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帝国

第四章 第一节 心战

马车行至城门外便停住了,从车窗看过去,夏侯至似乎亲自来迎,楚韵歌心下一惊,他不明白在这样并不危急的时刻,夏侯至何需给予自己如此的礼遇?难道他想说服自己改籍燕卫?想法刚刚涌出,便想强行压下,如果真是这样,自己这一次会相当的麻烦。

整肃了衣冠,微笑步下马车,夏侯至已快步迎上前来,一见他,楚韵歌忙后退三步,长身施了一礼,“臣楚韵歌见过夏侯国君。”

“楚卿平身,”夏侯至伸出手作势一抬,楚韵歌顺势起身,夏侯至满面的惊讶,“朕真是老糊涂了,始终认为楚卿仍在少年时期……。”

这般高声的寒喧着,夏侯至似乎有意让人看到自己与他相谈甚欢,想必这个场景很快便会传回边越,一旦结盟中出现了什么波折,继善定会认为自己没有尽全力,心下定然不满,即使自己回到边越,也会受继善的责备,夏侯至行事如此缜密,比继善真真的厉害得太多。

寒喧过后,夏侯至伸手执着楚韵歌的手臂,“楚卿,来,与朕同车,数年未见,朕有太多的话想要与楚卿倾谈。”

又是超出一般的礼遇,却又.不能推辞,楚韵歌满面淡然的笑,跟随在夏侯至身后上了御辇,坐在比夏侯至略低的锦凳上,听夏侯至感叹道:“自漉台一别,朕还道从此再也见不到楚卿,朕日前听闻安楚的来使竟然是楚卿,不由大喜过望,一来老友重逢,朕与楚卿可以把酒话当年,二来结盟之事,除了楚卿之外,谁又能真正的掌控全局呢?”

夏侯至大笑lou齿,阳光下,他森白.的牙齿闪烁着冰冷的寒光,就像一头即将发动攻击的狼,楚韵歌礼貌的微微一笑,“夏侯国君谬赞了,下官只是奉我国君主之意出使燕卫,将我国君主于结盟之事的建议转述给夏侯国君,能够掌控全局的,仍然是两位国君。”

这般的平静,甚至连眼睛都像.冰封的湖面,所有的一切一览无余,却又尽隐心底,能够将自己的心事隐藏得滴水不漏的人,只有他,他甚至比从前更加的善于隐藏,夏侯至籍着仰头大笑将尴尬化于无形,再垂下首,又是另一种笑容,“楚卿远来乍到,想必已疲累不堪了,朕已命人为楚卿安排了宿处,楚卿好好歇息,顺便也观赏观赏大梁的风光,三日后,朕再与楚卿详谈联盟一事如何?”

“一切听从安排。”

安排的宿处竟然是燕启从前的府邸,打扫得很干.净,总觉得夏侯至在暗示什么,但一切表现得如此的明显,又令楚韵歌觉得自己在什么地方出错了,夏侯至阴沉狡诈,即使真的有什么期待,也不可能表lou得如此明显,其中定有隐情。

“大哥,”楚韵歌看着楚韵清,“这茶水味道太苦,你把咱.们从隐龙岭带来的茶交给他们。”

口中应着,楚韵清眼睛却盯着他沾了茶水在案.几上写的几个字,会意的转身出门,楚韵歌大袖轻拂,将案几上的茶水抹去,事到如今,只有冒险启用大梁的影子了。

深夜

屋里没有燃灯,.只有手中的玉佩发出柔和的光,跪在最黑暗的角落的影子缓缓的道出大梁发生的大事,原来燕启失踪之后,夏侯至甚至没有派人寻找,似乎想完全的放弃他,传言燕启的妹妹为此大哭大闹,随后被夏侯至贬至冷宫,燕启在军中的势力迅速的崩溃,军队出现了短暂的混乱,随后夏侯至便任命陈昭为大元帅,陈昭上任后三天,就推出了大试,迅速的稳定了军心……。

也许夏侯至很早就想除掉燕启了,只不过一直抓不到能除掉燕启的机会,趁着燕启被追杀,他顺水推舟的将燕启在军中的势力连根拔除,快刀斩乱麻,他能极快的推出陈昭,想必早在心里衡量过人选,而且以陈昭在军中的威信,根本不足以上任三日就能实行大试,肯定是夏侯至看到嫣然开科取仕之后的益处,在心里盘算许久,早已有了成熟的想法,所以才能够如此顺利的推行,至于燕启的妹妹,色衰而爱驰,那个女子真太没有自知之明了。

至于自己出使燕卫的消息,月前就已传到了燕卫,初时大梁非常的平静,直到最近几日异样的忙碌,燕启的府邸空置良久,夏侯至本要赐给陈昭,就在陈昭要入住前一日,他突然转变了主意,将这个府邸当做了边越使臣的宿处。

又详细问了最近燕卫国朝臣的升迁,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命令影子继续潜伏,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楚韵歌这才放下心来,他躺在**,细细的想了想今日发生的一切,过于明显的暗示反而有些欲盖弥彰的感觉。

也许是自己多心了,夏侯至也许真的很看重这一次与边越的联合,毕竟安楚的国力渐盛,数年前席卷四国的余威还令所有人心有余悸,夏侯至不可能没有觉察到大运河贯通之后,安楚的国力有了瞩目的改变,早有一年前,嫣然就再没有通过自己出售那些国家的国宝换取银子,看样子,安楚的国库已经足够充盈。

最最神秘的,是安楚军中的消息从未传出过,四年前,嫣然下旨封宁不凡为大元帅,统帅安楚的三军,消息传出之后,除了安楚国内,连边越和燕卫都被震惊了,宁不凡是有名的杀神,在他手下,难有活口,嫣然封他为大元帅,那是否是一种不祥的征兆?

在以大试挑选各县官员成功之后,嫣然难道不会将那成功的经验推广至军中,从那些蛛丝马迹推断,安楚军队的壮大从没有一天停止过,以嫣然的性子,她必定会完成龙皇当年没有完成的事业,否则,安楚军中的消息不可能完全没有。

这些情况,夏侯至和自己同样的清楚,他不太可能会忽视这些威胁,但如果他真是想联合,为什么又要频频的向自己示好?这可真真的令人过于费解了。

第二日用过早餐,夏侯至派来的官员已候在府外,在安楚的使臣队游览大梁时随时听候差遣,在自己的行程中,并没有游览大梁这一项,夏侯至这般安排,定然是有什么深意。

这般想着,面上却lou出乐意之至的神情,那些官员殷勤的陪伴在身侧,伴随着他们在大梁城中穿梭,与记忆中相比,大梁城越加的繁华,听那些商贾的口音,有许多应该是战乱时从那些被亡国的国家逃到大梁的,有这样实力的商贾,一定是巨贾,看来燕卫国的繁荣也是因为这些商贾的缘故。

也许是夏侯至刻意安排的吧!在汴仓那两个月,自己也曾去察看过市井民生,汴仓城没有太大的变化,虽然也有从他国逃到汴仓的商贾,但并不多,也许只有一两成,他们的选择显示,他们对燕卫国更有信心,从这一点看来,边越已经输给了燕卫。

走了一日,回到宿住只觉得异常的累,梳洗过后,草草用过晚餐便准备上床歇息,楚韵清奉着一封信敲门而入,“小弟,二弟来信了。”

展信粗略了看了看,最后一批人已经下山,他们在隐龙岭上已经按照吩咐准备好了一切,只待自己一声令下便会离开隐龙岭,将信在烛上点燃,看着它化为灰烬,“大哥,告诉二哥,咱们一离开大梁,就让他们立刻下岭。”

“嗯,”楚韵清点了点头,却没有动,看样子他有话想对自己说,疑惑的看着他,“小弟,今日唐济民又来了。”

“是吗?”楚韵歌轻轻摇了摇头,似乎想让自己清醒过来,“他要做什么?”

“他什么都没说,就在厅上坐了片刻就离开了。”

楚韵清走后,楚韵歌立刻躺在**,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睡至中夜,突然清醒过来,想到楚韵清临走前说的话,伸手从枕下抽出天工开物,从入手的手感推测,这本书应该不是摹本,接到这本书时没有细想,此时细细想来,唐济民找自己定然有事。

伸指在书上一寸一寸的摸,感觉指尖传来的触感,也许他想说的话在封面的夹层里吧,搜寻半晌,一无所获,楚韵歌放下天工开物,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从到大梁开始,自己就一直处于一种混乱的状态中,一切都混乱了,连自己的思绪都不再清晰,也许这就是夏侯至和唐济民希望得到的结果吧!

意识清明,沉下心,觉得一切都贯通了,他们的目的就是要自己乱,既然已经明白了,那么送到手的东西为什么不要?伸手翻开天工开物的封面,第一页便是七宝香车的制法……。

得意的转过身,夏侯至盯着坐在案几旁的唐济民,“唐卿,你说楚韵歌此时是不是心乱如麻,无法定下心神,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朕的计划就能顺利实施……。”

“皇上,”唐济民轻轻的弯了弯腰,异样的恭敬,“臣却觉得楚韵歌此时已然醒悟,说不定此时正要誊抄天工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