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堂春好

第134章 难以置信

第134章 难以置信

四皇子正与圆兴大师手谈时候,林一找到了松墨,要求见四皇子。

“殿下正在与圆空大师手谈,不许打扰,可是有急事?”松墨守在禅室外面,拦住了林一。

林一喘口气,“不,事情已经解决了,不过事有蹊跷,还是要回禀殿下,请殿下示下。”

林一和松墨简单说了下山下传言,松墨忍不住轻轻皱眉,“怎会传出去?”

林一耸肩,正要和他说原因,里面传来四皇子和圆空大师说话声,大约是一局已经结束。

松墨很是心急,进屋禀告:“殿下,林一有事回禀。”

这是圆空大师的禅室,四皇子闻言,微微颔首,便于圆空大师告别:“有些俗务须得处理,不敢扰大师清静,明嘉便先告辞了。”

圆空大师颔首,目送四皇子离开。

“何事?”看见林一,四皇子直接开口,林一恭敬行礼,后压低声音与四皇子说道:“您与沈六姑娘……之事,被传出去了。”

四皇子闻得消息,第一时间便沉下脸。

他明明在清醒后,便让人去警告过秦夫人胡夫人,甚至连她们身边丫鬟也全都警告过,并专门留人看着她们,防止她们乱说。

为何还会有传言流出?

想到姚湘君因为这个,对自己避而不见,四皇子心中便有些发急。

四皇子目光落在林一身上,林一肃容:“殿下且放心,此事陛下已经处理好了,陛下以为传言说的是前段时日普安寺殿下救了沈六姑娘之事……”

林一把隆安帝今日大发雷霆,怒斥朝臣,并称赞沈采苡之事讲了一遍。

四皇子并没有因此而松一口气,圆月为他面容遮上一层柔光,却掩盖不住他心中恼怒:“普安寺之事,父皇下了严令,没人敢乱说,所以传出去的,就是在姚家发生的事情……”

四皇子狭长凤目微微眯起,给他的面容带上一丝冷然,“是秦家,还是胡家?”

四皇子锁定了怀疑对象,至于沈采苡,四皇子只直觉她不可能这么做。

她精明的很,知道自己并不喜欢她。

“殿下,秦家胡家的暗卫传来消息,这边并未出纰漏。”林一急忙回禀,接下来的话,却迟疑了,在四皇子转头看来时候,他才下意识压低了声音,与四皇子说道:“此事是姚四姑娘自己泄露的。”

四皇子不信,然而此事一出,隆安帝大怒时候,四皇子属下也急忙追根溯源,查清真相,便查到了董姑娘付姑娘身上。

事情真真切切摆在眼前,证据翔实确凿,四皇子不想相信却也不得不信,他眉心微蹙,凤眸染上惊愕,片刻后“嗯”了一声,回到自己在普安寺的小院,才询问:“此事,沈六可知道了?”

林一急忙回答:“沈六姑娘上午曾传了消息,希望查清楚事情经过之后,把真相告知于她,殿下之前也说,非重大消息,只要沈六姑娘想知道,便须全力配合,因此属下来之前,便已经传了消息过去。”

四皇子“嗯”了一声,既然事情经过清晰明了,并没有任何蹊跷,又已经被隆安帝解决,他便也把此事放下。

到这时候,他才想起刚刚林一说的话。

湘儿她……心中也是有他的吧,不然不会如此难过,甚至在外面喝醉,还失态。

这与她平常极不一样。

这么一想,四皇子心中便有些高兴,浅浅温和气息覆上面容,他静立片刻,极想见姚湘君,不过现在下山,回去后城门都关了,便吩咐松墨:“收拾下,明日一早回京。”

松墨应下,领命而去,四皇子抬头,便看到远处高.耸的塔楼。

塔楼边便是放生池。

四皇子指尖轻轻捻了捻,似乎,能忆起沈采苡在怀时候,那细腻肌肤。

她在做什么?又在想着要算计谁?

轻嗤一声,四皇子转身进屋。

已是华灯初上,沈家男丁陆续归家,沈宅便慢慢热闹了起来,得真园气氛却有些沉凝。

沈采苡目中冷笑,让她殊丽面容染上冷厉轻嘲之意,便是连柔和灯光,也不能中和这份冷意。

昨日元宵,她并未出门,今日里却满城都是她的传闻,幸得隆安帝发怒,这传言才被压了下去。

虽然隆安帝以为别人说的乃是普安寺四皇子救自己之事,但沈采苡倒觉得,这传言里说的“抱在一起”,怕是暗指姚家之事。

是庆安公主么?

可为何过了这么久,才把这传言传出?最开始时候,岂不是更有说服力,事情有点奇怪,沈采苡抚了抚眉心,暂时没想明白原因。

但不妨碍她心生恼怒。

她在等哥哥沈文和回来。

“姑娘,有信笺传来了。”文竹快步走进来,递给她一封信,沈采苡精神一振,今日上午时候,她已经传过消息给四皇子属下人,让他们有了消息之后,也告诉自己一声。

她俐落拆信,一目十行看下去,眉峰却忍不住挑起,淡淡惊诧染上面容,“姚湘君?怎么可能?”

竟然不是她猜测的庆安公主,而是姚湘君。

这可真是大出她的意料。

沈采苡想起姚湘君的模样——身着深浅不一的蓝色衣裙,首饰简单大方,大部分时候是素净端庄的,偶然也会有衣着得宜、首饰华贵时候。

她与姚湘君并不熟识,但别人口中的姚湘君,“妥协、周全、得宜、温和、才学甚高”,不像是会不小心泄露这等要紧事之人。

不过也不是不能理解。

或许姚湘君对四皇子情意深重,情.人眼底揉不得沙子,故而便是自己和四皇子都是被人算计才同卧一榻,她心中也有芥蒂。

想想若是方承嘉与一个姑娘抱在一起了,不论是因为什么,她表面上说不介意,心底却一定会非常非常介意的,人前当然要给足方承嘉面子,人后却一定会缠着方承嘉答应,以后再不能与那姑娘有任何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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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姚湘君与自己性子不同,平日里就算是介意,也不会诉诸于口,醉后却控制不住自己难受,也是正常。

只是恰巧被躲在暗处、与她不睦之人听到,又被传了出去而已。

就不知道,四皇子听闻此事,会有何想法,这会儿,他应该也接到消息了吧。

不过,只要这事情不是故意针对自己的,沈采苡也懒得多放注意力,反正这是四皇子和姚湘君的事情。

最麻烦的是反而是自己啊。

方承嘉知道了此事,心底肯定会不舒服吧。

沈采苡轻叹一声,她不方便出门,只好明日遣人请他过来一趟了,无论如何,沈采苡是不希望两人之间有任何隔阂和心结的。

等到沈采苡洗浴完毕,白菊帮她按摩时候,沈文和遣人来,与她说了今日和方承嘉见面之事。

沈采苡大大松一口气,果然有哥哥就是好,有些事情,提前便帮她解决了。

但,她明日还是想见见方承嘉,思念这种东西,不注意的时候,半点影响也没有,一旦被提及,便会泛滥成灾,难以阻拦。

沈采苡忍不住弯起眉眼,又坐到了梳妆台前打开装首饰的匣子,把护甲套在指尖,嘟着嘴.巴轻轻吹,看蝴蝶轻快振翅,如同她的心情般飞扬。

“姑娘赶紧休息吧,再不睡,明日说不得眼下便有黑青了,难道您想让方公子看到您形容憔悴的模样?”

沈采苡哼笑一声,理直气壮说道:“便是有黑青,那也是最漂亮的黑青;憔悴怎么了,美人憔悴,那叫我见犹怜。”

“是是是。”众人就笑了,娇杏一边笑,一边铺床:“姑娘说得对,您无论怎样,都能迷得方公子神魂颠倒。”

但第二日,去给方承嘉传信的沈家下人,却带回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郑氏病了。

沈采苡抿了抿唇,又病了?这次应该不会是装的了吧。

“打听到怎么回事了么?怎么忽然就病了?”沈采苡询问,娇杏摇头:“未曾,方家的下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知道方老夫人是在方公子的小院外忽然晕厥,大夫诊治说是怒火攻心、痰迷心窍;方老夫人暂且下不了床也说不了话,大约要卧床月余,失语五六天。”

沈采苡用力抿唇,看来这次病得还比较严重,方承嘉,应该会很担心吧。

沉吟片刻,沈采苡去见了刘氏,把郑氏又病了的消息告诉了她。

“又病了?”刘氏狐疑,听沈采苡说了详情,刘氏微微皱眉。

三月便要定亲,从今天起算,也还不到两月时间,她这一病就是一个月,就算是能起身了,怕是也还体弱……

六礼还没走完,婚还订不订?

片刻后,刘氏叹气:“都一大把年纪了,气性怎么还这么大,折腾半天,受罪的还是自己。”

沈采苡依偎刘氏身边,小声问:“那祖母,我们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自然得上门探望。”这次和上次故意想要打郑氏个措手不及不同,刘氏正经让人去递了帖子,言明明日上午会前去探望郑氏。

帖子送出之后,刘氏让人通知了李氏一声,让她准备些适合探病的礼物,李氏这才知道了消息,急忙赶了过来。

她来得有些匆忙,以前大儿媳何氏与沈采苡都能帮她分担一些中馈,但年后大儿子来信,表明应到任并安顿好了,李氏便让何氏启程去照顾大儿子,也让小夫妻俩团圆。

而沈采苡这段时间也要休息,李氏一个人主持中馈,实在是忙得很。

听得郑氏又生病,她第一反应和刘氏想法一样——不会是装的吧,然而很快自己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同样的,她也想到了沈采苡的婚事。

“东西准备好了?”刘氏看到李氏,开口询问。

“已经让下人去准备了,待会儿秋月会把礼单送来。”李氏询问起缘由来,沈采苡知道的也不对,只说确实是病得不轻。

三人等送信的嬷嬷回来,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然而结果大出三人意料,送信的嬷嬷回来了,同时带回的还有一封方承嘉的亲笔告罪信,言及他今日下午会上门,有事相商,并前来请罪。

这措辞,这口气……沈采苡心中升腾起不妙感觉,指尖开始轻轻颤.抖。

刘氏也有些疑惑,而后见沈采苡脸色煞白,低声安抚沈采苡,“祖母病重,子善心中难受也是正常,你莫要担心,下午你们俩好好说说话,你开解开解他。”

沈采苡抿着唇,用力点头:“祖母放心,采苡知道怎么做的。”

方承嘉是未时正来的,沈采苡担心他,早早就已经等在涵虚园,待得下人通报说方承嘉到了,沈采苡第一时间迎了上去。

先与他说两句话,安慰他一下也好呀。

猛然看到方承嘉,沈采苡却怔住了,形容憔悴、满眼血丝,这些都是正常,毕竟亲人病重,心焦担忧下,自然顾不上仪容,事实上,方承嘉虽然面色不好,但衣物全都十分整洁,无有半分失礼之处。

但让沈采苡心惊的是方承嘉透出的气息,心如死灰、了无生气,恍若垂暮老人,所有属于年轻人该有的朝气和生机,似乎都从他身上被抽离。

只剩下无奈和绝望。

垂着头,弯着腰,走路时候迟疑缓慢……

“子善。”顾不上男女大防,顾不上女儿家的矜持,沈采苡飞快跑了过去,一把抓住了方承嘉的胳膊,“子善,你怎么了?”

方承嘉缓缓抬头,目光落在他自己的手臂上,那儿,几节青葱玉管般手指,因为用了力,有淡淡青筋显露,显露出主人的担心和焦急。

他心中觉得暖暖的,可更多的是,撕裂一般的痛楚。

他想笑,可沉沉疲倦压.在身上,重如山岳,他连勾一勾唇角都做不到。

沈采苡心疼的厉害,眼中泛了泪光,她是极其厌恶郑氏的,然而如果郑氏好好的,能让方承嘉不要这样的话,她愿意为郑氏祈福,让她赶快安好。

可——郑氏的病,不是说修养月余便会好么?

“进去说。”就在沈采苡脑中想着这些的时候,方承嘉忽然开口了,嗓音嘶哑的厉害。

沈采苡抽了抽鼻子,“嗯”了一声,扶着方承嘉往正堂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