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帝国

第三章 第二节 尔虞我诈(中)

对楚韵歌所言,众人深信不疑,若非果真如此,夏问日也不会以长湖城几千守军的性命来诬陷楚韵歌,不知道长湖之事遍传六国之时,有多少人会被蒙蔽?有多少人会奋起指责楚韵歌的冷血?细细的思索这一条毒计,其间的阴毒用心真真的令人心寒。

一时间,众人面面相觑,均不知如何应答,袁维朗渐渐的面lou喜色,“大人,若夏问日将大人视为威胁,而且比除去龙皇更加迫切的想要除去大人,是否说明大人才是天命所归?而非龙皇呢?”

此言一出,楚韵远和楚韵清均觉得一道闪电点亮了前途,也许……。

“我觉得不是,”楚韵歌摇了摇头,几乎立刻就否定了袁维朗的猜测,“夏问日要除去我,并非是因为什么天命所归?如果真是天命所归,那么龙鳞黑甲效忠的人会是我,而非龙皇,他之所以想要除去我,还是因为燕启。”

没想到这件事谈到最后竟然又回到了原点,楚韵清和袁维朗互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出了疑惑,在六国最后一次结盟后,夏问日对燕启的不满几乎已流lou于表面,甚至在离开边越前的夜宴之上对夏侯至出言不逊,且从各国的细作收集到的情报来看,夏问日对燕卫国十年前在下唐大旱需要借粮之时的回避态度至今深怀不满,难道这一切都是表象吗?如果真的是表象,那么夏问日的心机也太过于深沉了。

“你们好好儿的想一想,作为.一国之君,虽然做不到虚怀若谷,但是基本的涵养,或者说是伪装也是有的,为何他偏偏对十年前的旧事耿耿于怀?而且,”楚韵歌加重了而且这两个字的语调,“而且偏偏要在大庭广众之前口出抱怨,而他抱怨的为什么是十年前的旧事?难道这些年下唐没有什么灾害吗?三年前的水灾,五年前的虫灾,为什么夏问日只字不提?”

三人同时恍然大悟,夏问日这般.做,的确是为了隐藏下唐与燕卫国的私下结盟,对燕卫国不肯施以援手是假象!六国夜宴时的出言不逊是假象!甚至对燕启的不满也是假象!真真的目的是让人觉得下唐国与燕卫国不和,真真的目的是让边越国、韩坤国,还有那些对燕卫国心怀不满的国家将下唐视为最亲密的盟友,从内部瓦解这些国家的结盟。

“而且我有一个感觉,”楚韵歌沉.声道:“如果龙皇和嫣然愿意帮助他们对付我,无论什么样的条件他们都会接受。”

若果真如此的话,那么这些国君也着实糊涂了吧!.燕启是什么东西?无论人品、无论智慧、无论心胸都无法与楚韵歌相比,为什么他们偏偏选中的是燕启?难道他们真的要等到亡国灭种之时才会幡然醒悟吗?

这不太可能吧!心中觉得疑惑,忍不住抬首凝视楚.韵歌,希望从他的神情,从他的举止推测出他的不肯定,可是楚韵歌却紧皱着眉头,神情显得极为凝重,双手无意识的紧握在拳头,目光充盈着愤怒,看来他已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不便多言,唯一能做的,只能缓缓垂下首,以示肯定。

耳中传来轻轻的踱步声楚韵歌心烦意乱的在.屋中来回走动,楚韵远神情淡然的凝视着没有燃烧香料的白玉香炉,似乎那香炉里正升腾起的袅袅的白烟,而楚韵清茫然不知所措的目光追随着楚韵歌在屋中来来回回,袁维朗垂下首,将涌到口边即将拖口而出的话强行镇压了下去,还不是时机啊!

走到门边,楚韵.歌停下了脚步,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又下雨了,雨下得急而大,院中的鸳鸯和野鸭游到庭院中的花树下避雨,有一对鸳鸯似乎游得累了,交颈而眠,看着它们,楚韵歌突然觉得心境一片平和,其实于鸟儿们而言,一切都很简单,除了生存,就只有爱情,而人,却偏偏要面对更多。

站在门边看了许久,雨越下越大,鸳鸯和野鸭们无法再留在花树下,便急速的游过水沟,想是回自己的窝去了,楚韵歌呆呆的盯着空空如也的庭院,心潮起伏,久久不能平静,坐在屋中,凝视着他背影的三人对他的突然静默觉得异样的不安。

过了一柱香的时光,楚韵歌才慢慢转过身,缓步走回琴几后坐下,伸手从香袋中取出两块香料,揭开摆放在琴几左侧的白玉香炉盖,将香料放入,点燃后盖好盖子,左手支腮,凝视着玉香炉,这只香炉,是他突然安楚之时,特意买的,香炉里燃的,是从安楚带回的香料,楚家所有人都不喜欢那种在燃烧之时发出梅花般香味儿的香料,因为那样的香味儿,令他们想到的,只有寒冷,但楚韵歌却很喜欢,每当他心烦意乱之时,便会点燃,似乎这样,才能令他畅快的思考。

“袁先生,”楚韵歌面上重又lou出笑意,“你对此事有何见解?”

看着他的眼神,袁维朗依稀猜到他已下定了决心,此刻最难的,便是猜中他所下的决心,相处日久,对他的性子也渐有了解,楚韵歌平素行事小心谨慎,无论做任何事,都务求圆满,而且深谋远虑,常常令人吃惊,若从这两个方面入手,也许太过于寻常,在极险之时,也许他的选择也会异于常态,而这样的改变,往往令人措手不及,正如此刻这般。

略一思索,袁维朗淡然道:“到了此时,我认为大人已经被逼到了悬崖边,再退一步便是万丈深渊,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坐在一旁的楚韵远侧目看了一眼袁维朗,这番话说得真是高明,他似乎回应了小弟的问题,却实际上什么都没说,想必他心中已有定论,只不过不敢贸然说出口,但如此的委婉,反到令人觉得他虚伪,这袁维朗渐渐的,似乎变得和朝中那些虚与委蛇的朝臣有些相似了。

楚韵歌却似乎觉得没什么不妥,面上的笑意更盛,“袁先生说的是,只不过我对我心中的决断仍然有些犹豫,这样吧,大哥,你和袁先生先回去,注意下唐国来的一切信函,二哥,你把这几日下唐国来的信函再整理一遍,挑重要的节抄给我,我再细细想一想。”

“是,”三人一同起身,楚韵远引着袁维朗穿过走廊,离开了庭院,直到他们的脚步声走到走廊的另一端,楚韵歌面上的笑才缓缓收敛了。

“小弟,你是否……。”

“二哥,”楚韵歌起身走到楚韵远身边,提起茶壶,对楚韵远淡然一笑,“二哥,你不要怪袁维朗,是人,都有私心,这世上,除了自家的兄弟,谁都信不过,你现在到朝中去,把我的牌子递进宫去,说我明日要去早朝。”

早朝!看来小弟的决心已定,只不知他这一次,又会以什么样的方式与继善斗智斗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