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掌乾坤

第109章 意外

雨停了,他突然感觉异常的寒冷,他身上的颤抖,使得杜晓兰也感觉到了,抬起头来,问道:“你冷吗?”声音里有更多的温柔。笑雪风点了点头,于是她站了起来,说:“我替你生个火好吗?”

三郎茫然摇了摇头,说:“不用了,反正我……”他不忍说完这句话,因为这对自己和她,都是太残酷了,但是杜晓兰当然能了解他话中的含意。悲哀,又深深地占取了她的心。

这美丽的少女悄然回过头去,用手背拭去脸上的泪珠,她真恨不得能放声痛哭,但是她强制止着自己,不愿让自己的哭声更使临死的情郎难受,她要他死在安详和快乐里,因为他们两人已融为一体了。

在这江岸几乎没有可以生火的东西,她记起她腰带上系着的小荷包里有两块火石,她伸手一摸,居然还在,拿出来一看,虽然湿了却还勉强可以用。

但是柴呢?她目光搜索着,江岸边都是泥沙和石块。

突然,她发现刚刚救过他们一次的木板,还放在江岸上,她暗忖:“这一定可以生火的。”

于是她走过去,将那木板搬了过来。

笑雪风感动地望着她刚承暴雨,尚显蹒跚的身姿,艰难地为他做着这些事,但是死亡的阴影,愈来愈重,不由关切的道:“兰妹,不要生火了,我只要你靠着我,我……我已经没有多长的时候能和你在一起了,希望你以后好好地自己保重。”

杜晓兰嘤咛一声,扑到他的怀里,双肩急剧地耸动着,哭得如带雨梨花,笑雪风也不觉至情流露,眼中掉下泪来。

不知多久,三郎只觉浑身越来越冷,手臂也愈来愈肿,杜晓兰哽咽着爬了起来,解开他的上衣一看,那暗黑之色已经扩展到肩头了。

笑雪风惨笑道:“还有多久?”杜哓兰并不答言,她一咬牙,突地张口咬住他的肩头,替他吮着血,一口一口地,但是暗黑之色一点也没有退。

这举动让笑雪风更感动,也更愧疚,上衣一除,他冷得更厉害,牙齿也打起颤来,他在石室五年,本已不避寒暑,此刻毒性发作,才会这样觉得奇寒澈骨。

他打着抖说道:“兰妹妹,你生个火吧!我受不了……了。”

杜晓兰点了点头,方才她吮毒血,一点效果也没有,知道他即将进入毒侵内腑的迷离时刻。

但是她此刻已下了决心,只要笑雪风一死,她也绝不再活下去,刚才她也感觉到了三郎对自己的脉脉柔情,既然他也爱自己,那么自己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那种阻止她这样做的力量,此刻已没有了,因此她反觉泰然,能与情郎在一起,死有什么好怕的?

她走过去拿起那块床板,虽然没有刀斧,但她心思一动,立掌一劈,那床板就劈成两半,她将其中一半劈成许多小块,用火石点起火来,将笑雪风挪至火旁,两人依偎在一起。

望着熠熠燃烧的木板,感受着笑雪风冰冷颤抖的身体,杜晓兰又站起身来道:“风哥哥,你盖上我的裘氅吧,我把你的衣物放到火上烤一烤。”

说着她解下裘氅,去脱笑雪风的长衫,此时笑雪风已近昏迷,任她去做什么,似是全然不觉。

“这是什么?”杜晓兰惊异出声。

听她一喊,三郎神情一振睁开眼来,望着杜晓兰手上之物,那是一快绿光流动的玉佩,正是云罗公主送给自己之物。

“那是冰寒玉魄,大内至宝,可解百毒,可是如今我中之毒,已深入腑脏,纵有这等宝物也是无用。”笑雪风无力地应和着。

“我们可以把它磨碎来用,既有这等解毒之物,总该一试。”

“随你吧,人都要死了,要这宝物又有何用……”话未说完,笑雪风头一侧又昏厥过去。

杜晓兰心焦已极,眼见情郎又没了知觉,也顾不上许多,只得死马当活马医了,但有一线希望总该一试。

她取下笑雪风身上宝刀,将玉佩切去一角,将切掉的一块置于刀身之上,又摘下自己宝剑将那角玉佩碾碎。

望着昏迷过去的笑雪风,身边又无可饮之水,略一思忖,反正自己已是他的人了,也顾不上那些羞耻,将碎玉含在口中润满香津,俯身以自己唇舌将碎玉渡入笑雪风口中。

做完这一切,她紧张地观察着笑雪风,只盼有奇迹出现。看了半天笑雪风无任何反映,不由又嘤咛一声偎在三郎身上,把他抱在怀里,香肩栗抖,珠泪如窜窜珍珠簌簌而落。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只觉冷风袭体,自己眼泪也已哭干,也要昏厥过去。

“兰妹。”这微弱的声音无异于一针强心剂,杜晓兰陡然清醒,她又怕自己听错了,抬起满是泪痕的臻首望着笑雪风。

三郎微弱地睁开眼睛,含着笑意望着杜晓兰。

杜晓兰欣喜若狂,抑制住自己激动的情绪,柔声道:“风哥哥,不要动,你已经没事了,看来冰寒玉魄当真是天下解毒至宝,想你的毒已是被这玉魄解去。”

招魂玉面狐毒药虽霸道,但这冰寒玉魄也更是奇妙,不但可以驱逐外毒,玉魄本身亦能解侵入内腑之毒。

笑雪风此刻虽觉身心俱倦,但已没有那种麻痹的感觉,神志也渐渐清醒起来。

杜晓兰忙又将他扶正,以自己本身功力为他推拿起来,过了一盏茶的工夫,三郎脸上溢出滴滴斗大汗珠,脸色也逐渐红润起来。

又过了片刻,三郎只觉自己内力已恢复了一部分,不再那么浑身无力,忙道:“兰妹,我没事了。”说着腾身站了起来。

杜晓兰见他无恙,高兴得又哭又笑,将臻首偎在他怀里,粉拳轻击他的胸膛,哽咽道:“你吓死我了,你若是死了,我也不活了……”

“不要说死,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兰妹真是辛苦你了。”说着他温柔地轻抚着她的青丝,深情无限。

轻涛拍岸,钩月悬天,夜风袭体,又到了晚上。

笑雪风功力既复,便不再怕寒冷,将杜晓兰楼在怀中,为她取暖。

杜晓兰合上双眸,长长的睫毛展动着,苦尽甘来,她心中甜蜜无比。须臾,连日的疲劳袭来,使她沉沉进入了梦乡……

这一觉,直又睡了一夜,杜晓兰睁开眼睛,看到笑雪风已醒了,正痴痴地望着自己,娇笑道:“你看,我睡得好沉呀。”

三郎凑过头来,在她的额上亲了亲,笑道:“你睡得这么沉,有人把你拐走,你都不知道。”

杜晓兰笑道:“你坏死了。”想到昨日的那一番情景,晕生双颊,羞得满面像朵桃花似的,笑雪风情不自禁,又在她鼻子上亲了亲,她娇笑着爬了起来,道:“喂!你也该起来啦。”

忽地,她又弯下身去,看到笑雪风臂上的暗黑之色全退尽了,娇笑道:“风哥哥,你看看,我们总不能再留在这鬼地方呀,而且我肚子已饿得呱呱叫了。”

笑雪风站起身来道:“我也有些饿了,兰妹,这次真是多亏了你,若不是你恐怕我……”

杜晓兰伸出小手捂上他的嘴,娇嗔道:“莫要再说这种不吉利的话,你我已夫妻同体,你的生命就是我的。”说着满面绯红,揉搓着笑雪风的衣襟。

“夫妻同体!”三郎听她说完猛地醒悟过来,似又想起了什么,凝望远方初升红日,面现愧色,轻声道:“兰妹,我对不起你!”

杜晓兰幽幽地看着他,疑惑道:“怎么了风哥哥,不是好好的吗?”

笑雪风扳开她双肩,愧疚道:“兰妹,关于我的身世我一直没告诉你,你可愿听吗?”

杜晓兰闪动着长长的睫毛道:“嗯!”

三郎便把自己如何来自未来,以及和张小玲、薛凤仪之间的恩怨说给她听。他说的很慢,因为他心存愧疚,本来他以为自己就要死了,这份愧疚也许再也感觉不到,而现在却又无比的清晰起来。

开始这深坠情网的少女还觉新奇,满脸怀疑之色,待笑雪风说到与许南蓉已私定终身,并和她一样有了夫妻之实后,面色大变,瘫坐在地上,两眼发直,直似痴呆一般。

她没想到的是笑雪风已然和另一个女子私定了终身,而自己又已和他合体,那自己算什么?小老婆吗?

她本冷傲已极,在华山时,两个师兄便对她一往情深,她却对二人不理不睬,如今难道自己当真要给笑雪风做小吗?可是自己的少女的身体又早已给了他,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办法。

她楞楞地想了半晌,猛然咬了咬樱唇,似有有了决定,站起身道:“风哥哥,我既已是你的人了,自然是你走到哪里我都会跟着你,与你同生共死,生则同床,死则同穴,只希望你莫要当我作小,还要善待奴家才是!”

听闻此言,笑雪风大为感动,一把将她搂入怀中,坚定的道:“兰妹你放心吧,我一定好好待你,我命本是你救,就是让我为你去死也再所不惜。”

他这话倒也说的言辞切切,并无虚假,笑雪风本就是重情重义之人,他身边虽然已有几个女人,但他却可为她们中任何一人做任何事,为她们任一人去死,这也是他的难能可贵之处,更或者这就是风流与放浪的区别吧。

两人正温存着,肚内却在呱呱乱叫抗议着,二人相视一笑,杜晓兰挂着笑雪风的肩膀,两人沿着江边向前行去,准备找处人家,也好充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