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帝国

第九章 第二节 赌约(shang)

月光如雾,巨大的宫殿如同蛰伏的怪兽,沿着结冰的台阶上行,龙鳞黑甲如同鬼魅一般在黑暗中穿行,返过身,宫墙上巡逻的军士穿着火红的军服如同流淌的鲜血,异样的凄凉,心不由自主的怆惶。

走进宫门,只觉得热气逼人,宫里除了火堆旁的床榻没有其他的陈设,龙皇坐在榻边,凝神看着站在面前的龙头,龙头的手不时高高举起,再缓缓放下。

绕过火堆,这才看见昏迷不醒的赢嫣然kao在龙皇怀里,背对着龙头,她背后的衣服沿着血洞绞破,龙头的手摊开,隔空放在血洞上方,依稀看得见幽蓝色的寒气在血洞和龙头的手掌间缭绕,很快,有密集的黑色不断从血洞中涌出,被龙头抓在掌心。

龙头不停的交换手掌,涌出血洞的黑色逐渐减少,直至最终完全消失龙头才收回手掌,站在一旁的侍女手持瓷瓶,想是伤药,龙头摇了摇头,“还不能上药,主公,太极箭的威力太大,属下虽然吸出了九成的太极箭,但还有一成留在赢嫣然体内,这一成太极箭,需要到边越国的阳泉浸一个月才能完成消融。”

“龙头,辛苦你了,你先回去休息吧,”姬问风轻轻将嫣然放在软垫上,细心的用绢巾抹着嫣然额头冷汗,转头看着侯在一旁的叶台,“我们先回上京。”

“主公,若回上京,赢姑娘也许……,”.叶台目光闪烁,面色变幻莫测,突然觉得他心里似乎有一种莫明的恐惧,不知是对龙皇的恐惧,还是对嫣然的回归,“主公,不如……。”

“放心吧,”姬问风目不斜视,“我自有.办法让皇兄赦免嫣然的罪,宁不凡,我已令吴广和阿奴带领军士镇守边关,你随我们一同回上京。”

“龙皇,”宁不凡淡然一笑,“宁不凡.是大帅的属下,恕不能听从龙皇的命令。”

转过头,姬问风满面笑容的上下打量着宁不凡,他.似乎丝毫没有因为宁不凡的违逆觉得不悦,温言道:“难道你想让你的大帅一个人回上京?上京乃京畿重地,心怀鬼胎之辈大有人在,对你的大帅怀恨在心的不在少数。”

目光闪动良久,宁不凡轻声道:“那我就随大帅回上.京。”

“叶台,”姬问风轻声唤道:“你适才说过,嫣然受伤在.前,龙头帮她吸出有太极箭,又令她血气和精气同丧,现在嫣然气虚血弱,可有什么良方……。”

“主公,”叶台躬身.行礼,“臣配有一mi浆名为玉液,以玉液混合新鲜的人血,可以补充精血。”

羊脂白玉瓶,塞子一开,满殿的幽香,嗅之欲醉,倒入青色的玉碗中,如同清水一般,在火光之中,又有清幽的光芒闪动,宁不凡解开左手衣袖,lou出手臂,右手持刀,却见姬问风早已用匕首割破了自己的手腕,血落进玉碗中,与玉液混合。

“够了,”叶台待碗内的玉液转成粉色,轻轻点了点头,姬问风用手按住手腕,叶台用手中的布条包裹好伤口,“主公,连服三次便无大碍了。”

“宁不凡,”姬问风缓缓在嫣然身边躺下,“你去准备吧,三日后回上京,嫣然不能骑马,她要乘的车,你应该知道怎么准备了。”

与宁不凡并肩走出大殿,宫门在身后轻轻关闭,宁不凡对叶台拱手为礼,随后转身走下台阶,看着他的背影,叶台淡然一笑,他知道,姬问风感激宁不凡一直陪伴在赢嫣然身边,不离不弃,在赢嫣然最艰苦的时候,没有离弃她,无论是带他回上京,还是让他筹备回上京,都是为了提携宁不凡,只是这少年如此倔强,似乎除了赢嫣然之外,无人可以节制,长此以往,他也许会成为一个隐患。

痛!只觉得那疼痛从肩头向全身蔓延,如同要将自己撕成碎片一般,冷!如同置身于冰窟,连浑身的血都结冰了一般。

“好痛,”嫣然喃喃自语,蜷缩成一团,“好痛……。”

将她抱在怀里,只觉得如同抱着一块不会融化的冰,姬问风心痛如摧,连抱着她的手臂都在颤抖,他怎样也想不到是谁会对嫣然下此毒手,最先怀疑的,是皇兄,但是太极箭是燕卫国的至宝,若皇兄取得,自己不可能不知,那么唯一的可能性便是六国盟军中的人,首先排除的便是燕卫国的人,太极箭名声太大,为了避嫌,他们不可能动用太极箭,那么其他五国究竟是那一国呢?也许自己应该写一封信给楚韵歌了。

“问风,”不知什么时候,嫣然醒了,她虚弱的笑着,连嘴唇都没有一丝颜色,“我们在哪儿?”

“在泻玉宫,”爱怜的抚了抚她冰冷的脸颊,“嫣然,我们回到上京见了皇兄之后,我即刻和你去边越国,只要到了阳泉,你的病就好了。”

要回上京吗?嫣然虚弱的笑了,手指无力的蜷缩,如同要紧握拳头一般,太后!她也在上京。

“嫣然,我知道你累了,在我怀里,你可以安心的睡了,”姬问风柔声道:“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在你的身边,嫣然,这一次,真的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在你的身边。”

相信他吗?嫣然问自己,可是太累了,真的太累了,累得不想动,累得连想都不愿意去想,那么,也许这个问题就放在一旁,待自己恢复了,再慢慢的想,慢慢的……。

不知宁不凡从什么地方找来的木材,又在短短的三天之内组成了一辆宽敞而舒适的马车,几乎如一幢可以移动的屋子,姬问风显然很满意,他抱着赢嫣然,看宁不凡的目光中尽是满意和赞许。

一路疾驰,终于再一次看见了上京的城楼,雨丝如雾,是春来的第一场雨,春寒料峭,嫣然裹在羽衣中,kao坐在车窗边,看着越来越近的上京城门,“问风,你说姬无尘会如何处置兴兵谋反的废后?”

“嫣然,皇兄其实并没有我们想像中那么的残暴,”姬问风胸有成竹的仰头看了看上京城楼,“嫣然,我和你打一个赌,这一次回上京,你必会有惊无险。”

是吗?嫣然转头看着雨雾中的上京城楼,“问风,你还记得从咱们小的时候开始,你为了讨我高兴,每每都让我赢,可是这一次,我真的希望你能赢。”

再次回到上京,只觉得异样的陌生,街道两旁站立的百姓,目光中饱含着敌意,若非龙鳞黑甲环立在马车四周,也许各样物事已经扔到车上了吧!

“大元帅,”太监模样的钦差飞驰而至,还未到问风马前,已经滚鞍下马,“大元帅,皇上有旨,将逆首赢嫣然解押天牢……。”

“逆首?天牢?”问风甚至没有停马,只是高昂着头,目不斜视的越过钦差,“你回去告诉皇上,嫣然住在九州王府。”

“可是……。”

“可是什么?”问风在马上转过首,“你想说什么?”

“没……,没什么?”

看着钦差的身影消失在街头,目光来不及收回,在那些刚刚抽出芽苞的烟柳之后,是一条小街,穿过小街,便是曾经的赢府,想必那里已经是上京人心中的凶宅,想必那里早已成为蛇虫鼠蚁的巢穴,过往的一切都如烟一般消散,只有记忆,只有记忆还残留在自己心里,永远不会忘怀。

“他果真这般说?”姬问风咬着牙,面部的肌肉**,如同饿狼一般,“他果真带着赢嫣然去了九州王府?”

“是,”太监恐惧得浑身发抖,“大元帅的确这般……。”

啪,从上首掷下的茶盅在太监面前摔得粉碎,茶水四溢,太监恐惧得连连磕头,额头很快便浸出血来,侯在一旁的玉妃看姬无尘目光闪动,微微上前一步,“皇上,也许大元帅并不是这个意思,他只是觉得妹妹受了伤……。”

“那他是什么意思?”姬无尘双目赤红,如同要滴血一般,“你说他是什么意思?他竟然不将朕放在眼里!他竟然公然违逆朕的圣旨!你说他是什么意思?妹妹?你唤谁妹妹?她是匪首,是觊觎朕神器的匪首,朕要将她斩首示众,朕要将她碎尸万段!”

惊惶失措的跪下,“臣妾一时失言,望皇上恕罪。”

久久没有听到姬无尘的回应,玉妃悄悄抬首,姬无尘闭目坐在龙椅中,他俊秀的面容因为愤怒而扭曲,心下微动,对他虽无半分情意,但毕竟是夫妻,心下仍然觉得凄然。

“来人,”姬无尘再开口时,已完全恢复了平静,甚至带着一种超拖,“派御医到九州王府为赢……,赢嫣然诊病,无论需要什么,尽管到内府取用。”

静心听完姬无尘的旨意,商不忘沉默的转过身,看着手中的奏折,坐在一旁议事的大臣们面面相觑,终有人忍耐不住,“大人,皇上此举可谓法外开恩,为何大人还紧锁愁眉?”

“皇上绝对不会放过嫣然,”商不忘放下手中的奏章,“他若雷霆大怒也就罢了,偏偏这般平静,甚至还派御医到九州王府为嫣然诊病,他越是平静,就表示他内心的愤怒已经到了爆发的顶点,无论要做什么牺牲,他都要置嫣然于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