洗涤注视在某个过去的时间,散发出一种名为仇恨的气息。

略微迟疑了一下,卫琬郑重道:“不管你想要的是什么,本宫以锦朝皇后的名义许诺你,定会尽我所能帮你达成所愿。”

“倘若我想杀的那人是你在意的人呢?”他不依不饶地追问,眼底闪烁着探究的光芒。

那一瞬间,卫琬脑海中浮现的是萧承钧的身影,然而,当那个影子淡去后,那个穿着朝服寂寞坐在龙椅上的少年又浮现眼前。她微微皱了眉,脑海中的幻影如水波摇曳,随即破碎归于湮灭。

看出了她的犹豫,鸿离的眸光有片刻的黯淡,但他随即笑道:“你放心啦,我的仇会自己报的,不会强求你的许诺,”他转身继续扬鞭催促马匹,“到了锦朝,你只要把我引荐给皇帝就好(胭脂惑第144章逃离内容)。”

卫琬讶异地轻咦出声,鸿离看了她一眼,皱眉道:“有什么好惊讶的?”

“你不是想求荣华富贵的人,”卫琬静静道,“况且,你是冥夜宫的杀手,怎么能在朝堂上任职呢?”

“我已经脱离冥夜宫了,”他毫不在意地说,“为他们卖命了这么多年,也该是做点自己的事情的时候了。”

“……”卫琬哑然,那样的地方,难道也可以随意离开吗?听闻冥夜宫的杀手只会有两种下场,一种是任务失手被杀,另一种是失去战斗力后被冥夜宫清洗掉,却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谁可以脱离它。

何况,鸿离的语气……也太过轻描淡写。

“唉呀,我是贪图荣华富贵嘛,整天刀头上舔血的日子过够了,想出人头地飞黄腾达一番,没有什么好疑惑的。”他似乎又恢复了随意洒脱的本性,语气也变得油滑起来。

卫琬不由得轻笑出声,难道冥夜宫的杀手都是这么个脾性吗?时而冷酷如万年冰川,时而不羁如行云流风。

心念一动,她出言问道:“你可认识夜辽,冥夜宫排行第三……或者是第二的杀手。”曾经似乎听萧承钧说起过,冥夜宫每年都会举行一次试炼,来检验麾下杀手的进境。当时萧承钧曾说,夜辽的武功已经大有进益,虽然比排名第一的杀手还有差距,但夺得次席应该不在话下。

如今时过境迁,冥夜宫的试炼想必早就举行过数次,夜辽的排名应该也会有所变化。

鸿离耸了耸肩,道:“杀手的身份和面容可以千变万化,你怎么不怀疑我就是夜辽易容成的?据我所知,冥夜宫每个杀手在出师前都要经过易容的培训。”

卫琬浅笑道:“不可能,他是个很特别的杀手,以他的傲气,既然敢以真实面目行走江湖,就不会做出这种事,何况,”她的目光投向他空无一物的腰间,“他的佩刀时时不离身边,而你身边却没有任何兵器(胭脂惑144章节)。”

她还真是好奇,胆敢孤身一人闯入瑶支王宫,周身却不见任何兵器,这样的杀手,在冥夜宫究竟能排到怎样的位置?

鸿离挑了挑眉毛,“你还真是了解他。”只说了这么一句,他的眼神已经瞬间严峻,直直地瞥向前方的树林。

卫琬虽没有他那样的眼力和洞察力,却也直觉到危险的逼近,下意识地放下了车帘,遮挡住自己的形容。之前的人皮面具已经被容舒收走,而不知怎的,鸿离身边也没有携带任何可以易容的东西。

况且一路追兵不断,他们几乎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更不可能去购置能够易容的物品了。好在鸿离身上有出城的令牌,想来他和容舒是相识的,卫琬虽知趣的不去询问他们之间的关系,但从他肯带自己走这一点看来,他和容舒应该有了分歧。

时间已经容不得他们做任何躲藏,前方的树林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随即一列士兵举着火把沉默地从树后走出,为首的那人虽然用银盔遮挡住了面容,但鸿离仍是一眼认出他是容舒。

双方对峙良久,终于还是容舒先打破了沉默,“你半月前就该离开瑶支,为何今日本殿仍会在这里遇到你?”

鸿离撇唇一笑,“有些事情耽搁了,我正快马加鞭赶往目的地,就不与殿下多话家常了。”

容舒却丝毫没有让开的意思,自顾自道:“不知和你同行的是何方神圣,为何一直藏在马车中,如此吝于赐见?”

“放我过去,”鸿离简单明了地说,“凭着这几个人,你是拦不住我的。”

鸿离的五指扣紧了马鞭,虽然表面上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心底却微微一颤(胭脂惑第144章逃离内容)。容舒竟敢私下领兵追到这里来,摆明了是不会放卫琬走的。

之前他虽然按照容舒的意思启程去锦朝,心里却始终放不下那个萍水相逢的女子。在她柔弱美丽的外表下,隐藏着的是如同南疆的曼陀罗一样的灵魂,不惧诡谲多变的气候和土壤,在最贫瘠的土地也能肆意绽放。

那样的女子,那样倔强的灵魂,不应该被任何人所禁锢。

所以,他鬼使神差地回到了瑶支的王都。或许是命中注定,在回到王都的第三个晚上,他在皇宫燃起的火光中看到了那一枚绽放在夜空的蓝色焰火。

冥夜宫最高级别的杀手令,它的价钱是普通人穷尽一生也难以想象的。这世上有能力买到它的,而且深陷皇宫的,除了卫琬,他不做别想。

尽管已经脱离了冥夜宫,他还是抢在驻守此地的杀手前潜入了皇宫,带走了她。瑶支的守卫并非等闲之辈,他其实已经受了内伤,只不过一直强撑着罢了,如今面对容舒,连半分胜算也不会有。

多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那种面对强敌的惶恐,自他杀了第一个人后就不曾出现过,然而,只因为身后有她,他竟然不自觉地惶恐。

一滴冷汗就要从额际流下,在这样对峙的时刻,一旦他露出破绽,容舒便可立刻拆穿他的虚张声势。然而,容舒却轻轻地笑了,挥手示意身后的士兵让出一条路来。

“本殿不过是亲自来送你一程,此去锦朝路途遥远,本殿祝你一路顺风,心愿得偿。”说了这一句后,他轻轻催马走到一旁,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直到马车奔出数里外,鸿离才松了一口气。而此刻站在高处遥望他们的容舒,已经摘下了银盔,唇角弯出诡异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