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掌乾坤

第076章 故乡

一缕晨曦穿透了窗牖,百鸟啾鸣,雨后的清晨一片晴朗,天气格外的清新明亮。

排风听到鸟声,渐渐醒过来,猛然发现自己靠在三郎的肩头上,右边的臻首已经靠到了三郎的脸上,整个身子几乎偎到了三郎的怀里,不由大羞。

她攸然站起,粉面红润,侧过头去搓弄着自己垂到胸前的几缕青丝,脉脉不语,一个大姑娘家躺在一个男人怀里,羞死人了。

可她作了半天羞态,三郎却无任何动静,不由转过头去看他,乍看之下她几乎笑出声来。只见三郎整个人靠在神龛上,朱唇微启,发出轻微的鼾声,睡的正香。

“哎!”排风出了口气,白浪费自己半天表情了,她静静地望着三郎英俊秀挺的脸庞出神,觉得他睡觉的样子好生招人怜爱,看了片刻,素手忍不住伸过去,想摸摸他的脸颊。可是就在这时,三郎突然侧了个身,将头靠向右侧继续呼呼大睡。

她伸到一半的手停在了那里,楞了半晌,收回手来,整理了下自己散乱的裙钗,又到庙门后将自己的素罗裙换好,将自己所穿的三郎长衫悄悄叠好,放到他的包袱里。

做完这一切,见三郎毫无动静,似乎还在酣睡,忙上前呼唤道:“笑公子,天亮了,该赶路了!”

三郎早醒了,她的一举一动他都看在眼里,为了不让姑娘难堪,故意装作未醒的样子,没想到姑娘竟然要摸他的脸,慌乱之下将头顺势侧了过去。此时听她召唤,睡意朦胧地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道:“排风姑娘睡的还好吗?”

排风脸一红,嫣然笑道:“有公子打惊,奴家睡的很好!”

“姑娘睡的香就好,天色不早,三郎也该起程了,姑娘也不必再送,就此别过吧!”

排风微微颔首,二人到了庙门外,解了马匹,各自上马,相互揖手而别。

新雨后的山野散发着泥土的清香,马蹄踏上去酥酥软软,发出“噗”、“噗”的响声,排风催马行了一段,转过马头,望着三郎渐渐消失的身影喃喃道:“笑公子,你可知排风送你的是什么马吗?这可是名驰天下的千里驹当年曹孟德所乘的绝影宝马,哎……”

她望着三郎的背影出了会神,才又转过马头,打马如飞而去……

三郎到了前面镇上备了些纸钱,才又催动坐骑赶往梨花村,到了笑家旧宅,滚鞍下马,矗在地上,望着昔日欢声笑语,繁华的门庭呆呆发楞。

时过境迁,笑家门前残屋破瓦,院墙上茅草滋生,一片凄凉,门内空空荡荡可以直望内室正门,原来的朱漆大门正是被大漠七鹰刁鹏毁去。

笑雪风进入院中望着院内杂草,檐下密布的蛛网,不免又是一阵难过,想当年笑家富足安逸,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如今却是这般萧条景象。

正自难过,却见门前一驼背老者正探头向内张望,笑雪风仔细看去认得此人,正是隔壁张爷爷,小的时候张爷爷还常常拉着他的小手给他讲故事呢,五年的岁月张爷爷矍铄红润的脸庞竟已变的如此苍老。

他赶忙出了院子,激动的道:“张爷爷,您老人家一向可好?”

“你是……”

张爷爷一双枯黄的双眼上下打量着他,半晌才认出来,惊讶道:“你是三郎?”

“是我!我是三郎!”

张爷爷老泪纵横道:“孩子,你还活着啊,大家都以为你也……”话到嘴边又觉不妥。打了个“嗨”声道:“你父母死的真惨呐!”

“张爷爷可知我双亲葬在何处?”

张爷爷擦了擦眼泪道:“那日天亮,乡亲们发现了你父母的尸体躺于院中,便报了官府,官府查了多年仍未查出凶手,京城有位许大人在绝壁峰下为你双亲买了块风水宝地,乡亲们感怀你双亲在世时的好处,就帮着把他们葬了。”

“三郎谢过乡亲们,谢过张爷爷,我此次回来正是要祭奠双亲为他们报仇,就先不陪您老人家了。”

“好!好孩子!该去祭奠,五六年了,哎!”

“张爷爷,山路难行,我祭奠父母不便骑马,这匹马就先寄存在您这,这是十两银子您且收下!”

张爷爷接过缰绳道:“好,真是个孝顺的孩子,去吧!去吧!银子就不用了,张爷爷以前可没少得你笑家的好处,帮你喂喂马也是应该的。”

“张爷爷就不必客气了,权当三郎孝敬您的!”

他将银子塞在张爷爷手里,张爷爷推辞不过,只得收下。三郎向他长揖告辞,离开家门奔向绝壁峰,后面老人的声音仍在唠叨:“笑家有后,老天有眼,这孩子出生时梨花迎雪,当是贵人出世,我就说他不会有事的!”

出了村头,前面现出一块空旷地带,时不时有几只大雁苍鸣飞过,三郎不由驻下足来,愣愣出神。故乡的一草一木,儿时往事,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游子们永恒的记忆,最牵挂的东西,这里陪伴他度过了自己在北宋的童年,而且还有一段和北国小公主萧雨绮的快乐时光。

想到萧雨绮,他就想到了那位女扮男装的萧逸公子,“她是不是雨儿呢?到今天她应该也是一位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吧!”

在这寻思了片刻,愈发觉的怅然,便又继续向绝壁峰下赶去。

远望绝壁峰,高耸入云,浮云漫漫,一片苍翠,几只鸦鹊横过夕阳,落入林中。

笑雪风睹物思人,感慨万千:“哎!浮云游子意,落日故人情,我刘子风来到这大宋天朝,怎地又如此落寞?”

笑雪风来至绝壁峰脚下,依老者指示,在一平缓坡地上,果见一个黄土培起的坟茔,忙紧走几步扑到墓前。

望着坟茔上尺高的茅草,笑九天夫妇的声音恍如昨日在耳边响起:

“三郎,外面冷,快进屋来。”

“我儿怎么又开始胡言乱语了?”

“三郎不怕颠簸之苦,我这做父亲的又怎能拖后腿。”

……

句句平淡,却是句句满怀父母对孩子的关怀、期盼之情。

笑雪风泪水噙满双眼,有道是英雄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他扑在坟茔上放声痛哭,悲伤欲绝。

痛哭多时,只觉心结渐开,他挺身站起,仰首望天,目光痴呆,脸上泪痕依稀斑斑,此时他一切警觉都已有如全失,如果有人陡施暗算,他必不能逃过。

他将包袱解开,将纸钱在墓前焚燃,翻动着跳跃的火苗,漠漠无言,长跪不起。

倏然——

一阵炳铁交接之声传入耳中,刚才太过伤感竟然没有听到,此时安定下来,便听得交鸣之声自绝壁峰脚下隐隐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