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帝国

第二章 第六节 灾星

大军浩浩荡荡的离开上京,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日,缓缓的注视着尘埃自半空落下,将上京官道两旁的树叶污得一片狼籍,上京城外显得异样的衰败,加之残阳当空,西边的天空一片血红,溪水的血红的反光刺得双目疼痛不堪,心下微微的发凉,只觉得一切的征兆都如此的不祥,难道真的有什么预兆?

“嫣然,我们回去吧,”商不忘伸手扶着嫣然从城楼走下,看着她微微发白的双眸,“嫣然,有的事,信则有,不信则无。 ”

“你说我是该信还是不信呢?”嫣然猛的转过身,长袍在风中飞扬,如同正在燃烧,“不忘,若是你,你应该相信吗?”

“我不知道,”商不忘下意识的停住脚步,回转身看了看孤寂的城楼,垂落的王旗沾满了灰尘,如同预示着一个王朝正在无情的老去,“嫣然,问风此刻出征,为什么你不阻止他?你明知道他留在上京,对你有利得多,至少赢家的灾难……。 ”

傍晚的风中,嫣然因为身孕有些浮肿的手在绚丽的晚霞中轻轻一挥,如同画了一个巨大的圆圈,要将世间的一切圈在内一般,“不忘,我也知道只要我开口,问风一定会留下,但那有什么意义,问风明知道灾难迟早会降临到赢家,可是他仍然还是走了,在他心里,姬家的王朝比赢家重要太多。 ”

坐在马车上,轻轻挥着马鞭。 驱动着马车向前奔跑,夕阳将长街变成一片血海,马车摇晃得如同在惊涛骇浪顶端,商不忘觉得心中不祥的预感越加地强烈,嫣然对问风的决定应该相当的生气,可是她适才的语气那般的轻描淡写,也许越是轻描淡写。 越代表她心里的愤怒已经到了顶点。

“嫣然,”忍不住在街中心拉住了马。 “若你生气,不妨说出来,如果你记在心里,仇恨会像水坝里的水越积越高,终有一天会……。 ”

“不忘,你不用劝我,”嫣然地声音透过车帘显得有些飘渺。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明白那么做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

是吗?那一切都已经注定了吧!既然如此,那么自己应该无话可说,因为无论自己说什么,都无法改变嫣然地决心,相对于其他人来说,嫣然的坚持显得有些不可理喻,也许只有自己和问风才明白。 她这样的坚持有多么的令人恐惧。

“嫣然,是否要解决夏衍月?”不着痕迹的将话题转移了,“我每次看见那个家伙,都觉得心里一阵一阵的发凉。 尤其是那双眼睛,我总觉得那后面隐藏着无穷的祸心。 ”

马车里一片沉寂,商不忘知道。 嫣然对夏衍月地看法与自己完全一致,但是杀与不杀却是一个令人犹豫的决定,因为也许在动手之前,夏衍月早已知晓了一切,而且传言他能改变星相,虽然没有人证实过,不过,谁都不敢贸然一试,谁都不敢,自己不敢。 嫣然不敢。 也许除了问风,这世间没有人敢。

“不忘。 总有一天,”嫣然的声音仿若梦呓,模糊得几不可闻,“你耐心的等吧!那一天不会太远了,我知道你和我一样怕,不过没关系,我们要杀的人,怎么有逃拖的可能?”

还未到正午,热得连街边的狗都不敢走到太阳下,上京河边的树林里坐满了人,借助水和树荫来消除那可怕地暑热,不知是否因为人都涌到了上京河,所以上京城里才显得异样的冷清,街道两旁的店铺半掩了门,似乎想将暑热阻拦在门外一般。

坐在轿中,赢天正只觉得心烦意乱,自己活了几十年,从未这般热过,一个月滴雨未降,上京河已经裸lou了半个河床,每日里,面对着如火的骄阳,除了觉得烦躁之外,便是焦虑,当年嫣然出生之时,虽有异兆,但并不明显,眼看嫣然腹中的胎儿即将临盆,如出现这般将会导致哀鸿遍野的异兆,难道嫣然所怀地胎儿是灾星所言非虚?

不,不,赢天正飞快的摇着头,如同要摆拖刚才那个意念一般,他觉得,如果连他都这么想,那么不是证实了那个无稽之谈吗?

“大人,月阳宫到了。 ”

一路的沉思,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月阳宫,赢天正缓缓下了轿,只觉得热浪滚滚,阳光炫目,禁不住低下头,福安快步跑到他身边,撑开伞,护着他走进了月阳宫。

迈进宫门,只觉得凉风习习,遍体生津,心旷神怡,精神一振,下意识的搜寻着冰块的所在,目光扫过,四周空空如也,完全没有冰块的踪迹。

“福安,没有放冰,这宫里怎么这么凉爽。 ”转过身,这才发现福安忐忑不安,他的目光轻轻移到一旁,那是一副浑身漆黑的盔甲,即使相隔甚远,仍然觉得寒意逼人,禁不住后退一步,连声音都低沉了,“那是……。 ”

“龙鳞黑甲,”福安的声音比赢天正更加低沉,若不凝神,许就将那声音当成了福安的呻吟,“九州王特意留下保护娘娘地。 ”

这就是传言中地妖兵?赢天正雪白的胡须颤动着,可是目光一接触到龙鳞黑甲,满心地愤怒和厌恶就像春阳下的残雪瞬间就化为乌有,只余下莫明的恐惧,没有一丝来由的恐惧。

快速的移开目光,在心里暗暗责骂姬问风,他真是糊涂,竟然将这样的妖兵留在嫣然身边,这般凌厉的凶杀之气,若宫里有风吹草动,矛头一定会指向嫣然,这个妖兵的存在,本就是授人以柄。

“福安,娘娘醒着吗?”

“醒了。 可没起,”福安小心翼翼的不让自己kao近龙鳞黑甲,“商大人正帮娘娘诊脉。 ”

又是他?赢天正无奈地坐下,不知什么时候,商不忘开始出现在嫣然身边,他似乎操纵着嫣然的一举一动,尤其是嫣然的几次并不明显对自己的反抗中。 都能发现商不忘的影子,且说他的挑拨离间。 也能断定他是一个佞臣,赢天正暗自寻思,得尽快想办法把他从嫣然身边除去。

“福安,”商不忘的声音优雅,但显得有些急迫,难道嫣然……,“福安。 拿些水进来。 ”

碍于身份,赢天正只能瞪大眼睛看着福安指挥一众地宫女将水奉进内殿,很快,商不忘满头大汗的从内殿跑了出来,“福安,快去传御医和稳婆,景阳宫也要去。”

待福安飞速离开,商不忘才留意到赢天正地存在。 他刻意的后退一步,躬身行礼,貌似尊敬,实际却令赢天正觉得因为被蔑视而极度的愤怒,可是此时,顾不得其他。 赢天正颤声追问,“娘娘如何?”

“适才娘娘突然腹痛,应该是即将临盆,”商不忘一边说,一边示意赢天正退出宫门,站在宫外的阴影里等候,“大人放心,我一直在替娘娘把脉,娘娘应无大碍。 ”

“应无大碍?”赢天正厌恶的瞪大眼睛,“你懂多少的医理?怎敢妄言?”

“是。 大人责备的是。 ”商不忘并不生气,而是恭敬地行了一礼。 “不忘失言了,请大人谅解。 ”

许是因为焦燥,所以他的态度越恭敬,赢天正心里的怒火越炙烈,忍不住便要斥责他,却听急促的脚步声,回转身,却是姬无尘满头大汗的跑上台阶,慌忙跪下,“臣参见皇上。 ”

“平身,平身,”姬无尘一迭声的回应,跑到宫门旁,又猛然顿住,“情况如何?”

商不忘伸手扶起赢天正,垂手站在一旁,赢天正不知如何回应,只得瞪着商不忘,好容易商不忘抬起头,“回皇上,娘娘适才腹中疼痛,已有征兆,所以臣请福安……。 ”

“好了,”姬无尘负着手,一脸的焦虑,什么话都不说,只是不停的来回踱步。

转眼已过了正午,连商不忘都觉得不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自己一直替嫣然把脉,脉象平稳,绝对是无惊无险,现在已经快一个时辰,难道……。

“皇上,皇上……。 ”王喜地声音带着一丝恐惧,“您看……。 ”

三个人一齐转身向外张望,只觉得宫外的阳光突然变得惨白,眼前的一切似乎失去了颜色,姬无尘立刻走出宫廊,站在平台上向天仰望,此时天空已经变成白色,太阳只有一个隐约的轮廓。

“生了,娘娘生了,太子爷,娘娘生了太子爷,”福安欣喜的跑出宫门,一见众人的神情,满面地笑容一扫而空,“商大人,怎么了?”

怎么了?姬无尘慢慢的走回宫廊,此时太阳已经全然不见,天空一片苍茫而惨然的白,乌云蔽日!这就是传言中的乌云蔽日!果然发生了!

“是吗?”姬无尘似乎恢复了平静,只有眼神波滔汹涌,“朕去看看皇后吧,她可真的辛苦了。 ”

又是这样意味深长的话,商不忘苦笑着凝视呆呆注视天空的赢天正,“大人无需介怀,只不过普通的天……。 ”

话未说完,赢天正已经转身走出了宫廊,随后头也不回的走下台阶,商不忘神情复杂的凝视着他坐上轿子,几乎如逃一般地离开,这个人真是无情!

夜色深沉,赢天正坐在院中,仰头呆呆看着天空,那轮明月地冷光令赢天正觉得不安,若今夜果真出现慧星扫月,那么传言将尽数被证实,那个孩子,果真是灾星。

等了半宿,什么异象都没有,赢天正略微放下心,就是低头前一瞬,却见一颗巨大的流星滑过天空,散开地星光如同扫帚的尾部将深黑的夜空晕染得死一般的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