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帝国

第五章 第一节 悔教夫婿觅封侯

帐既然算完了,安楚的使臣当然要走,害怕被人认为不重视燕启,五位主将满面带笑,一边寒喧,一边送安楚的使臣出营,一路谈笑风生,看得侯在帐外的众位副将满心的疑惑,到底这个使臣有什么样的能耐,能够令所有的主将都如沐春风。

到了营门,侯青云当先敛袖作礼,“先生,我们就不远送了,金子和粮食运到之日,还望叶军师能够信守承诺送回燕……,那个,燕启元帅。 ”

“各位将军放心,咱们叶军师最讲信用,”使臣笑逐颜开的一一行礼,翻身上马,临马之前,还不忘回身,“各位将军一定为,即使叶军师失信,还有大元帅。 ”

“是,是,”众人如同为了明确什么一般,争先恐后的回应,“我们相信龙皇会遵守信用的。 ”

使臣微微一笑,拨转马头,举高马鞭正要离开,侯青云突然上前一步,“请留步。 ”

使臣微微有些疑惑的转过身,看着侯青云,他满面淡淡的笑,“请问来使在安楚营中任什么职位?”

“我吗?”使臣有些惊愕,他扬着眉,“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兵勇,军师此次派我前来,是因为我入军前是以卖猪谋生。 ”

卖猪?众人苦笑着看着使臣绝尘而去,待他的身影消失得不见踪影,这才一同转身,突然又一同放声大笑,卖猪?卖猪?这是对六国最大的讽刺吧!龙皇竟然派了一个卖猪地小贩来和六国做生意。 把他们的大元帅当成猪卖了回来!细细的想来,龙皇真是明智,一眼便看穿了燕启的本质。

“好了,咱们回去吧!”侯青云悠闲自如,甚至面上还浮出一丝笑意,“趁早着燕启不在,咱们好好儿的休息几日。 该看戏看戏,该打猎打猎。 反正无仗可打,咱们也该轻松几日。 ”

看着侯青云,其他主将满面愁容,打仗?打仗?仗还不怎么打,银子流水一样的出去,龙皇就派遣了一个卖猪的小贩就算走了六国三千万金子和一百万担米粮,这下可怎么和国君交待啊!难道侯青云有什么好地计策吗?

“王爷。 您这般成竹在胸,是否有什么……。 ”

“交待是吗?”侯青云转过身,“没有,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向国君交待,这么大的数目,即使六国均摊,也是一笔沉重地负担,不过。 事关六国的脸面,无论对我们的国君,还是对龙皇都得有一个交待,所以我刚才已经命人飞鸽传书给楚帅,请他想办法应对。 ”

一听侯青云和楚韵歌互通消息,其他人心头的大石突然松动不了。 只觉得几乎窒息的心也渐渐的和缓了,只要楚韵歌出手,这件事一定能够妥善的解决,现在只好如侯青云所说地一般,放松心情,准备接下来的大战吧!

“小弟,”楚韵远轻轻放侯青云的书信放在案几上,“侯王爷果然来信了,龙皇扣下了燕启,向六国索要高额的赎金。 ”

竹帘内的琴声突然停顿了。 过了许久。 帘缝间白色的身影闪过,楚韵歌缓步走了出来。 并没有拆信,而是坐在放信的案几后,沉默的凝视着那封信,凝视了许久,突然转头看着楚韵远,“二哥,大哥回来没有?”

轻轻摇了摇头,楚韵远也缓缓坐了下来,“我想他是没有找夏衍月……。 ”

“这一次我出任主帅就是为了寻找夏衍月,没想到龙皇竟然没有将他带在身边,”楚韵歌显得有些心烦意乱,“看样子夏衍月并不在上京,那么龙皇将他藏到什么地方去了呢?”

“我听上京传回来地消息,夏衍月在靖若出生之前,便断言他是灾星,所以赢嫣然一直视他为虎,”楚韵远细心观察楚韵歌的神情,“所以我想龙皇一定不会将赢嫣然讨厌的人留在她身边,当然也不会留在他自己身边,夏衍月之所以逃了七年,目的不过是活下去,龙皇只要给他……。 ”

“不,二哥,你错了,”楚韵歌一拍案几站了起来,“夏衍月逃了七年,不是为了活下去,他是另有目的,这一点,龙皇和我一样清楚,甚至连嫣然也猜到了他的企图,所以嫣然才那般地讨厌他,我估计商不忘曾经为她出手,但是被龙皇阻止了,尽管他们一个欲其生,另一个欲其死,其实目的都是为了靖若,现在靖若死了,夏衍月的预言一定会发生。 ”

“预言?”楚韵远惊诧的盯着楚韵歌,“什么预言?”

“我不知道,我之所以一定要找到夏衍月,就是要他说出那个预言,”楚韵歌手烦意乱的在屋中来回走动,“他说靖若是灾星,一定有原因,但是灾难应在什么地方?应在什么人身上?都是我必须要知道的,二哥,飞鸽给大哥,让他无论如何一定要找到夏衍月。 ”

“好,”楚韵远起身正要离开,垂眼看见那封信,又坐了回去,“小弟,这封信……。 ”

“告诉侯青云,给他,龙皇要什么给什么,”楚韵歌转过身,“我会亲自写信给五国的国君解释此事,他们定会理解的。 ”

知道他心事重重,楚韵远也不多说,悄悄的退出房门,转过身,却见楚韵清正满面风尘的大步而来,难道他已经找到夏衍月了?大喜过望,“小弟,大哥回来了。 ”

不知是因为日以继夜地赶路所以饥渴难耐,还是为了掩饰内心地不安,楚韵清连喝了三杯茶始终一言不发,楚韵远和楚韵歌一同注视着他,并不开言催促,直到他饮完第三杯茶。 将怀子放回案几上,楚韵远才缓声道:“大哥,这一路辛苦了。 ”

“二弟,三弟,我没有找到夏衍月,不过,姨丈死了。 ”楚韵清面无表情。 “姬无尘当着大臣的面将他斩成了肉泥,因为他出言劝阻姬无尘不要收下水晶棺和碧水串。 ”

“除此之外呢?”楚韵歌蹙着眉。 显然是吃了一惊,“除此之外呢?”

看着楚韵清抬首注视楚韵歌地眼神,楚韵远突然觉得异样的不安,一定发生了什么,一定发生了会令韵歌失常的事,否则,大哥不可能那么犹豫。 而且这件事必定与赢嫣然有关。

“小弟,赢嫣然被废了,在我离开安楚的前一天,上京的细作传回了这个消息,”楚韵清长长的叹息着,然后一拳击在案几上,发出巨大的声响,“是二姐……。 ”

“谁让她动地手?”楚韵歌激动的起身。 从未有过地失态,满面通红,连说话的声音都因为愤怒而在颤抖,“谁让她动的手?她为什么要动手?为什么?以什么原因?以什么理由?”

理由并不难猜,只是韵歌一定没有想到二姐会这么蠢,他一定没有想到二姐会擅自行动。 他其实并不理解,女人之间的嫉妒会产生什么样可怕的后果。

“大哥,”过了良久,楚韵歌稍稍平静下来,“你一路奔波,辛苦了,回房休息吧,有的事,我要细细的想一想。 ”

“大哥,我陪你去。 ”楚韵远知道此时楚韵歌不想被人打扰。 识趣地起身,跟在楚韵清身后走到屋门边。 忍不住回过身,看了看垂头丧气坐在案几后的楚韵歌,想必赢嫣然的灾难,对于小弟而言,也是一种折磨吧!

“大哥,二哥,我猜到夏衍月的预言是什么了?”就在楚韵远回身的一瞬间,楚韵歌平静道:“他所指的灾星不是靖若,而是嫣然,我想,很快安楚就会发生大事了,一件,我们只能旁观,不能卷入的大事。 ”

说着,楚韵歌缓缓抬起首,楚韵清和楚韵远惊讶的发现他泪流满面,而且眼泪还在如泉水一般涌出,“你们知道吗?当我一想到赢嫣然要一个人承担她地宿命,一个人为了生命而奋斗,而我,除了袖手旁观之外,没有其他的选择,我的心,痛得仿佛碎裂、痛得令人生不如死。 ”

一切都发生得那么快,快就连嫣然都觉得眩目,似乎前一刻还在东宫看着靖若可爱的脸,喃喃诉说自己的喜爱,转瞬间,自己便到了荒凉的冷宫,看着满地地稻草和执事太监冷漠的脸,仿佛是一场梦,一场永远不可能清醒的恶梦。

缓缓的坐在稻草上,身下的土地寒冷如冰,也许这样才能令自己因为痛苦而发烫的心平静下来,让自己想清楚所发生的一切。

“娘娘,”福安从破烂的宫门里爬了进来,满头的灰尘,手中提着一个包袱,“娘娘,我被调到膳食房了,这样也好,以后您想吃什么,我都能给您拿来。 ”

点燃了福安带来的油灯,福安被眼前面图四壁地凄凉景象惊呆了,“娘娘,我去找这里地管事太监,他们不能这么对你,我……。 ”

“宰相大人,”宫门外传来管事太监讨好的声音,“这么晚,您还看来赢庶人?”

“开门。 ”

屋外传来嘈杂地声响,商不忘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近,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嫣然示意福安从身后的洞中爬了出去。

“嫣然,”商不忘走进宫门,焦急的伸出手臂,紧紧握着嫣然冰冷的手,“嫣然,我刚刚出城就听说你出事,马上赶了回来,皇上不见我,究竟发生了什么?”

沉默的坐在庭院中,看着不忘带来的人忙乱的修缮着那冷清的宫殿,仆从们手忙脚下乱的打扫宫中的积尘,将已经腐烂的稻草抱走,用大量的水清洗地面和墙壁,然后举火将水渍炙烤干净,最后再将仓促间采买的家具送进宫。

眼前这般的繁忙,似乎连心也忙乱起来,不忘始终紧紧握着自己的手,似乎要用他的温暖来融化自己眼中的冰雪,可是怎么那么冷,无论他的手怎么温暖,自己也感不到一丝的温暖,忍不住回过身,远远的眺望着东宫的方向,小若!下意识的伸手抚了抚身边,空荡荡的,一如自己空荡荡的心。

“巫蛊。 ”收回视线的那一刹那,嫣然轻声道:“他们在月阳宫发现了巫蛊的道具。 ”

巫蛊?陷害嫣然的人真是摸透了宫中的一应隐晦,巫蛊自大行朝便是禁术,凡后宫的嫔妃,只要与巫蛊沾上一点关系,即使是风闻言是,也是大罪,所以皇上即使明知道嫣然是冤枉的,他也不会帮她,唯一能帮她的,是问风,是远在千里之外的问风。

“不忘,天快亮了,”嫣然微笑着,“你快走吧,皇上不见你,就是不想治你的罪,如果天亮了,有朝中的大臣看见你,连他也没有办法保住你,问风现在急需要补给,你在这里耽误几个时辰,不知道前方会有什么变数,你如果要帮我,就快去快回。 ”

躺在温暖的被褥中,眼前烛火闪动,手仍然不停的抚摸着空荡荡的身侧,耳中听着不忘在庭院中厉声斥责管事太监,“你这奴才好大的胆子,你知道里面的人是谁吗?她是龙皇的朋友,听清楚了,龙皇?听说洛山一战吗?知道那一战死了多少人吗?”

连不忘都明白,问风是自己最后的依kao了吧!他对于自己的处境无能为力,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用问风的虚名来给自己谋取一点点的权利,禁不住猜测,如果此时问风在上京,自己是否还会在这里呢?

“娘娘,”一夜未眠,当福安小心翼翼的提着一包食物出现在宫门边里,清晰的从他眼中看出了安慰,“刚才皇上下了旨,将奴才遣到冷宫当个执事,奴才带了一些简单的梳洗用具,一会儿您睡饱了,奴才侍候您梳洗,用些糕点吧,若您觉得无聊,奴才把您未完成的那些针线给您带来了。 ”

这样就够了,坐在冷宫稀薄的阳光下,嫣然轻轻的拈起针线,面lou微笑,心里轻声道:“小若,已经入秋了,再过两个月便是冬天,那个时候,娘一定已经帮你做好过冬的棉衣,一整个冬天你都不会觉得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