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台

30 兄弟反目

“二哥小心!”紫嫣失声惊叫,那只白鹰尖利的喙直奔了秦琼的眼珠啄来。

紫嫣惊得扑向秦琼为他遮挡,除去用自己身体去抵挡御敌,她已经别无良策,但她不知道自己如何关键时积蓄了这般的勇气,挺身而出。

“贤弟闪开!”秦琼的话音未落,那白鹰已在面前,千钧一发之际,就见罗成拇指食指在口中吹了一声哨子,大白鹰“巴哈”双翅一展扶摇而上,在空中盘旋一圈又稳稳落回罗成的肩头,东张西望。

罗成郁闷气恼的揉着身后怒视着表哥,委屈的泪水都在眼中打转,似乎是从来没受过这种屈辱。紫嫣也觉得秦二哥踢了小王爷这一脚虽然是在气头上,但也过于的莽撞。

罗成星眸含怒,一口贝齿咬得吱吱的响,恨不得咬碎银牙。紫嫣见他的拳头紧握,如海潮一浪浪涌动积蓄,就要咆哮而出。但只在顷刻间,罗成一抖袍襟忿忿地转身离去,也不再计较此事。紫嫣还能看到小王爷身后袍襟上臀部那个明显的泥脚印如印花般挂在那里,心里有了些心疼,再没了快意恩仇的惬意。她抬眼望向秦二哥,试探地提醒说:“二哥,小王爷打不得的。王爷若是知道了,要多么心疼的。”

“姑爹说过,表弟这性子是要好好管管了。我不过是为了他好,他从小到大被王府内外亲人仆人众星捧月般养大,不知道世事艰难,一味的跋扈目中无人,日后如何在外立身处世?”秦琼的话语认真,但是话音中满是惋惜。

紫嫣心想他表兄弟见面时日不长,自知道还有个表哥,罗成一直是兴高采烈的同秦琼亲热,同表哥相处时,凡事也体现出他前所未有的容忍。如今秦琼莽撞的一脚,该不会踢掉了他兄弟的情分。

秦琼似乎看出了紫嫣的忧虑,安慰她说:“昔日江南秦家遭了大难后,秦罗两家就剩下我和表弟罗成两条血脉,我如何不疼惜他?只是男人处事没有你们女人想得那么复杂。表弟该管,就是姑母也是心知肚明,不过下不去手。我何尝不心疼成儿,秦罗两家子嗣稀薄,成儿生得可爱聪明,是姑母的麟儿。只是爱他,才不能纵容他一错再错。江湖上人杂,形形色色,北平王府势力范围外的地方不计其数,他如此任性妄为,不知道尊重他人,迟早要吃大亏。与其日后在外吃亏,不如现在教懂他。你不必内疚,我自会向姑爹禀明。”

紫嫣反生出些惆怅,她和秦二哥结伴同行来到北平府,初识秦二哥时,只觉得他是个被充军发配的囚犯,人人避之唯恐不及,只是秦二哥那身与众不同的凛然的侠气令她侧目。若非有同舟同济,黄河遇险逃命的遭遇,怕久居宫廷的她如论如何也不会和一位配军结拜金兰。可笑的是不过数月,秦二哥意外地升做北平府人人仰视的王府表殿下,王妃嫡亲的宝贝侄儿。可是她,却从一位金枝玉叶的帝王后裔一落成为人人鄙视的私生野种,还是强盗**留下的野种,想来好不惨然。

秦琼以为紫嫣是担心他得罪北平王,劝她说:“富贵于秦某如浮云一般,只不过看姑母年迈,我又是身负罪名才勉强留在此地。秦琼问心无愧,即便为了小表弟一事得罪了姑爹也不在意。若是北平府无法立足,好歹我日后回山东伺候母亲就是。”

秦二哥说得坦然,紫嫣却骤然间灵机一动。她的身世只有父亲杨勇及仇婆婆和靠山王杨林知道,就连皇爷爷都被蒙在鼓里。若是那个奸污母妃的色魔不再露面,父母和仇婆婆已死,靠山王又远在登州,又有谁会知道她是个野种?如今,她还是那逃出宫廷被人追杀的郡主,她还是那金枝玉叶的皇亲国戚。只是她的身份被那伍国公兄弟二人得知,更有那从朝廷来的封将军知道了她的底细。若是要消息不外泄,就必须是封将军已带了伍亮上京城,伍魁相信杨紫嫣已死,唯一的办法只有她离开北平府,躲开伍家兄弟的追杀。

伍家兄弟追逼她无非是为了那玉玺和遗诏的秘密,也是受了杨广的指使,紫嫣猛然想,前些时候曾听北平王讲述当年归降大隋的无奈,也亲眼见到北平府的祠堂内供奉的秦家父子的牌位,想这北平王罗艺未必能对杨广言听计从,或许知道了杨广弑父篡位并没有玉玺登基定然会有所反应。那灵机一现时又按住自己这个荒诞的想法,若是皇爷爷在世,定然还是希望大隋江山永固,杨家子弟登基。她和弟弟佑儿并非是杨家骨血,但杨家除去杨广这逆贼还有血脉。若非对皇爷爷的养育之恩念念不忘,紫嫣恨不得将秘密告诉北平王,一来谋个立身之所,二来借北平王罗艺的兵马杀掉杨广为皇爷爷报仇。

“子颜,你在发呆,想什么?”秦二哥和颜悦色地问,总是那么细心。

紫嫣自嘲地一笑,抚弄鬓边被风拂得零乱的碎发,鹅蛋脸细嫩的肌肤透出些红晕,她垂眸,眼睫羞怯地遮了眸光说:“我记起去世的祖父,当年子颜姐弟被家父抛弃时,祖父收养我在身边,抚弄我腕上被爹爹发火打碎茶盅划破的一道疤,竟然哭了起来。祖父风光一世,家人说从没见他落泪,却因怜惜我这个孙女儿哭得可怜。”

听了紫嫣的诉说,秦琼这才释怀地笑了:“却是因为思念亲人伤感了。我都记不得祖父的容貌,只听母亲说,祖父对我很是疼惜,日日抱在手中不放。但祖父对家父和姑爹这义子却是严格之极。听说我都两岁了,因为家父和姑爹在外和同僚去外出游湖叫来了歌姬助兴,回来后被祖父一顿狠打。家母说,我那时很傻,张了小手笑着冲向爹爹,说话都不连贯,不停地说‘爹爹带太平郎一道玩耍。’恼羞得家父哭笑不得,扬手欲打,被祖父一个目光震慑住。事后家父还背了祖父不服气道,‘不过是你管教你的儿子,我教训我的儿子,各不相干。’”

紫嫣听得咯咯地笑了,想是当年南陈若没亡国,秦家已经是家世显赫,她还为准有机会邂逅秦二哥与江湖。

“子颜贤弟,你就在轩辕台放心养伤,我今日回府寻个机会向姑爹禀告真相,接你回府。”“可是,小王爷他,他怕是在生气。”紫嫣提醒。

“成儿不过是个孩子,气来得快,哄哄就消气了。我必须走了,姑爹这些天也再为伍国公兄弟的事愁烦,听说伍魁一心要将自己的手下插入北平府的军队中任要职,总在和姑爹周旋。我先走了,怕是姑爹这些日寻不到我要急了。”

紫嫣灵机一动,计上心来,她必须有个合理的解释让北平王和秦二哥释疑她和仇婆婆被伍亮追杀的原委,她必须要设计借北平王的手驱逐伍亮,于是她踟蹰地对秦琼说:“二哥,子颜记起一事,那日惊吓过度险些忘记了。子颜和婆婆在茅屋躲避时偷听到伍亮同京城来的那位将军争吵。伍亮说‘风将军吩咐我暗杀北平王,此举过为冒险,不是伍亮不遵从皇上的圣谕,实在是北平王狡诈,若是打蛇不成反被蛇咬,岂不糟糕?’,那位叫什么‘风将军’还是‘雨将军’的就骂他说‘皇上的口谕你都不服,想我动尚方剑劈死你吗?’伍亮就急眼了,说什么‘风将军’追杀婆婆时求他在北平府帮忙,如今大功告成卸磨杀驴了。那位京城来的‘风将军’就说皇上赐他尚方宝剑时亲口讲过,北平王扼守北方要塞,是朝庭的肘腋之患,若不除掉北平王罗艺就提头回京城!”

秦琼倏然惊起,握住紫嫣的腕子问:“你可是听得清楚?”

目光逼视紫嫣,似乎要看穿她的心。人若说谎心中有鬼,目光多少游移不定。

紫嫣低头轻声呻吟,看了一眼自己的皓腕,脸颊含羞,秦琼这才惭愧地放开她说了声:“得罪!”

紫嫣定定神说:“二哥,子颜听得千真万确,当时心里还曾奇怪地想,皇上为什么刚登基就急于除掉北平王。新皇登基,该是拉拢各方诸侯才是。可这时,那京城来的官员又说道,北平王罗艺对朝廷素来存有贰心,当年归顺时,若不是先皇一味袒护,皇上早就要除之而后快。如今不能明杀,必须暗算,让北平府大乱,朝廷就可以将幽燕九郡赏赐给伍魁伍亮兄弟打理,这也是为什么要派他们兄弟驻兵北平府的初衷。”

紫嫣一番话,秦琼费劲思量再掂量其中的玄奥。

“可惜子颜无用,惊吓之余碰倒了门闩,被伍亮进屋从草垛里寻出。那位京城来的官就大喊了‘快杀了她们!’,婆婆就被砍死在血泊中,子颜挨了一刀,用闭气功装死,他们才松了口气直喊‘好险,好险!’若是伍亮得知我还活着,定然还要杀人灭口。”

紫嫣面色犯难,她看出秦二哥似乎在揣测她话里的隐情,目光不时打量他,手指打着响指,沉吟不语。她深信秦二哥怀疑她的身世不止是药铺富商这么简单,但一时间她也没有合适的借口,言多必失,她可不想敷衍秦二哥。心里正为自己的“离间计”忐忑不安,秦二哥却止住了问话,对她笑笑说:“子颜,语多伤身,你还是好好养伤,伤愈后我定然向姑爹言明。”秦二哥君子之处就是不当问的东西觉不打探,不该说的话从不妄言。紫嫣坐在二哥身边,反有了些恬然和安全感,万念俱灰后,所幸还有二哥在身边。

“此事事关重大,我定要先禀明姑爹早做提防。”秦琼转身欲走,门外一士卒迎面跑来。

“表殿下,王爷来到轩辕台大营,小王爷升帐点卯,请表殿下速速去见!”士卒来禀告,秦琼疑问道:“王爷来轩辕台所为何事?”

紫嫣将肩头披的二哥那间绛红色的披风为二哥搭在肩上说:“二哥快去,不要耽误了军务。”

望着秦二哥远去,紫嫣立在轩辕台矮矮的围墙边,俯视山下那片开阔的营盘,看着远远一骑人马飞奔而至,旗幡招展,号角齐鸣,想必就是北平王到了。

目送秦二哥下山离去,紫嫣被几声苍鹰在天际凄厉的鸣叫惊得仰头,两只大鹰翱翔在天际,直飞向了冰雪覆盖的轩辕峰。

看来有所拼才有所得,她不能就认命去当个人人鄙视的野种,她一定要遮瞒这一切,一切都不曾发生,她一定要风光无限的出现在秦二哥面前。

秦琼来到大营时,表弟罗成已经披挂整齐,头上亮翅银盔,一身亮银荷叶甲,淡粉色的包边,显得整个人粉雕玉琢一般的精致。想想刚才盛怒下踢了表弟一脚,罗成的眼眶还有些红肿,只是神色上已经肃穆的准备迎接父王,丝毫没有适才在山上那个顽劣的样子。

秦琼心疼,却也忍了不去理他,直到北平王甩镫下马向中军大帐走来,表兄弟二人才上前叉手施礼。

“叔宝,这些天去了哪里?如何不会府也不告知长辈?”姑爹北平王罗艺面色含怒,秦琼扫了一眼一旁的小表弟罗成,不等他开口,罗成已经没有好气地抢白道:“表哥不必看我,罗成好歹是条汉子,还不会嚼老婆舌头去父王面前说表哥的是非。”

秦琼陪笑躬身告罪:“姑爹恕罪,叔宝有位江湖朋友遇到急事,叔宝急于去救援,忘记了家中的规矩,下次不敢。”

“什么朋友?不管因为何事,出门禀明父母是为人子弟的规矩,不可荒疏,昔日你祖父在时,我和你爹谁敢如此放肆?姑爹不想责备你,毕竟你也成人,只是不管教你,姑爹对不住岳父和令尊在天之灵的殷殷期盼,盼你光耀秦氏家门!”

北平王吐了口粗气,又训道:“你也要顾及身份,那些江湖草寇少去往来,还结交什么朋友,荒诞!”

一番话秦琼多有不服,仰头望向姑爹时,姑爹那严厉的目光中不容置喙。

秦琼只得强忍了怒气,喏喏称是。

“成儿,还有你!以为爹爹不知道你为何总跑来轩辕台大营,一是这里能让你成了脱缰野马,不在爹爹眼皮下就没个束缚,你可以随了性子去疯野;二者,你又去故弄那什么鹰,那只凶猛的畜生近来伤过几次人了?父王不许你将那野禽带回王府,你就躲在此地阳奉阴违的养鹰!”

罗成猛地侧头瞪向秦琼,目光里满是忿然,似乎在说:“我并未为难你,如何你在父王面前告状?”

秦琼多半猜出表弟的心思,可是有口难辩,还在迟疑,北平王罗艺掉转话题说:“定国公伍魁近来举荐了一位名叫屠兆龙的大将,来比武夺取被王帐下的先锋官一职。”

“父王不可!”不等罗艺说完,罗成急得抢话打断:“先锋一职是北平府军中至关重要之职,如何能让外人夺取?伍魁这是居心叵测!”

北平王这才微露了笑意说:“你有这份心思就对了,自然是不可让他称心,但又无法去拒绝,所以,为今之计,一定有一位文武双全,武功盖世又懂得兵书战策的大将去压过那屠兆龙,才能让伍魁无话可说,也让众将心服口服。”

“父王若不嫌弃,成儿愿意同那屠兆龙一拼!”罗成挥舞了握紧的拳头。

北平王笑了摇头说:“成儿,你是北平王府的少殿下,谁都可以一试,只你不可。”

秦琼听出了姑爹的用意,只是心里迟疑,他并不想在北平王府久住,王府的表殿下虽然珍馐美食,绫罗绸缎,人人仰视,但毕竟不如在江湖自由自在。想到这里,他不由同情小表弟罗成,也多少理解了平日表弟的抱怨和愁烦,那种拘束真是令人无奈。

北平王笑着拈了胡须望向秦琼,秦琼这才勉强道:“姑爹若信得过秦琼,不怕侄儿给姑爹丢脸,侄儿愿意一试,为姑爹排忧解烦。”

北平王点点头,罗成扫了秦琼一眼,孤傲的目光里带了嘲弄,似乎在嘲笑秦琼的不自信,也似乎觉得表哥只有六、七成的胜数。

“叔宝,你的秦家锏法姑爹见过,还算说得过去;只是兵书战策上却是强求你了,临时抱佛脚,让你表弟点拨你一二,再让罗成给你基本浅显的兵书看看,怕也能勉强应付,聊胜于无吧。”

秦琼点头称是,拱手对罗成说:“那就有劳表弟了。”

罗成一仰头高傲的样子盛气凌人,并不正是秦琼应了声:“表哥过谦了。”

北平王看看罗成,又看看秦琼,终于抑制不住疑惑问:“你们兄弟又发生了什么口舌?我一到轩辕台,就看到成儿一脸写满了怒气;再看叔宝,也是面带隐情,说来听听!”

秦琼笑了,随意道:“姑爹过虑了,是叔宝不小心,同表弟比划几下切磋功夫,不小心踢到了他摔了一跤,哭了鼻子。”

“你才哭鼻子呢!”罗成忿然地顶撞,吐露实情说:“不过是我的鹰不小心翅膀刮到了子颜,你就帮你的‘江湖朋友’来欺负我!爹娘都舍不得打我,你凭什么~~”

“成儿!”罗艺怒道:“你可是又放鹰伤人?”

--推荐---

http://book.zongheng.com/book/36733.html

书名:一盗定情

作者:柳筱舞

简介:花心奸商PK百变女贼,演绎轻松闹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