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台

102 以血还血

众人孩子争说了是否该去劝架,就听门外一阵马蹄声,紫嫣和梦姑异口同声喊:“是二哥回来了!”

果然秦琼大步进到院里,一脸的土灰色,目不斜视直奔了罗成而来。他一把擒住了罗成的腕子,黑着脸对他说:“成儿,随我来!”

秦母喝了一声:“叔宝!”话音中满是不安和责怪。

秦琼这才定定神,堆出点笑说:“娘,您不必管,单二哥那边已经消了气,我拉成儿去给他陪个不是,毕竟是成儿伤人在前,还得罪了单二哥。”

罗成一把甩开了秦琼的手,揉了腕子退后两步翘了嘴忿然道:“我不去,那个黑炭头自取其辱,看在表哥面上,罗成不同他计较就是了,还得寸进尺了!”

“成儿!”秦琼低声呵斥,不容分说一把握住罗成的手腕就拖他走。

反是罗成懂事地回头对舅母喊:“舅母不急,我替表哥去会会那个黑炭头。这么大的个子这么小心眼,懒得睬他!”

紫嫣不放心,同梦姑对视一眼,听了门口的马蹄声远去,梦姑担忧地说:“子颜妹妹,你这个弟弟太无礼了,二哥平日对单二哥对看中,是生死兄弟,怎么成表弟就去得罪单二哥了?”

紫嫣想想说:“我随了他们去吧,或许成儿能听我的劝,不过就是低头给单二哥去陪个不是,忍一时之气,皆大欢喜,何乐不为?”

紫嫣嘴里这些话是安抚秦母,她心里隐隐担心表兄弟二人互不退让,骑虎难下。

贾柳楼就在离秦家不远的地方,门口的巷子拐出去沿着大道直走,看到一片柳林中四层高的酒楼飘着杏黄色的酒幌就是了。

紫嫣一路随了梦姑来到贾柳楼,迎面贾润普已经迎上:“梦姑呀,你怎么来了?”

“我二哥在上面?”梦姑问,贾润普一脸的难色,梦姑拉了紫嫣往楼上跑,就看到一些人正在陆续地下楼,吆喝声抱怨声不断,脸色难看。

紫嫣看出些不祥,梦姑已经拦了一位熟人问:“猴子哥,你怎么走了?去哪里呀?”

那个瘦小的豆眼儿汉子摇头,扫了一眼楼上说:“单二哥不留,我们自然要走了。”

紫嫣忙向楼上去,才到楼梯口,就听到楼上一阵嘈杂声,上到楼梯就见乱糟糟的一群人围了秦琼和单雄信、罗成三人。

“成儿,表哥的话你不肯听了?”秦琼厉声喝问,一旁的罗成扭头背手轻慢的样子,不屑一顾。

“叔宝,你是看到了,我单雄信就是草莽的绿林草寇,没想去攀附权贵巴结什么北平王府的小王爷。你如今是王府的亲贵,我们这群山野的草寇不能同你为伍了。”

“二哥,这不是呕小弟吗?秦琼何曾有此意,表弟他年少气盛不懂事,秦琼替他给二哥赔罪也是诚心诚意。二哥何出此言?”

紫嫣都替秦琼觉得冤屈,这个单雄信好没个道理,自己打不过罗成,反拿秦二哥来出气。

“黑炭头,你若是不服但同我来比试!如何和小娘一样唧唧歪歪地冤枉我表哥?”罗成气不过顶撞道。

谢映登沉了脸上前说:“秦二哥,你的话对,你是你,小王爷是小王爷,我们本不该讲二哥你和这个狗屁小王爷混为一谈。还请二哥闪去一旁,我们同这个小王爷有个了断,庞龙的一只手不能白断了,这笔仇迟早要了结!就是不在这里了结,我们单二哥一支江湖令,天涯海角的兄弟们都不会绕过他!就不信他能敌过绿林成千上万的兄弟们。二哥你不需靠前,你什么都不必管,我们不为难二哥你。”

谢映登一句话,王伯当等人都剑拔弩张蓄势待发,大嚷着:“秦二哥,不是兄弟们不给你面子,单二哥是绿林的总舵主,丢了他的脸,就是丢了兄弟们的脸。日后还如何让我们立足于世?二哥闪开,如今有他没我,有我没他,大不了鱼死网破也要争这口气!”

小王爷罗成的亲随家将们一拥而上,大嚷着:“保护小王爷,这些疯狗要咬人!”

“来人,快去给济南府唐璧大人送信,就是小王爷在这里遇到贼寇了。”家将们嚷道。

“不许去!”罗成一抬手喝止,低声骂:“瞎了狗眼了,还让唐大哥知道,就怕王爷知道得晚吗?”

紫嫣又气又笑,都到了这种时候,小罗成竟然最担心的还是他在外面惹是生非的事情被爹爹知道了不饶他。

家将们拔刀在手,眼见刀光剑影杀机四伏。

“住手!”秦琼喝止道,一把拉了罗成挡在身后。

扫视众人一眼,秦琼毅然道:“伯当兄弟,你说,绿林里的规矩应当如何了结此事?”

“断了小王爷的一只手,还庞龙一只手,此仇就一笔了断!”王伯当接道。

紫嫣心里一惊,难道这些人急了要断罗成的一只手,这可如何是好?罗成若是在山东拜寿期间有个好歹,秦二哥如何向北平王夫妇交代?若不给绿林兄弟们一个说法,这些人也不会善罢甘休。

秦琼一抬腿,袍襟踢到了肩头,从靴筒里拔出一把匕首,寒气逼人。扫视众人一周说:“众位兄弟,秦琼难辞其咎,罗成是我表弟,姑表亲,断了骨头连着筋。他不懂事,秦琼会去教训他,若是断了他的手伤了他,家母一定不依,就是陷秦琼于不孝;单二哥待秦琼情同骨肉,诸位兄弟远道来寒舍为家母拜寿情深意重,无以为报,若是袒护成儿得罪了众位兄弟就是不仁不义。秦琼如今有个法子,给两边一个交代。秦琼自断一手,了却此桩恩怨,从此大家不许再提此事!”

秦琼话音未落,一翻腕手中的匕首削下,一道寒光,惊得众人愕然,单雄信大叫:“叔宝,不可!”

秦琼身后的罗成已经眼明手快一把擒住表哥的手腕,秦琼气得翻腕同他推打几势,奋力要斩断自己一只手臂了却眼前的纷乱,单雄信和王伯当急得一把拦腰抱住了秦琼,又心痛又焦急地制止:“叔宝,你这是何苦,你为了这么不懂事的畜生,值得吗?”

秦琼挣扎着嚷:“放开我,此事是我对不住诸位兄弟。伤了道上的朋友,羞辱单二哥是秦琼的不是,管教表弟不当,让他惹事生非,理该受罚。这是绿林的规矩,也该给单二哥一个交代。”

“叔宝!你疯了不成!”单雄信劝阻,罗成去抢秦琼手中的刀子,急得抱了他的腕子喊:“表哥,表哥你松手,你不必,罗成自己的事,不要连累你,我不怕他们。”

见表哥执拗地挣扎,罗成急得跺脚,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水汪汪的眸子含着委屈:“表哥你不如杀了成儿就是了。若是表哥断了手,且不说舅母伤心欲绝,就是成儿回家见到父王也要被活活打死,不如死在表哥手里罢了。”

“叔宝,你听话!”单雄信大喝一声制止住激动的秦琼,诚挚地说:“二哥不同这孩子计较了,二哥说了,不再计较,此事作罢,谁也不要再提。伯母的大寿要紧,之后他走他的阳关道,我们过我们的独木桥,井水不犯河水就是。过去的事,就当了屁放了!叔宝!”

挣扎一阵后,秦琼气喘吁吁长吐一口气,拱拱手无颜抬头。沉吟片刻,他对罗成招招手,让他过来。罗成背了手讪讪地看了表哥一眼,见表哥阴沉了脸十分的吓人,他如一个做错事的孩子,挪蹭了几步来到表哥面前。

“成儿,马鸣关一役,你我两家天各一方,这些年不曾有往来。能认到姑母姑爹是我的幸事,能有你这个弟弟,表哥也欣慰不已。只是,表哥和你舅母落魄江湖的这二十多年的岁月中,同江湖兄弟们的情谊斩不断,似海深,你不会理解。你表哥就是个江湖中的草寇,否了这些出生入死甘苦与共的好兄弟,就是否了表哥。”

罗成低头不语,抬头时抿咬了唇点点头,示意他明白了表哥的隐意。

“成儿,若是走,你现在就可以离开,连夜离开山东,家母那里,我去解释;若是留……”

秦琼忍了泪仰头望了房梁,颤声吩咐:“跪下!”

所以人屏息静候了罗成的反应,都预测到要有令一场戏上演。

单雄信不做声,所以的兄弟围在一旁静看。

当了满楼的人,罗成粉白的面颊胀红。若是走,就意味着这个才寻到的哥哥同他和罗家恩断义绝,永不往来;若是留,表哥定然不肯饶他,一定要给这些草寇一个说法,他堂堂北平王府的小王爷,岂能跪一个草寇?想想单雄信这厮嚣张的嘴脸,三脚猫的功夫还号称武林舵主,就心里有气。

“小王爷!这些人欺人太甚,我们回去,让王爷来做主!”手下的家将气恼不过要涌上。罗成缓缓抬起手,示意他们退下,面颊发烫,毕竟当了这些人,还有许多是他的手下和王府家将,他何曾受过如此的折辱?

表哥仰头望了着房梁不去看他,罗成委屈的翘起嘴,平日里对表哥的埋怨和依赖,如今都化作了恨意,但是想想表哥刚才那仗义的举动站在他面前去阻拦这些江湖草寇发绿林令去伤他,又觉得心中暖暖的,表哥是当他是自己的兄弟才出面维护。

紫嫣无法近前,但她心知肚明,这骄傲的小王爷罗成如何会轻易低头,在北平王面前他顺而不从,都多起冲突,更何况秦琼这个异姓兄长。

但令她瞠目结舌的是,正在她百爪挠心的思忖如何帮这表兄弟破解僵局时,罗成一撩雪白的织锦袍襟跪在了秦琼面前,一双水润的眸子含了些惊恐可怜巴巴地仰望着表哥。

“小王爷!”家将们惊道,罗成抬抬手,示意他们下去,而秦琼没有看他,却大声吩咐:“子颜,去!楼下,我的黄骠马上的马鞭取来。”

紫嫣如被雷劈一般愕然,她恍恍神张张口,又觉得无法启齿。

“去!”秦琼侧头,望向她的目光冷峻如寒剑之芒。紫嫣痛苦地望了一眼跪在秦琼膝前的罗成,心想二哥这是何意?为了给单雄信出气,难道要打罗成?小王爷何等尊贵的身躯,岂是他能碰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