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帝国

第八章 第六节 防患于未然

天色未亮,通往漉台的道路就被禁军戒严了,贴了特殊标志的马车才能行进,放下车帘,楚韵远打了一个哈欠,一路未眠,此时也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到了此时,还在不停的在心里重温昨夜的演练,他知道楚韵歌今日绝对不能说一句话,他只要一开口,便会被人认为出于私心,那么一切的准备就都白费了,压力尽数在自己身上,真的有点儿要崩溃了。

“二哥,”站在一旁的楚韵歌转头微微一笑,“趁着还有一个时辰,你睡一会儿吧,一会儿你要以最佳的状态的出现在六国国君眼前。 ”

说完,楚韵歌从身侧的香袋中取中一块白麟香放进香炉,很快,一股淡淡幽香在车内弥漫开来,香气袭人,只觉得心旷神怡,眼皮一沉,便睡了过去。

香甜的酣睡,滤清了梦境,无忧无虑,隐隐有清越的琴声自梦中传来,只觉得四处鸟语花香、落英缤纷,是美到了极致的人间胜境,在这里,没有忧愁、没有忧虑、没有忧伤,睡吧,只有一个时辰,就安心的睡吧,一切顺其自然即可。

“小弟,”xian起车帘,楚韵清从马上侧身,压低了声音,“楚卫国的国君是由燕启护卫着到了漉台。 ”

燕启?放下车帘,冷笑着,看来燕卫国想派出的,还是燕启,这样一来,也许自己今天不必一言不发。

到了漉台,楚韵歌唤醒楚韵远。 待他完全清醒过来,这才一前一后下了车,此时天仍未亮,启明星在头顶发出耀眼的光芒,漉台上镶嵌地奇珠异宝在黑夜中闪烁着温柔的光芒,只听前方有人感叹不已,“边越国真是国力鼎盛。 这般的奢华。 ”

奢华?楚韵歌和楚韵远相视苦笑,漉台是先皇耗费了十余年。 几乎耗尽国库才修筑而成,因为漉台,汴仓天怒人怨,楚韵歌担任宰相初期,耗费了多少的精力平定汴仓百姓的愤怒,即使现在回想,也觉得那是一场无比艰苦的战役。

“宰相大人。 ”太监们一涌而上,将楚韵歌围在当中,“皇上传你立刻上台。 ”

人多眼杂,楚韵歌不便出声提示楚韵远,只是以眼神微一暗示,然后大袖一挥,跟随着太监们上了漉台。

平定了心潮,楚韵远整肃了衣冠。 与楚韵清并肩而行,到了漉台下,只见侯青云站在台阶下,满面笑容的和一个陌生地中年男子谈笑,看他的神情如此轻快,楚韵远知道他在心中已经下了决断。 而且这个决断绝对于已有利。

“侯爷,”楚韵远快步上前,对侯青云躬身施礼,“侯爷,昨日咱们回到家中,已是深夜,惊闻皇上落下湖中,又不便探访,不知皇上是否无恙?”

“楚大人放心,”侯青云笑声朗朗。 即使楚韵远心事重重。 也听得出他内心地愉悦,“皇上只是受了一点惊吓。 没有大碍的。 ”

寒喧数句,便听见漉台上鼓乐飘飘,众人回归了本位,整肃了面容,只待得到传召便上漉台与自己的国君汇合,眼角的光掠过,只见燕启一脸得意的站在燕卫国众臣之首,真是恬不知耻,楚韵远深吸一口气,这一次,就让他在各国国君面前颜面扫地。

等待片刻,太监们鱼贯而出,鼓乐的声音立时小了,众人低垂着头,按照太监们指引的顺序走进了漉台,初时众人还偷偷抬眼察看这以奢华闻名于七国地漉台,果真是金碧辉煌,触目都是奇珍异宝,心中啧啧称奇,不知走了多久,只觉得风越来越大,待前方的太监停下脚步,这才收回的视线,静侯内监接引入坐。

因为是主,所以最先被引入内殿,快速的环视四周,为了便于交谈,六国的国君坐在半圆形,继善和燕卫国的国君夏侯至并坐在中间,继善左侧是韩坤国的侯宇轩,侯宇轩左侧是升若国的国君周淳模,夏侯至右侧是三淼国地欧阳长风,最右侧是下唐国的夏问日,这样的安排似乎已经将六国的国君分为了两派,难道是小弟的所为。

坐下后,抬首看了看左右侧,楚韵歌正与燕卫国的左宰相交谈甚欢,目不斜视,似乎心无旁鹜,只要他在座,楚韵远就觉得心里安定了许多,他凝神静气,只待开始。

静侯许久,竟无人率先开口,楚韵远抬首看了看继善,他满面笑容地盯着自己的手指,似乎在品评晨间指甲修剪得是否妥当,正要转目去看夏侯至,却听坐在继善左侧的侯宇轩冷笑一声,“怎么?咱们今天就呆坐在这里一整天?”

啪,周淳模一拍案几,冲夏侯至翻了一个白眼,“我说夏侯兄,巴巴儿的把咱们邀到边越来,我还当什么事儿呢?是不是觉得咱们替燕启燕大将军赔的银子不够多?所以要咱们齐聚在这里,重新规划一下赔款怎么赔?”

没想到此次聚会一开始便如此针锋相对,与其他国君相比,周淳模的城府不谓不深,只不过几次大战,升若国损兵折将,尤其是燕启的逃走,直接导致升若国的骠骑大将军白嵩茫一战身亡,所以周淳模极端不悦也是情有可原。

细细看去,夏侯至神情有些尴尬,他微微一笑,“当然……。 ”

“不要废话了,”周淳模转首看着夏问日,“夏侯兄,有话就快说,咱们国中可忙得很,不比有的国家,兵多粮足,就是再被俘几次也赔得起,咱们就指着秋收能够贴补一下白白落下的亏空。 ”

暗暗一笑,转过头,却见下唐国地宰相诸侯文治垂下头,似乎在掩口而笑,除了燕卫国地人,其他国家的人似乎都觉得大快人心,燕启涨红了脸,想是忍耐不住想要发作,可是夏侯至在场,只得强行压下了怒火。

“周兄稍安勿燥,”继善终于说话了,神情虽然平静,可是目光扫过燕启,仍然有压抑不了地愤怒,“且听夏侯兄将此次聚会的目的细细道来,龙皇始终是悬在六国头顶一刀利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落下,咱们六国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辱俱辱。 ”

周淳模冷哼一声,却不再说话,侯宇轩冷笑着轻轻敲击案几,夏问日和欧阳长风转首看着自己的下属,继善一脸尴尬的笑,夏侯至却满面沉静的笑容,楚韵远知道,单单是这一脸笑容就说明夏侯至不是简单的人,他一定对说服其他国君胸有成竹。

“其实我在到此之前一直很忐忑,”夏侯至的声音轻柔,令人有如沐春风的感觉,“我也明白燕启给大家带来的困扰,对此我一直觉得不安,所以在来之前,我便有了一个想法,就是把大家代替燕卫国赔偿的银子还给大家,不仅仅是本银,而且还按各国银庄最高利息支付。 ”

一阵议论纷纷,楚韵远大吃一惊,没想到夏侯至竟然来了这样一手,五国的国君主要的不满集中在为燕启偿还的那些银子,在各位国君眼中,总是觉得燕卫国欠了他们的人情,现在银子不仅仅失而复得,而且还凭空多了一笔,如继善这样的人,估计早就乐开花了吧!

果然,继善的眼睛转到了小弟所坐之处,小弟满面笑容,没有一丝惊诧,只是微笑着对继善点了点头,继善心领神会的收回视线,一言不发。

“哼,”周淳模又是一声冷哼,“夏侯至,你还真当咱们是要饭的,花出去的银子,我可没脸再拿回来,只希望不要再有下一次。 ”

“咳,”夏问日干咳一声,“周兄不要太激动,我想咱们大家都是一门心思想要将龙皇拒之于国门之外,所以大家应该同心协力,夏侯兄对咱们的决定是心知肚明,以他的聪明才智怎么可能明明知道大家的心意,还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呢?”

没想到夏问日竟然是赞同排除燕启的,真真是意外之喜,看来自己和大哥的那出戏没有必要再演了,楚韵远心头一松,对楚韵清使了一个眼色,他心领神会,面上的神情立刻轻松了不少。

“问日说得对,”欧阳长风拈着自己的胡须,不住的点头,“银子不用还,咱们家底儿虽然薄,一次半次的,还能承受,如果多来几次,咱们还真得一块儿去上吊了。 ”

看来如继善一样吝啬的国君不在少数,看楚韵歌平静的神情,楚韵远突然发现也许他早就在防备着夏侯至有今日的举动,所以防患于未然了,对,一定是,否则这些国君的口径怎么可能如此一致。

“你们是什么意思?”燕启终于忍耐不住,一拍案几站起身来,“楚韵歌,你是不是暗中做了什么手脚,所以这些国君才一致性的针对我。 ”

“燕启,”周淳模勃然大怒,一跃而起,“你是什么东西?敢在朕的面前指手画脚,咱们升若国是北方的蛮夷之地,于礼仪一项向不注重,也知道尊卑有别,可不像有的国家,口头上礼仪廉耻,实际连最基本的礼仪都不懂,真真的可笑!”

“是啊,是啊,”欧阳长风皱着眉,显得极为厌恶,“这般大呼小叫,成何体统?幸好今日无史官在座,否则被记录在案,五国的国君某月某日于边越国的漉台之上被燕卫国的一个将军斥责,岂不是奇耻大辱?”

“唉,虽然六国结盟是大势之趋,”夏问日摇了遥头,“如果有某些国家觉得以一已之力可以抵御龙皇的刀锋,咱们也绝不阻拦。 ”

没想到几个国君言语交锋,最终竟然走到这样一个死角,看夏侯至的神情,也许连他都没有想到今日会是这样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