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战旗

第三六一章 跑马黑水城(下)

第三六一章

跑马黑水城(下)

“前面就是奇克了,再走一个时辰就能见到小鬼子的炮楼了。那里没有有没有驻扎鬼子倒是不知道,但我知道有一个宪兵队,鬼子、二狗子的人马得有六七十号人。”

这支下部队清一色的骑兵,兵力一个营。作为4纵的突袭部队,不仅仅有给纵队打前站,或许第一手敌后资料的重任。还有骚扰日军,迷惑日军,我军主力已经抵达黑河。

奇克不过是黑龙江上的一个小镇子。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不过对于人少地多,山上的山珍都吃不够的黑河来说。种地的老百姓确实很少。早些年,清政fu在这里建立过采金场,才将周围的一些地方给收了回来。

和苏联一江之隔,只要弄到船,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游走于两国边境。

“大爷,你还是回避一下,等打完了仗,我们第一个迎你进城。”

“老汉也是一手钢枪玩了几十年了,不缺你们那点在战场上的激灵。”临时充当向导的老人,坚决的要参加战场。这让带队的骑兵营长任启承有些犯难了,可见老头子性格拧巴,估计在家里也是一言九鼎,要是在外面被削掉了面子,指不定回家要生闷气呢?

向导要当战士,这个变故让任启承心中多少有点不放心。

战场上可不是树林子里的打猎?

而且面对的还是荷枪实弹的军队,在老林子最怕的不是遇到老虎,而是遇到狼群。但是一个几十匹狼的狼群也算是大狼群了,但是对上一个排的军队,消灭这些畜生是分分秒秒的事。

甭管这支军队的战斗力有多差,士兵的射击科目多么惨不忍睹。

总之,全副武装的军队,不是野兽,更不是丛林中的一场围猎游戏。

“大爷您看这样行不行?”

任启承找来两个战士,好言说:“部队进攻,一些战士需要暂时的下马作战,还要有伪装侦察。就要人留下来看守马匹和装备,而我们的战士对周围的地形不熟悉,正需要您这样的老同志把把关……”

“这样?……”老人有些失望,又有些犹豫,他手中的猎枪用的是铅弹,射程也近,不过两一百多米的样子,儿子死在日本人的屠刀下,要不是有嗷嗷待哺的孙子,他早就豁出去这条老命,给儿子报仇了。

任启承的话却又是句句在理,说的他哑口无言。

最后老人只好面前点头答应:“好吧!”

“老同志,等仗打完了,我送你一支三八步枪。。”营长任启承像是放下了一个包袱一样,轻松的说道。

送支战利品给一个对鬼子仇视,又有丰富的山林经验的老猎人,这点住任启承还是能做的。前提是,他送出去的武器,绝对不能是战士手中的作战武器,不然等打仗的时候,战士手中没有武器?还怎么战斗。

要是缴获的武器,那就没什么关系了。

在东北,几十年的武器采购和自己生产,在老百姓的眼中,枪根本就不是稀罕物件。要不是4年前,关东军认识到,民间私藏的枪械对其统治地位有危害,尤其是对抗联的资助,决心用宪兵和军队强行收缴枪械。等枪械收上来,连关东军司令部都被结果吓了一大跳。

170万支各种枪械,主要是以步枪为主。

这个数字几乎是每十多人之中,就拥有一把枪械。要是这些人都被抗联的人蛊惑了,整个满洲地面上,都将成为战场。要是不看枪支的质量的话,整个满洲枪支的拥有量,甚至超过了日本一**队枪支拥有量。

所以,步枪在其他很多地方的老百姓眼中是土匪和大地主家护卫才能拥有的武器,可在东北,这不过是平常的物件。比玩具高级不到哪里去。

老人当然知道任营长的意思,觉得猎枪的射击距离近,杀伤力差,有些看不起的意思。

这也是个理,不过老人心中可有着两外的一层打算。步枪好,用起来省事,就是老套筒子那样的单发步枪,只要对准了部位,在百米之外也能一枪撂倒熊瞎子。在深林中,老虎不一定是最难对付的,野猪力气大,但比其他野兽的反应要慢一些,熊不仅狡猾,而且力气也大,关键是聪明,记仇。

这就不好对付了,如果是单发的猎枪,打中没打死,和没打中,惊动了熊,都将惹来熊的疯狂报复。人的腿脚再利索,也是跑不过熊的。有经验的猎人一定会选择爬树来躲避。

可如果有一支五发带弹量的手动步枪,结果就会颠倒。

不过有一个大问题,步枪要是没有子弹,连猎枪都不如。猎枪的火药可以自己炒制,弹丸也是铅弹,来源很多,做起来也容易。可正规的子弹,每一发都是从工厂里出来的,个人根本就没有这个能力来制造。

“我看还是算了。”老人瘪瘪嘴,舌头舔着豁牙的地方,心不在焉的回答。

“不喜欢?”

“不是!”

“那是为什么?”

“子弹不好弄。”老人实在对任启承的盘根问底没有办法,只好将心底的想法和盘托出。这也不是他一个人的想法,而是在日军管制弹药之后,所有拥有枪支的民间的统一声音。

在关东军宪兵司令部下达了子弹管制,和伪军弹药报备,战前发弹药等种种制度之后。东三省的抗联队伍受到的波及最大,其次就是土匪。黑市上的子弹价格,从几分钱一粒,道最后涨到7毛一粒,这中间的差价竟然是十几倍,还有价无市。

土匪下山抢钱抢粮,大的村子不敢去,有伪军和日军驻守。

去小村子抢,总要放几枪吧!震慑一下被抢的老百姓,可结果很可能是连本钱都回不来,亏得慌。

关东军也正是因为这一政策,才算是在满洲彻底巩固了其殖民地位。

在黑河,汉族和少数民族的人都不多。日军的政策中,满族和蒙古族因为一些贵族高层的集体投靠,关东军对这连个民族的政策是可以倚重,但也需要压制的政策。

可面对其他少数民族,关东军绝对是一手屠刀,一手皮鞭,血腥而野蛮的统治。

任启承和老人骑着马,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有一句每一句的聊着黑河的过去和老百姓对鬼子的仇恨,日军为了在满洲建立稳固的防御体系,来防止苏联的进攻。在黑河的乌云,依托背后的铁路系统,预计和已经建造了3个国防工事。要塞是以品字形的布局而构建。要塞的背后就是补给城市伊春,从绥化往来的火车,能够将这三个要塞需要的任何物资快捷的运抵前线。

为此,要塞日军在一年左右的时间内,疯狂的在黑河抓捕青壮劳工,为其建造军事要塞。

等到要塞完工,这些劳工的命运将被集体处决。

这里不是图们前线,也不是三江,这里是黑河。一个县也不见得有几万人,关东军根本不担心屠杀会引起局势的不稳,加上12师团驻扎在此,所以要塞的日军做的更是肆无忌惮。

骑兵在蜿蜒的山道上,缓缓前行。

一方面战马也疲劳,需要恢复体力,另一方面在树林里行军,很难让战马跑起来。他们可不是鄂伦春族的骑士,常年在森林里骑马游猎。

队伍越过一条小溪,渐渐的前面的地势越来越平缓。很快森林也不那么稠密了,渐渐的能够见到一些草场。等到走出森林,地平线上,一道绚丽的银河出现在战士们的眼前。在阳光下,波浪反射太阳光,就像是一条银色的巨流,出现在了视野中。

“太美了!”

任启承忍不住驻马感叹道。

远远的还能看到一个黑点,在地平线上稍微高出那么一点。任启承拿起望眼镜一眼,和身边的向导交流了几句,很快就认定,这就是奇客。

“所有人退回到林子里面去,侦察排马上准备周围地形侦察。让王根生带着四五个战士,偷偷的摸进奇客。等到外面的枪一响,从奇客内部发起攻击,里应外合,一举消灭这股顽敌。”

任启承一条条的下达着命令。

对他来说,对付一个只有几十人的日伪军,根本就不算什么。

这种战斗需要的是一个快字,战斗打响,也就半个小时之内就会结束战斗。而奇客的日军唯一的增援方向在江上,不过半个小时,日军肯定不会反应过来。

两个小时之后,侦查排的战士从奇客回来了,并带回了一些奇客的兵力布置情况。这让任启承顿时送了口气,他担心连续的袭击日军的警察局,宪兵,会让日军警觉,甚至在一些兵力薄弱区域,增加防守兵力,用来阻击先头部队的进攻势头。

“一连长!”

“到。”

“这次战斗,你们连做主攻,其他两个连在外围消灭试图逃跑的日军。”

“是。”

“敌人并不强,甚至可以说很弱。但是我要求你们连不能大意,因为敌人战斗力差,或者是数量少而出现大意的情况。另外,根据侦查排回来获取的情报,在奇客有一个日军的小型军火库,我要求你们多下军火库。侦察排在城内的战士会协助你们的。”

“这次战斗最重要的不是消灭敌人,而是获得补给,所以通过第一道壕沟的时候,我会让炮兵支援1连的作战。两轮炮击,之后你们连一定要冲入奇客,战斗在下午5点准时打响,去准备吧!”

“营长,您就别让炮兵排长的战士浪费炮弹了。两个炸药包就能解决的事,1连做起来绝对不含糊。”

“你指挥还是我指挥?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准备。”

打发走了1连长,任启承走到了老人的边上。

任启承知道现在,还搞不懂老人叫什么名字,不过在林子,老人指着一种松树,对任启承比划的时候,他搞明白了,原来鄂伦春族很多人都是以植物命名。

没想到,一直显得很平静的老人,突然提出了一个想法,想要看打仗。

鄂伦春族是森林的游牧民族,以打猎为生,捕鱼也是一绝。但是,黑河很少打仗,以前也有鄂伦春族族人聚集起来反抗鬼子的行动,当无一例外的都在一波攻击的时候,就被鬼子打散。

在老人的心目中,打仗就被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任启承犹豫了一会儿,对身后的警卫员喊道:“小李,把教导员留下来的望眼镜拿出来给大爷。”

“这是……教导员的遗物……”

“叫你拿出来,费什么话。”一说起教导员,任启承的心里就不好受,在进入黑河,突破日军封锁线的时候,教导员成了骑兵营第9个牺牲的战友。同时牺牲的还有他的警卫员。

为此,任启承也沉默了很长时间。

不过看着周围二百多战士,需要有一个指挥官,带领他们向鬼子复仇,任启承也许就在那一刻就垮了,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被洪水冲垮。别看军队作战,常常都会有人牺牲,可战士们并不会将这些人忘记。一旦想起,就是一块被揭开的伤疤,下面是鲜血淋漓的血肉。

老人在任启承的解释下,才渐渐的掌握了望眼镜的使用。

很神奇,这对老人来说,就像是一个老小孩,拿到了一样精致的玩具,爱不释手的把玩着。望眼镜的黑漆外表已经模糊不清,两个镜面也有一个碎了,只能当成单筒的望眼镜。

老人知道后,将望眼镜挂在一颗树干上,神情肃穆的恭敬的退了几步,然后弯腰鞠躬,显得很专注。

“风神会将年轻的战士带回家乡的……”

任启承心中不以为意,战场上生死的弟兄,在牺牲之后能和战友埋在一起,就算是回家了。

不过,任启承还是对老人非常感激,一句宽慰的话,竟然他的心里对战友牺牲的愧疚减轻了不少。也许有一天,他也会牺牲,在冲向敌人的炮火中倒下。但这一切,都不可怕,可怕的是,一个人一直活在过去的阴影中,无法自拔。

“谢谢!”

老人摆摆手,然后安静的走到林子里,一一的仔细大量拴在树干上的战马。确定缰绳都没有松下来之后,这在走到树林边上静静地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