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蜀山

第五十八卷 怀壁之罪 第五百七十四章 求道之难

丁嫦和甘碧梧定睛一看,见女童元皓每指一处,必有一片光云明灭飞散,同时天空便有大小灵旗隐现,一眼看去,原来由湖岸起直达对崖,湖水上空竟埋伏得有道家极厉害的禁制‘十二都天神煞’,两女都不禁越发好奇起来,这个禁制‘十二都天神煞’对她们地仙来说也是个厉害禁制。

虽然两人布置不怎么高明,可是却没错误,似乎是照猫化虎一样,给人死板的感觉,许多地方其实应该根据环境变通的,可是这里却没有,两女看这两个童子年纪不大,隐居在这类边山荒僻之区,有谁向他们寻仇?何用如此严密防备?

尤其奇怪的是他们所学颇杂,既精通旁门法术,又习有玄门正宗降魔大法,并还是最高的法术,心中好生不解,一会将湖过完,到了对崖,那座虹桥随过随收,四人登岸,也已收完,那白绫投入女童衣袖之中,两童似乎也知道甘、丁二人看出了许多东西,略显羞涩地笑了笑。

等到了崖上后,两个童子重又禹步行法,同向来路比划,释放手诀,忽然云光杂沓,布满湖面,甚么也看不见,二童再举手一揖,数十面灵旗在云影烟光中闪了两闪,一齐隐去,全境忽又出现,二童行法停当,重又揖客前行,穿过松林,到了尽头崖洞。

引了两人,由一极高大平壑的石门走进,这洞府又高又大,共分前后三层,约有十余间大小石室,到处通明雪亮,所有墙壁门户竟和新建立的凝碧五府相似,无一不是平整圆滑,严丝合缝,便是人工雕琢,也无如此整齐修洁,一看就是法术凝练的,与寻常所见山洞,大不相同。

两女估量这崖原是片整崖,.通体实质,由内洞到外面石坪俱由主人用法力驱遣六丁,就崖腰先挖出一片广坪,再就尽头处开一石门,往内挖进,把一座实质的石崖,硬雕琢出这么广大宏敞的一座仙府,法力固非寻常,心思尤为灵巧细密,看手法正是修炼者最擅长用的开辟普通洞府的方法。

二童将她们引进内层左边的丹.室以内,室中陈设用具,更比别室所见精巧古雅,但多石制,全室大约五丈,比较别室小些,除丹炉、药灶、几案陈设以外,当中只设有一个圆形石榻,未入门以前,女童当先跑往别室,运来三个石鼓,放于榻前,恭敬地请两女落座。

然后女童元皓笑道:“此是小妹.平日修道炼丹之室,愚兄妹为了躲避仇人,所以隐居在此才十余年的光景,这里又本无洞穴可以栖身,暂时没有适当地方,只得在崖腰上现开一洞居住,一切均属草创,荒僻简陋,日常又无宾客光临,所以室中连个坐处都没有,二位姊姊不要见笑吧。”

甘碧梧见女童对自己两人神情亲切,极似故交好.友异地重逢一样,就知道她是看自己刚才的法术厉害,有心攀交罢了,甘、丁两人自从度劫成道后,几百年来少履尘世,能让她们看着顺眼的人更是少,见这两个童子很投缘分,所以才同她们交往一番,丁嫦更是有意让甘碧梧借此散散心。

两人听女童的语意,分明是他兄妹俩自身便是这.个山主,并无师长在此,又有避地躲仇之言,年纪虽轻,口气却老,看两人是金丹期的功力,而身体明明是自然长大的,现在应该就有七八岁的年级,两人又不似道家元婴炼成,身是法术道家和旁门都有,不禁好奇,怀疑他们是夺舍的。

说了些客气话后,丁嫦忍不住笑着试探问道:“我.看二位道友道法高深,令人敬佩,适才我们相助,不过是顺手罢了,刚才两位没空好好介绍自己,现在能请两位说说如何?”

男童方瑛谦逊.道:“道法高深不敢承担,如非两位姊姊刚才出手,我和小妹就要自爆金丹了,我兄妹虽然修炼年短,却也有尊严,决不会强忍这口恶气与人为仆,二位姊姊相救,还没谦谢呢。”说完和那女童正式对两女行了礼,道过谢意,甘碧梧见他们如此有礼貌,更是喜欢。

大家客气了一回,重新落坐后,那男童子才一一讲述起两人的来历,原来二童中男的名叫方瑛,女的名叫元皓,俱是童身修炼,两世为人,未修炼以前,便是志同道合的好友,他们都是万历年间的人物,两人是发小的同乡和书院同窗,不过两人自幼好道,曾经通读过道藏。

加上当时万历中后期腐儒当政,科场舞弊严重,阉宦掌权,朝纲混乱,皇帝昏庸的世道,二人灰心世事,无志进取,就一同商议弃家学道,两人家里也是殷实人家,兄弟都多,不用传承香火,所以千里相伴,到处寻访仙人,可是却一直未遇,但两人一直没灰心,就这样走了几年。

中途没了盘缠不是写信给家里去要,就是替人教几个月私塾,或者出卖些字画什么的,后来元皓的父亲病死,他要回去守三年孝,两人分开,方瑛要继续去寻访,当时二人一同向天立誓,谁先成道,便来度另一个人,如果违背,永不成道。

方瑛心志最为坚决,同时也很聪明,他曾经在古籍上多见西崆峒有广成子旧居仙府的传说,就前去寻找,为了以示自己向道虔诚,每探索一个山头就要沐浴斋戒三日,并且恭敬地给天地神灵磕头,焚香默祝,然后才开始上山寻找,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

让他在一座山峰的洞穴中得到了一部道书,是用青玉为页黄金为字的四十九片玉页,还有九根玉字金简,上面尽是上古大篆,就是他再博学,可也认识不了几个字,好在仗着他文字功底强,说文篆引,读书时也曾研究,于是就勉强硬套,一点点解读。

于是就在这里住了下去,其间也出山给元皓去信,却没回音,于是他就独自在这里解读,以前流转各地名山胜域的时候,他和元皓也遇见过几个做下乘功夫的炼气之士,因非意想中的仙师,未曾拜门,却学会了些服气辟谷,以及山行防御虎狼蛇虫等小术。

又练过一二十年的外门武功,多年跋涉,精力强健,在这山林之中虽然衣食不周,生活艰苦,却坚持了下来,并且他早晚二次朝天虔诚跪拜,口称广成子的法号,通诚求告,请示玄机,一面照以前所学吐纳之术,打坐修炼,除了采办山粮外,轻易不出洞门一步。

如是者三四年,那道书四十九片玉页,和九根金简,古篆而外,还有好些符篆在上面,方瑛已经将每个字符都记在心里,有些古篆已渐解悟,有的只识大意,有的词意秘奥,字虽认得,尚难索解,心中拿它不定,不敢尝试演习,更是不明白道书里到底记载的什么。

这日黎明起身,照例对书跪祝之后,将书藏起,出洞闲眺,想起好友元皓,五年多没个音信,他心里好生悬念,自己已经给他带去信件,告诉他自己的居住地,自己人在西崆峒,他不会不知,三年孝期早过去了,如已成道,或遇仙师,定必寻来,如今音信杳无,可知尚无遇合。

自己枉在此洞得到这部天书,偏是古篆难解,如说无福,到手之时,又有佳兆,先是宝光上腾,引来此洞,还有好些灵异之迹。

记得当时得书的时候,似有人在耳边警告‘此乃度人仙书,只可在东偏石室内藏看无妨,将书出洞,或往别室观看,均有奇祸降临’之语,一看就是不同凡响的宝物,可是几年来自己形容憔悴衰老,而书却始终没明白意思,方瑛为此,苦志虔求拜观,以为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终可感动仙灵降恩。

历时将近四年,丝毫没有松懈,全书符箓早已默记在心,终无感应,期间好似无师自通,也曾经解悟出一些字义符箓用法,仍是不敢照符演习,他之所以还有信心,一是心志坚定,二是两年前有一次闲中无聊,偶然照本闲画了一个符箓,才画完,忽然山摇地震,全洞似欲崩裂一样,人也被震晕过去。

他由此胆寒,在无人指教尽行通解以前,不敢再妄动,同时也知道这书是宝贝,只要明白了里面的意思,就可以修炼成仙,期待的心情难已表述,可是却几年来还是无所得,似此岁月悠悠,人将老大,万一终不领悟,老死空山,岂不冤枉?正在他乱想的时候,忽然感觉阳光有异。

他目视太阳,一瞬间似乎有所领悟,精神一真恍惚,就在这日子夜,他回去静坐,不想一坐就是三日,三日后忽然由静生明,豁然贯通,悟彻书中玄机,再用功照书勤习,不消三年就尽得全书秘奥,从此不但步入先天之境,还具有了惊人的法力,平时用山中毒蛇猛兽练习法术,竟然威力奇大。

当感觉功夫小成后,他正要出山探寻良友踪迹,元皓却忽然寻来,一问经过,才知元皓得了他的信后,等孝期一满,就来寻他,不想路上被一位散仙带去传授道法,那散仙虽是旁门,人却正直,自称生平共只做过一件恶事,还是迫于不得已,为此还做了许多功德,以为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