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掌乾坤

第072章 周邦彦第二

三郎闻言,星目陡射寒光,冷然道:“哼,来得好,莫不如我这就毙了他!”

素娥惊得魂飞天外,美艳春光一扫而光,滑下他的身子,骇然道:“不要,我不要你涉险,你快藏起来!”

转身又向玉儿急道:“快去挡住陛下!”玉儿一溜小跑回了门前。

人在自己的至爱即将被他人染指时,萌生杀意是自然的反应,可经她一劝,三郎火热的驿动逐渐平静下来,也觉不妥,四下望去整个寝帐,除了床下,就是凤床边上,宽大半隐半现的垂幔。

委身床下,他是如何也不肯去的,见那帷幔借着朦胧的烛光尚可藏身,安慰素娥道:“稳下心来,没事的!”自己则攸然闪身到了帷幔后面。

此时真宗皇帝一只脚已迈进了门槛,玉儿就挡在中间过道上,俯首而呼:“奴婢玉儿见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本想径直进入寝宫,可玉儿就跪在中间过道上,他总不能踩着她过去。

真宗都不正眼看她一眼,不耐烦道:“罢了,平身!”

他本想等玉儿起来,就赶紧过去,可这平日里见了他大气都不敢喘的婢女,今日里不知话怎么这么多,继续盈盈万福道:“陛下,娘娘不知陛下驾到,正在休息,要不您……”

“娘娘休息怎么了,朕就不能进去,你是皇上,我是皇上?”真宗已经有些怒不可恶。

“奴婢不敢,奴婢罪该万死!”玉儿趴在地上磕头如捣米一般,可身子就是不肯挪动半寸。

“还不滚开,让朕剐了你不成!”真宗再有涵养也矜持不住了,只差一脚将她踢开了。

玉儿再也不敢跪在那了,起身脸颊上汗水涔涔,垂首退到了一旁,真宗大步而入。

跟在皇帝身后的敬事房总管太监贾余,到了玉儿面前驻了驻足,教训道:“你平日也不是这样的,今天怎么了?这么罗嗦!”

说完也不理她,跟在皇帝后面到寝帐旁边,手捧拂尘,如泥塑一般,巍然而立。

敬事房太监对于后宫地位低一些的姘妃们来说是得罪不起的主,他们要提醒皇帝注意龙体,不要纵欲无度,负责提醒和监督皇帝的**时间。

敬事房隶属内务府,其最重要的职责就是管**,所谓“专司皇帝**之事者也”。

皇帝与后、妃的**都归敬事房太监管理、记录。帝、后每行房一次,敬事房总管太监都得记下年月日时,以备日后怀孕时核对验证。皇帝与妃嫔行房,程序则复杂一点。每日晚餐完毕,总管太监就奉上一个大银盘,里面盛了几十块绿牌子,每块牌子上都写着一个妃子的姓名。这天,皇帝若没有**,便说声“去”;如对某位嫔妃有意或者专宠,则拈出一块牌子,翻过来,背面朝上,再放进盘里。总管记住这个牌子,出来后将牌子交给手下专么负责背妃子进寝宫并一直送到龙**的太监。

届时,皇帝睡觉了,则先上床,将被子盖到踝关节处,脚露在外面;那太监先已在妃子房中将其脱个精光,随即裹上大披风,一直背到寝宫,再扯去披风,将妃子放在**。妃子则从暴露在外的“龙爪”这头匍匐钻进大被,然后“与帝交焉”。

此时,太监退出房外,和总管守候窗外,敬候事毕。为防止皇帝中马上风而死,时间稍长,总管就得在外高唱:“是时候了。”若皇帝兴致高,装聋作哑,则再喊一次。“如是者三”,皇帝就不能再拖延,而得“止乎礼”,

不过这也要因人而异。象雄才大略的汉武帝,开创康乾盛世的康熙皇帝,愿意多久就多久,敬事房太监站在外面就成了摆设。

皇帝行完事后招呼太监进房。太监进去后,妃子必须面对皇帝,倒着爬出被子。君臣朝堂相见,臣子退下,是不能转背而行、拿脊梁骨对着皇帝的,得面朝皇帝,往后挪步,这叫“却行”。

“臣妾”更不能拿光脊梁对着皇帝,所以只能这样倒爬下床。太监再次用披风裹着她,背到门外。总管随后进来,问:“留不留?”皇帝若说留,就拿出小本本,记上某年某月某日某时皇帝幸某妃;若说不留,总管就出来,找准妃子腰股之间某处穴位,微微揉之,“则龙精尽流出矣”,实施人工避孕。

可刘美人不同,她是四品美人,有专居寝宫,不象普通嫔妃多个人挤在一个偏室里。所以皇帝是可以到此来临幸就寝的。总之,法度是死的,皇帝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总会有办法变通,不然也不会有中国历史上第一位封禅嵩山的开明女皇帝武则天了。

真宗进了寝帐,刘美人正匆忙穿戴裙钗欲出来迎接,见皇帝已经进来,忙盈盈施礼道:“臣妾参见陛下,万岁,万万岁!”

真宗笑道:“朕处理完那些烦琐的奏折,本不想再来打扰爱妃,可朕一日不见爱妃,寝食难安,是以匆匆而来,爱妃可不要怪朕扰了你的清梦啊!”

“陛下说得哪里话来,陛下能惦念着臣妾是臣妾的福气呢!”素娥为了不露出破绽,强作笑颜。

“爱妃呀,朕有些累了,你来为朕疏疏筋骨!”

说完,真宗解了龙袍,趴卧在**。

素娥瞟了一眼三郎的藏身之处,褪去罗裙,光着脚丫上了床,长不足六寸的纤纤玉足,试探着踏上了真宗的龙背。

素娥自幼喑熟歌舞,更通鼗鼓之技,一双纤足前半部分踏在龙背上,后半部翘起,站在真宗身上,摇摇款款,稳稳当当。软绵绵,柔弱无骨的小脚把真宗踩的即舒服,又惬意,又解乏,这也是真宗这么晚还来宠幸刘美人的原因之一吧!

素娥踩了盏茶的功夫,真宗缓解过来,探手把素娥臻首搂在腰间,**兴大发道:“来,美人儿,快,朕等不及了!”

素娥无奈,那条小蛇便又向真宗身上缠了上去。

真宗兴致渐渐高涨起来,两人翻云覆雨,一阵折腾。

垂帐后的三郎,玉面通红,一只铁拳握的嘎崩崩直响。可是为大局着想,他还是忍了下去。

此时此刻他想到了南宋名妓李师师与宋徽宗、才子周邦彦的一段风流韵事。

众所周知,南宋名妓李师师是由大宋天子宋徽宗独占的花魁,许许多多风流客都知此内情不敢动皇帝的女人,然而,有个色胆包天的人,却独受李师师青睐,成为她的入幕之宾,他就是南宋著名的婉约派词人大才子周邦彦。

话说有一个冬夜,周邦彦先来到李师师闺房,不料宋徽宗也不期而至。周邦彦知道这事儿不能参照先到先得的原则,只能是自己回避。仓促之间,他躲到了床下。宋徽宗带来一枚江南上贡的新橙,与李师师开始打情骂俏,宋徽宗离开后,周邦彦才从床下钻出来,重续**。

周邦彦是一个艺术家,艺术都是来自生活,因此如此**的情节他当然也不能浪费。于是就有了流传千年的《少年游》:并刀如水,吴盐胜雪,纤手破新橙。锦幄初温,兽香不断,相对坐调筝。低声问向谁边宿,城上已三更。马滑霜浓,不如休去,直是少人行。

岂知宋徽宗后来到李师师这里宴饮,李师师一时忘情把这首词唱了出来。宋徽宗问是谁做的,李师师随口说出是周邦彦,话一出口就后悔莫及。宋徽宗立刻明白那天周邦彦也一定在屋内。脸色骤变,过了几天找借口把周邦彦贬出汴京。

周邦彦一生的起起落落,大概都和他与李师师的事有关,只是宋朝的皇帝虽昏庸还不算残暴,一直没杀他。

宋徽宗玩物丧志,对边境上的危机满不在乎,终于在靖康之难成了俘虏。金军本想连李师师一起俘虏,但没有成功。宋朝南渡后,李师师的下落不明,有人说她捐出家产抗金,自己遁入空门。有人说她被金军掠走,吞金自杀。也有人说她随便嫁了个商人,后来在钱塘江淹死了。

更有人猜测她是跟周邦彦一起逃到了杭州,后周邦彦穷困潦倒,最后一病乌呼,李师师与他情至缱绻,自卖自身为他治病,最后,周邦彦还是死了。

三郎觉得此时自己简直就是周邦彦的翻版,只不过自己比他更大胆,也更危险,入幕的是皇上的妃子,而且直接被堵在了素娥寝宫。

他望着凤****的两人,悲愤之下也如周邦彦一般在脑海里形成了一首诗作。

其实,若他反过来想想,此时此刻若是真宗站在这里,气愤之情可能要胜他十倍,毕竟人家是先来先得,真正意义上的刘美人拥有者,不管他拥有多少后妃,却又怎能容他人染指一个?

好在真宗毕竟精力有限,两人折腾了片刻,真宗即松懈下来,侧向里面沉沉睡去。

真宗至今没有子嗣,刘美人又是颇受他宠幸的主,与那些偶然被宠的后宫妃嫔们不同,无须召唤太监贾余进来,只由他在外面记录时辰就是。

素娥生怕将真宗惊醒,一动不敢动,直到真宗因过度劳累出现轻微的鼾声,才侧过身来,向着三郎往帐外指指。意思外面还有个人呢。

三郎早注意到了寝帐外的贾余,身形闪处,悄无声息出了寝帐,烛光摇曳中,这位贾公公根本没发现有人来,就被点在昏睡穴上,靠在帐边上呼呼睡了过去。

三郎又无声闪进帐来。素娥悄悄下了凤床,二人蹑手蹑脚出了寝帐,素娥轻声嘱咐玉儿道:“好生伺候着陛下,若陛下醒来及时唤我。”

李玉也不出声,只是浅浅一礼,点头应允。

二人出了寝宫,绕到了假山后面,素娥靠在他怀内,幽幽道:“三郎哥,我对不起你,奴家真恨自己,不能常伴相公左右,还要,还要……”

话未完,香肩抖动,抽泣起来。

三郎将他拥入怀内,长叹一声,信口吟道:“今夜何人一旨召,凤凰台上教吹箫。云帷自掩丢魂客,几度春风泣泪飘。”

他吟诵完毕,又安慰道:“素娥,此事怪不得你,哎,造化弄人,我们若常此下去,难免走漏风声,介时为你家族招来杀身之祸,我江湖中还有诸多未了之事,明日一早我就要出宫去,你也好自为之!”

素娥立即抬起头来,惊异道:“怎么,相公要走了么?我独处深宫处处受人猜忌,若有个三长两短,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叫奴家可怎生是好呢?”

三郎思忖了片刻道:“若要在大内立足就要广结人脉,后宫要多培养你的心腹,你可曾听过一些年老色衰的嫔妃们所吟么?”

“是什么?”

三郎看着她顿挫道:“闲把罗衣泣凤凰,先朝曾教舞霓裳。春来却羡庭花落,得逐晴风出禁墙。”

“这道理奴家是晓得的,若奴家他日人老珠黄,不正是和诗赋中所述一样么,嫔妃们只要不是高高在上的皇后、贵妃之尊,若无子嗣,一旦……一旦陛下驾崩,就回被遣入夕红宫,过着非人的生活,终老一生。年轻有些姿色的甚至还会被充入宫妓,奴家想来都后怕!”

三郎扶起她的臻首,看着她的涓涓秀目道:“素娥,凭你的聪明才智一定能办到的,若想立于不败之地就要想法生个一男半女,或者坐上皇后宝座,不过看现在的情况,生个一男半女是不容易的,所以你要从权利上入手,广结人脉!”

素娥突然道:“相公如此说我倒想起一人,我的同乡杨才人与我素来交好,每每相惜,恩,我二人可同力同策,当可多一人脉!”

三郎点了点头又道:“只在宫内是不行的,必须要结交朝廷大元,你根基浅薄,没有靠山,走此路也甚难呐!”

“那……那奴家岂不是没有出路了?”

三郎突然灵光一闪,喜道:“你不是有个表哥在京城做个九品登仕郎参军么?”

“是啊!可是他人微言轻,连皇帝的面都见不到,又能起到何作用呢?”

三郎有了主意,信心满满道:“你可向真宗提出,让你表哥改为刘姓,一来可以继承刘家香火,二来与你有了这层关系也好升迁。这样你在宫外不就有了依靠,有了眼线吗?”

素娥惊喜异常,高兴道:“相公真是好办法,此计甚好,但有机会我就向陛下请奏!”

即将分开的二人似有说不完的话,又似无话可说,情到深处即无言。两人相拥相偎缠绵无限。

“娘娘!陛下醒了,正找你呢!”

玉儿不知什么时候到了假山旁边,急匆匆的说完,又跑了回去。

素娥不敢耽搁,回眸幽幽地望了眼三郎,转身小跑回了寝宫。

真宗睡着觉,突觉旁边空了,猛然醒了过来,连声呼着“爱妃”。玉儿站在帘外道:“陛下,娘娘见你睡着了在门前透透风,奴婢这就唤娘娘回来。”

“速去速回!”真宗怎会想到垂幔后面藏了人,对玉儿的话丝毫不怀疑,倒头继续睡去。

素娥返回寝宫见真宗睡的正香,也不打扰,悄悄撩起凤被,摆正玉枕,钻了进去。一切都象是什么也没有发生。只不过表面上的平静,却平灭不了内心的波澜,一个失意离魂的人儿,幽幽咽咽一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