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人启示

chapter 69 梦醒后湮灭

捡起地上还未熄灭的烟蒂,将烟头按上自己的大腿。

我听到了高温度的物质接触到皮肤发出滋滋的声音和一股肉质烧焦的味道,虽然这种小面积的烫伤用这些形容词上有些夸张,可是我没有说谎,我闻到了,听到了。可是,我不痛,真的不痛。

你会觉得我变态也好时神经病也好心理有毛病也好,我觉得很爽,至少我有了感觉。即使是痛,我也找回来了一种情绪,原本属于我的,它离开后我找回来了,是好事情。

烟头熄灭了,我雪白的大腿上起了一个丑陋的血泡,用手碰了碰,便没有再去管它。我从地上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把烟头扔进了垃圾桶里,冲了马桶,重新洗了脸,确定自己看上去并不是很衰,才走了出去。

出来后看他依然睡在床,闭着眼睛,好像对这一切都毫不知情。我知道他醒着,他是演戏的好手,很会装的。我想说和我一样,但是我明显没有他那么有经验,会有破绽。

我终于认了,他是高手,我是菜鸟。

我看了看他,从包包里掏出了所有的钱放在桌子上,去拉门把,想了想,背对着对他说,“就算为我留的一点儿自尊,当我叫了鸭子,感激不尽了。”

原谅我是一个这样自私的人,努力的维护自己那一点若有似无的尊严。即使我明天我在他面前就相当于是赤,裸裸的。可是没有办法,这是我的习惯,就算没有了,我还是会尽力挽回。

就像黎落,我承认我无法做到像陈溢对他的那般坦率。喜欢就是喜欢,爱就是爱,无论给予了多大的伤害他依然可以拍着胸脯勇敢的说,是的,没错,我是喜欢他,不在乎性别。可是我不是那种人,我会畏畏缩缩,会犹豫,不断的问自己,我是喜欢他吗?他都这样对我了,我应该喜欢他嘛,他值得我去喜欢吗?我不喜欢他吧,那贱人,怎么怎么的。

所以我一直生活在这种生活状态,永远都不醒不了的梦境,是由我自己一手编织的。

很感谢他没有做我做的事情。他可能先起床去厕所吐了一遍抽了烟,但是没有甩出一叠钱到我脸上,哀求我,“就当我今天叫了小姐吧,为我留自尊。”他了解黎落,也了解我,猜到我这样做是必然的,感谢他没有提前上演,我若是犹太人的首领必定将他也载入《圣经》感谢。

“baby,你还爱黎落吗?”

他就好像好没有听到我刚刚说的话,突兀的问了我一句毫不相干,也是我们俩最避讳的人和事情。

最避讳的人,黎落。

最避讳的事,爱。

这一切是有多么的荒唐,两个人已经打到了三垒的人,在上过床之后问出的问题,确定有些让人匪夷所思。

我还以为,他要问什么呢......

感谢你这么执着,一直叫我baby。很不要脸的说,我真喜欢听你叫这名字。原谅我一直称呼你死同性恋,贱人,陈晓明,地主......陈溢,我还真的难以叫出口。

“你觉得呢?”我反问他,说实话,我现在是真的不确定了。

那名字离我太遥远了,远得就像上辈子的事情。

我会想是我一个人的事情,可是你可不可以不要提。虽然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可是也请你不要提。

“我不会妄加猜测,若是你还喜欢他,就打他的号码,若是你不喜欢他,就以最快的速度去英国,在这期间不要看电视不要看报纸不要用电话,最好连门都不要出。我不确定这是在帮你还是在害你,但是以我的思维,这样下去你应该会比较好过。你要是信我,就按我说的去做,你要是不信我,就什么都不做。”

他的声音听上去疲惫不堪,想是在交待遗言,让人害怕。

我哦,拉开门走了出去。

我没有电话,我想小一他们昨晚找我已经找疯了,我在想该怎么去面对他们那一家子。我漫无目的在街上飘着,现在才八点多钟,太阳刚刚升起,洗涤这肮脏的城市昨天发生的一切。早晨的人们看上去精力充沛,路上匆匆忙忙走过夹着公文包的严肃男子,穿着校服围着红领巾被父母牵着兴高采烈的孩子们,我一直很奇怪,为什么会有人喜欢上学?为什么会有人觉得被囚禁在一个小匣子里还能成为天才?就像一个学校一千个考生能有二十个考入清华,就相当于是五十分之一的概率,家长们就总会觉得自己的孩子极有可能是幸运者,忙不迟迭将孩子送去那个被冠名为升学率高的监狱里。也就像赌徒和执着于买彩票的人,总以为自己的幸运者。是的,幸运者不是没有,可确实,寥寥无几。

比如说我,从小就讨厌上学,从来不认为学校除了能教我们识字以为还能学到什么真实有用的本领。

不过这一切看来还是那么美好,清晨,给予人的活力实在难以忽略。

我看到街角处用一个公用电话,很老的那种,可以投币。摸了摸口袋,没想到还真摸到了几个硬币,不由得庆幸自己的大方,把大钱留给了别人得同时,还留了点零钱给自己。

可喜可贺。

我投了一个硬币进去,拿起了已经布满锈迹的话筒,拨通了小一的电话。

腐烂的味道蔓延,充斥着我的嗅觉。可能是我心理作用,我觉得自己身上也布满了那种味道,十分强烈。是否如小一所说的,我如愿以偿的患上了所谓的行尸综合症。我会用自杀来证明自己的不死之身,然而真正死去,那是一件多么恐怖的事情。千万不要发生在我身上。

嘟嘟的响了两声,电话被接起了。听小一的声音明显还在睡觉,朦朦胧胧的,似乎在责备这电话惊扰了他的美梦强烈的不满着。

呃......这个情况是?

难道......

那厮根本就没有找我,也没有担心,最坏的情况就是他根本就不知道他可爱的亲爱的老姐失踪了。

哈哈,真嗨皮,我自作多情得这么没有限度让我情何以堪。

“谁呀?”我还听见了他在打哈欠。

“你姐姐我,死小子!”原谅我一大清早就骂脏话,因为我实在忍不住内心汹涌而现的愤怒。我真怕我冲进电话里面把那头还在睡觉的人暴打一顿,亏我还手忙脚乱的想了那么多怎么搪塞他们一家的说辞。

“啊......”那边明显一惊,应该是从**被吓起来了,清了清嗓子,“姐啊,我给你说,你昨晚没穿帮吧。啊,不,肯定穿帮了要不你咋这么早就给我打电话了,你平时都是不到十二点不起床的。我爸怎么说,哎呀,肯定非揍死我不可......”

等等,什么跟什么又是什么和什么?

那小子在说什么?我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啊,脑袋都被他搞晕了。

“ExcuseSir,你你你先说说你叫什么名字,我想确定一下我是不是打错电话了。”我打断了他的抱怨,违心的说。

先不说张讯一的电话已经烂熟于了我的心底,而且他那万年不变的鸭子声音我也是不可能听错的。

“你咋这么的惹人嫌呢?我昨晚没有回家啊,你该不是不知道吧,我跟我妈说我去了你那儿。你去上厕所我和张洁就出去那啥了,我不是叫那个端着酒给你告白的男的转达给了你吗,谁叫你不带电话的,你该不是回我家吧。卧槽,不死也活不了了。”

大概明白了那么一点点,原来这厮昨晚也出去做了不该做的事情。还好是和这么一个正经女孩,不是和那些不靠谱的酒吧妹妹。

可是正经女孩咋这么容易就上钩了呢?难道说我们家少爷钓妹妹的技术又纯熟了不少?

哎,失足的少女。

“好好好,我昨晚也没回去,没穿帮没穿帮。你俩那啥继续吧,我们约好个时间一起出去吧,下午四点吧,就四点,不商量了。OK就这样,祝你们幸福。”我飞速的挂了电话,觉得全身都没有力气。

看到街那边有个小公园,就想着进去坐坐。

公园里空气是不一样,老爷爷们打着太极拳舞着剑,提着鸟笼子闲逛,实在是在符合我们这座城市在全国人民心目中的标准了,休闲之都。我随便找了个长椅坐了上去,头轻轻的靠在后面,仰起脑袋眯着眼睛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最初的阳光透过茂密的叫不出名字的大树枝叶零零散散的洒下来,印入我眼帘变得斑驳了时光。

好像回到了念小学的时候,我爸跟我妈在家打得个天翻地覆,我哭着跑了出去在院子外面的长凳上坐了一夜。也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上,钱芮递给我一个肉松面包,对我说,“我妈告诉我早上要吃早餐,可是我已经吃了三个包子,这个给你。”

画面定格在了她那张过分稚气的脸上,显得迷离。

那才是我认识的钱芮,她只于过去有关,她存在我的记忆里。我会老,会长到三十岁,四十岁,五十岁,七十岁,九十岁,我的皮肤会松弛,满脸皱纹,头发花白,我会去世。可是她,在我的记忆里,永远是年轻友好善良的模样,不会背叛,不会骂我,什么都不会。

我很累,我真的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