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台

45 闭气功露陷

秦琼应付过眼前的混乱,再到人群中寻找表弟罗成时,罗成已经不见了踪影。

见秦琼气得脸色更是蜡黄,眉头拧成一团,剑眉竖起,一脸忿然的样子,紫嫣忙扯扯秦琼的袍襟示意他冷静。

面对哭天抢地的祝家父女,秦琼抱拳安慰说:“老丈,秦琼说话一言九鼎,一定给老丈一个交代,老丈请先回家静候佳音,秦琼这就去寻了表弟回来!”

众人的劝说下,祝家父女勉强离去,留下一片哗然的人群指了秦琼等人议论纷纷。

紫嫣知道秦二哥心头的气恼,二哥一早去寻了祝家父女重回擂台,苦口婆心地劝说他们父女另觅佳婿,谁想到小表弟搞了这么一出诡异的把戏,害了祝家的女儿。

紫嫣同秦琼安抚住祝老爹父女后,打马急匆匆奔回到北平王府。

王府上上下下竟然寻不到小王爷罗成,跟班的小厮都摇头说不曾见小王爷回来。

秦琼心头恼怒,不容分说打马出府在市集南北寻了一圈,也不曾见到罗成,心里更是鬼火冒起。

再转回王府时,湛澈的秋空中一声嘶厉的长鸣,吸引了秦琼的视线寻声仰头望天,蓝天白云间一只大白鹰在翱翔,矫健的身影,自由的盘旋,有力的翅膀猛然间扶摇而下,直扑入王府的白墙灰瓦中,那是小王爷心爱的海东青巴哈。

秦琼心里暗骂,总算知道了小表弟躲在了哪里,大步向后院的鹰房走去。

紫嫣紧随其后,知道表兄弟定然有场口脚,虽然嘴里劝二哥理智不要同小王爷兄弟翻脸伤了和气,但心里也在强压怒火,心想这个罗成真是欠打!

王府后院马厩旁的鹰房院子里,小王爷罗成正为大白鹰巴哈梳理羽毛,巴哈阴鸷的目光四周张望,骄傲的仰着头,傲视群雄的威风。

见到秦琼怒气冲冲的进来,罗成也不理会,若无其事地兀自拿了肉喂巴哈吃,一块块血淋淋的鲜肉扔给巴哈,巴哈凶猛的甩着头撕扯了吃着。而罗成则扫了一眼怒气冲冲赶来的表哥,视若无人继续抚弄着巴哈。

秦琼厉声喝道:“罗成你过来,表哥有话对你讲!”他从来没有如此严厉的对小表弟呼喝,在他眼里,罗成只是个娇生惯养任性的小弟弟。

罗成冷笑一声,眉头一挑反问:“表哥有话自管在这里讲,我听了就是。”

“表弟,你今天太过分了!平民小户也是人,人家女儿的终身大事,你如何就这么草率当儿戏的去轻侮?”

听了表哥的指责,罗成乜斜了眼扫他一眼一笑道:“表哥觉得有何不妥?罗成反是觉得那个野丫头和冯屠户可是天作之合。那冯屠户仰慕祝家女儿,况且他身强体壮正当年,家里卖肉为生也算有个小本买卖不愁吃喝,重要的是他喜欢祝美娘。倒是那祝美娘一个江湖卖艺人家的女儿,漂泊无根的浮萍,有个落脚之地又有个男人养他,她烧高香都是盼不来呢。”

言语间满是奚落,自鸣得意地对了巴哈逗问道:“巴哈,你说说看,是吧?”

巴哈扬扬头,抖抖羽毛,罗成呵呵的笑了:“你看,巴哈都说是天作之合!”

“可那冯屠户一脸龌龊相,人物也猥亵不堪,成兄弟你就是如此的品味欣赏这种人?”紫嫣终于忍无可忍,罗成不认错也罢,竟然还胡搅蛮缠!

罗成被紫嫣一句话噎堵,狠狠瞪了紫嫣一眼奚落道:“颜姐姐的眼里除去了表哥,所有的人都是腌臜不堪入目的,怎么见得你不喜欢的男人,祝家姑娘也不喜欢?难道是那祝家姑娘嫁给表哥你才觉得妥帖?”

“罗成!”秦琼喝了一声,怒目而视,拳头攥得嘎嘎作响,仿佛骨头节都要捏碎。

紫嫣拉拉秦琼的衣襟,示意他不要过于恼怒。

“表弟,你随我去把事情说清楚!”秦琼一把抓住罗成的手腕,如鹰爪一般有力扣住了罗成的腕子。罗成懊恼的一反腕欲甩开表哥的束缚,秦琼却一个“缠龙手”绵里带刚的顺了罗成的力道盘了他的腕子一把擒住,眼睛喷火一般瞪视他。

“表弟,若是再胡闹,表哥再不屑得理你!你总不想闹到姑爹那里,大家都没趣!”

罗成拼命耍开他的手嘟哝了骂:“谁个屑得理你,吃里扒外!”

“成弟!你太过了!”紫嫣斥责道,心想罗成如何用这般出言不逊,用恶毒的词藻挖苦秦二哥,秦二哥平日一直呵护他,为了摆平擂台比武招亲的事,二哥一早就去寻祝家父女赔了多少不是。

罗成扫了一眼紫嫣嘴里骂道:“他就了不得了?不过是轩辕台比武侥幸胜了几场,博了父王欢心罢了。”

又讥诮地上下打量秦琼说:“表哥若是觉得那个江湖卖艺的女子好,不如自己娶了去。反正你在江湖朋友多,也喜欢那些三教九流旁门左道的人。”话语中满是不屑。傲慢的样子,紧紧身上白锦如云般亮丽的小王袍,那副盛气凌人的样子果然惹人气恼。

秦琼怒气冲头,一把握了罗成的肩头低声喝道:“罗成,放开你是北平王府的少殿下这层身份不谈,你同旁人没个不同。或许你是生得比常人好,也有着比常人多的教养,但你做出的事令人不齿。你身上的一切,哪里是你自己凭借自己的本领得来的?都是姑爹给你的,若是没了姑爹是北平王,你放在民间闯荡,还不如子颜能立身处世待人接物!一派膏粱纨绔的样子,闯了祸就躲来王府不敢出去,丢给姑父的手下帮你出头,还尽用些下三滥见不得光的法子,也不怕坏了姑父的一世清名!简直是家门孽子!”

秦琼的话有些重,紫嫣都略皱了眉头,只是罗成一仰头赌气道:“你有什么了不得,罗家是靠了你秦家才有的富贵,可同你有什么关系,也用你对我指手画脚?”

甩了袖子就要离去,回身时却听到一阵脚步声,看到父亲北平王罗艺一脸怒色的立在那里。

见了父亲突然出现,罗成立刻缄默不语,但是面上是神色也丝毫没有愧色,同父亲见了礼就侧了头翘了嘴抚弄着大白鹰巴哈。

秦琼咽住了话,强压了怒气。北平王一脸的暴怒,面色青紫,大步进来。头戴卷云王冠,身着紫色莽龙袍,显然是还未更衣就径直来到了马厩。若是平时,北平王有何吩咐都是派人传了他们去书房或偏殿,如今,见北平王亲自到来,几人都是面带了惊愕。

北平王待他们三人见过礼,只问罗成:“今日去了哪里?”

罗成见父王明知故问,知道他一定是听到了打擂之事动怒,又猜想一定是表哥多嘴,才让父王知道,心里更是愤懑。嘀咕一句:“儿子尊父王的嘱咐,去打擂比武,故意输掉了。”

“你干的好事!”北平王大怒道,秦琼也不阻拦,心里对表弟的行为也是气恼,觉得表弟也该由姑爹好好教训一番了。

罗成毫不理屈,回敬道:“父王吩咐儿子去比武佯败,儿子敢不从命?依照王谕照办了。”

“孽子!还敢狡辩!你那些劣迹当为父的不知晓?如今大街小巷议论纷纷,你还敢言辞闪烁搪塞!”

罗成不服的仰头辩白:“父王的话儿子不明白了,儿子做了什么好事?何必遮掩搪塞?只不过是按了表哥和子颜姐姐的计谋,去佯败成全祝家父女的好事。”

“那屠夫是你寻来生事的?”北平王罗艺质问。

罗成嗫嚅道:“如何是儿子寻来的?史大奈和那个三寸丁矮胖子屠户不是表兄和父王安排来打擂的吗?儿子谨记了父王的教诲,打擂一定要输给其中的一个,好成全那祝美娘的好事,偏是那屠户运气好。成儿本来是同史大奈比武打斗得上了瘾,待大败了史大奈忽然记起了父亲的教诲,必须输了一场,这才只有不顾了名声扫地败给了那个三寸丁死屠户,平白让他走了桃花运!”

北平王气得哭笑不得,罗成竟然反咬一口,赖是因为他的武断才安排了那屠户来闹场,简直岂有此理。

“罗成!你敢做不敢认,你简直是…….孽障!逆子!”北平王气得胡须倒竖一般,指了罗成骂:“孽子,也好,父王不同你诡辩,父王心意已决,就娶那卖艺女子给你为妻!父王当年也是流浪街头打把势卖艺的,也是高攀了秦相府才有了富贵。我的儿子,自然可以娶个卖艺的女子!”

见父王的言语不像是玩笑,罗成震惊的愕然望着父王,难以置信,紧张的面容思忖片刻眼珠一转换做了坦然的神情笑应道:“父王若是不嫌同那江湖打把势卖艺的贱民攀亲被人笑话去,成儿的婚事当然为父王之命是从!”

言语间一副略胜一筹的得意,北平王气得面色铁青。

“孽子!为父就拼去一张老脸,也要你懂得如何要践行自己的承诺。游手好闲惹事生非,都是昔日为父放纵的你不知如何做人!”

紫嫣同秦琼面面相觑,真若让罗成去娶那个比武招亲的祝家姑娘祝美娘,怕罗成定然不会愿意,也有些牵强。

“姑爹息怒,还是先了结此事要紧,叔宝去找那祝老伯聊聊,听听他到底作何打算。那祝九公先时是不知道北平王府的小王爷是何底细,如今知道了,怕也未必愿意高攀。”

谁知罗成丝毫不领情,嘟哝说:“是那卖艺的起了贪念才纠缠不清,不肯罢休。若是出手的不是成儿,是民间一凡夫俗子,那老儿可有如此计较?这若是出手的是父王,怕那老儿也巴结着把女儿送来做小呢!”

北平王气得胡须倒竖,挥手一掌兜风抽向罗成的面颊,罗成一侧头,那掌打空,北平王练武之人,急得一收章,袍袖兜风掠过,正擦了紫嫣的眼睛,紫嫣“啊”了一声,秦琼忙问:“如何了?”

北平王气恼得面色铁青,罗成这才背了手向后退了几步,咬咬唇,面上不服,却也只得赔罪般跪下。站竿上的巴哈四下看着,在推测出了什么事。

北平王咆哮着对身后的管家罗春吩咐:“请家法来!捆了这孽障狠狠地打!今日再若放纵他,他日后不知如何忤逆!”

紫嫣在一旁气得胸口郁气难平,她真恨不得北平王狠狠教训这个狂妄的小王爷一顿。

罗成听说父亲真要打他,鼻子里哼了一声,扫了眼罗春,水汪汪的眼睛会说话一般,又露出惹人怜惜的乖巧样子。罗春醒悟了提醒北平王道:“王爷,小王爷身子又病,若是这么打,难保不再同上次一样闹出人命。王爷是不是换个小厮来替打?再者论,小王爷生事,多少是下面这些奴才撺掇的。”

罗成有怪病是北平王知道的,板子一上身不等几下,罗成就会昏厥口吐白沫,重的时候险些丧命。

北平王心有不甘,但又是不得已,只得吩咐罗春擒了罗成手下的跟班来痛打。罗成却扫了一眼北平王,面露得意的哂笑,瓮声瓮气地问身后的罗星:“罗星,今天是谁当班呀?”

“回小王爷,是水瓢和朱七当班。”罗星缩头答道,似乎有备而来。

紫嫣眉头一拧,就见几名剽悍的家丁搭来沉重的黑漆春凳,手中提着油亮的毛竹板子,凶神恶煞的样子十分吓人。

水瓢和朱七被抓来扔到了春凳上,裤子一扒周身颤抖体弱筛糠。

北平王喝了声:“重责五十大板,狠狠地打!”

罗成低眉顺眼道:“谢父王教训,儿子谨领教训了!”话音里满是得意,他偷望了一眼紫嫣,又扫了眼紫嫣的“心腹”水瓢,掩饰不住眉梢的得意。

朱七哭丧着脸喊着:“小王爷,小王爷救命呀!”

紫嫣心里不平,跪在地上的小王爷耷拉着头认错的样子,却趁北平王转身的瞬间微侧头向她得意的挤眼一笑。

小王爷闯祸,还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水瓢已经吓得失声痛哭,来到王府水瓢还没曾当过替打,如今头一遭吓得屁滚尿流。

紫嫣面色一红,这种场合她不适合在场,但是她不忍水瓢受罚。

水瓢大哭着说:“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哭什么哭,这点出息!本殿下身边怎么有你这种废物!还是不是个男儿汉~~”小王爷说道这里忽然扑哧的笑了,旋即咳嗽两声忍了笑。

秦琼背了手来到罗成面前,静静地问他:“表弟,你口口声声说‘男儿汉’,表哥想问你算不算男儿汉?是男人,自己的罪责自己当,不要敷衍塞责。你捅出来的漏子,就自己去补!让仆人代你受过你算什么男儿汉?你躲避什么?”

罗成梗了脖子,懊恼道:“表哥此话何意?我罗成一人做事一人当,何必躲避?只是祝家父女立擂招亲的事已经了解,表哥何苦苦苦绞缠不清,一定要逼我娶那祝美娘?帮外不帮里!”

秦琼见小王爷一派胡言胡搅蛮缠,丝毫没有认错的悔意,又看了一眼无奈的姑爹,咬咬牙说:“罗成,子颜的医术妙手回春,可是需要她来为你医治一下这挨了板子就口吐白沫昏厥的痼疾?”

听表哥揭开他的秘密,罗成愕然的望了一眼震怒的父亲,受了侮辱一般怒视着秦琼。本来以为表哥是贴心的亲人,才一时间将自己的“大秘密”一古脑倒给了表哥知道。没想到表哥反拿这个来要挟他去娶那祝美娘,他罗成岂是那受胁迫的人。

“子颜有妙法,能治你‘不禁打’的痼疾,表哥也能治!”紫嫣插话道,她也觉得罗成该打。

北平王似乎猜了出来,问秦琼:“叔宝,你可是知道什么?难道你表弟的怪病是他在捣鬼?”

见北平王震怒,秦琼忙解释说:“姑爹,不是表弟~”

“王爷,小王爷不抗打的病根本不是什么病症,是练了‘闭气功’令阴阳倒行逆转装死来蒙骗王爷!”

“你,你出卖我!”罗成吓得面如土色,不想关键时刻紫嫣揭穿了他。原本是行军途中一时兴起拿表哥当做自己人透露了“闭气功”的秘密来教给了表哥,不想这个秘密竟然被紫嫣捅破给父王,随和的命运他不想就能知道。

“不许碰我!”罗成挣扎着,北平王怒喝道:“逆子!你要造反?”

又转身吩咐秦琼:“叔宝,你去,绑了你表弟!”

秦琼望了眼紫嫣,又看看周围的仆役,示意大家回避。北平王却说:“不必回避,嫣儿退下罢了,下人们都留在这里看个明白,他自己不争气,休怪本王无情!”

秦琼上前,却是犹豫,罗成几步跳出圈外伸手制止:“你过来是自讨没趣,表哥你是武艺超群,只是比起罗成还差得远,罗成今日没在擂台给你难堪已是客气,你休来拿了鸡毛当令箭得寸进尺!”

北平王一把接过绳索,亲自招呼众人上前捉拿罗成,罗成见势力不妙,大喊着:“娘,父王要杀成儿!”撒腿就跑,北平王命人拦堵,并大关四门不许给王妃报信。

一片混战,忽然一声凄厉的鹰叫划破长天,原本飞上天的巴哈尖叫着冲下来护主人,羽翼忽闪拍下,打得围追的人躲避,北平王舞动竹板就向罗成的小腿打去,罗成惊得回头,巴哈的翅膀已经向北平王拍下。

北平王慌得一闪,手中竹板飞落在地,头上的紫金冠被挂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