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王妃

第一章 幻灭(1)

第一章

幻灭(1)

呵!爱宁儿终于表白了!

杨娃娃看见了爱宁儿的痴心绝对,看见了禺疆的冰冷排拒……她很想知道,禺疆是如何回应的,但是,她更想退出这个尴尬的场面;因为,她知道,他的心中没有爱宁儿的位置,而她不在的时候,他应该能够更加自如地应付吧!

禺疆清冷地看着爱宁儿,眼中的狠『色』悄然地升腾而起:“爱宁儿,你要记住,我是你叔叔;即使我不是你叔叔,我也不可能喜欢你!”

“不——”爱宁儿不受控制地走上前,大红锦裘折『射』的光影飘掠而来,犹显得仓皇,不肯相信的表情,充满了追问,紧迫道,“为什么?为什么?”

高『潮』到了!就让他们好好谈谈吧!说开了,也是好的!杨娃娃暗自叹气,悄悄地、缓缓地挪步,往帐口碎步而去……

“站住!”禺疆低沉地呼喝一声,嘴角勾出一抹不易察觉的诡笑,转向爱宁儿冷硬道,“你想知道为什么吗?好,今天,我就让你明明白白地看清楚!”

听闻他非常不爽的喝声,杨娃娃煞住脚步,莫名地心慌,定在当地,愣愣地看着他轩昂地走过来,裹挟着隐而不发的迫人寒气……

爱宁儿转身看过来,俏媚的眼『色』随着禺疆的走动而移动着,于黯魆魆的昏影中闪烁不定,眼中是满满的疑『惑』、不解与惊惧。

禺疆抓住杨娃娃的手腕,稳妥而有力地带向怀中,迅速地扯下她头上的毡帽,刚硬而柔地扯散她的软顺发丝,抛出一句石破天惊的话:“爱宁儿,你应该知道她是谁吧!”

爱宁儿惊得瞠目结舌——转瞬之间,她柔婉的乌发披散开来,浅红的火光中,靓丽的发丝缓缓地飘『荡』,顺承地回落,覆住她的脑袋,衬托出一张惊世绝艳、姿容琉璃的脸庞。

原来,他真的是女的!真的是女的!而且——她比自己,更加漂亮!

刹那之间,杨娃娃隐去眼中的惶然,看见爱宁儿遽变的脸『色』,怒意彻骨的眼『色』,顿觉脑中一片激烈的电光火石。虽没想到禺疆会这么做,不过事已至此,无法挽回了!说到底,还是自己不对,当初就不应该一而再、再而三地欺骗爱宁儿,而且,爱宁儿气愤的,应该是——帮助她的人,却是她最大的敌人。

不是很可笑吗?爱宁儿能够接受这样的耍弄与耻辱吗?

禺疆站在她的身后,轻轻地握住她的细肩,冷静的语气已然带上森然的意味:“看到了吗?他就是我的阏氏,直到我死,我只有她一个阏氏!”

爱宁儿绯红的脸颊,霎时雪白,薄霜似的唇瓣,克制不住地发抖着,胸中腾起一簇火苗,恍然大悟地想到:她一直在欺骗自己!这个混蛋!!!可是,他爱她,他的阏氏有她爱宁儿这么爱他吗?爱宁儿的身躯孱弱地趔趄了一下,颤抖地问道:“你很爱她?”

“是,直到我死,我只爱她一人!”禺疆沉着地答道,温柔而深情的语气,残酷而冷冽的真相,奇异地融合在一起。

杨娃娃神魂遽然而颤,想不到禺疆会说出如此深情、刻骨的话,一时之间,胸口堵得发慌,感动与惊喜充塞于喉口,以至于噎得说不出话来。呵,他是在跟她说:这辈子,她是他的唯一!

裹在锦裘里的身躯、仿佛很冷似的,轻微地摇晃着;爱宁儿收紧双臂拥着自己,好冷好冷,好像站在冰封的河**,蚀骨的寒气丝丝入扣,侵入骨髓,转而蔓延到四肢百骸……她感觉自己已经冰冻得僵硬,稍微一动,就会纷纷碎裂;而那颗跳动的心,已然没有任何知觉,只有一个暗寂的声音,缥缈若无地叫嚣:她爱他吗?有我这么爱吗?

“我爱你!但是,她爱你吗?有我这么爱你吗?”爱宁儿的右手掌贴放在自己的胸口,凝结着的桃花眼,面朝禺疆,热泪潸潸滚落,莹『色』的泪光令人不忍卒睹,遂而斜转过来,无比凄烈地看着杨娃娃,“你说,你比我还爱禺疆叔叔吗?”

而对于爱宁儿来说,如此决绝的话,怎能不伤心?杨娃娃感觉胸口寒津津地发凉,是啊,爱宁儿的爱,应该胜于自己对他的爱吧!然而,她的爱,太过霸道、狂热,是一把双刃剑,也是一把烈火,足以**或者焚毁他人。

如此想着,她竟不知道如何回答爱宁儿的追问,只是无奈地叫着:“爱宁儿,你冷静一下……”

“你说!快说——说啊——”爱宁儿声嘶力竭地哭叫着,似乎要宣泄出心中的愤怒、委屈和苦楚,白嫩的脸上水纹蜿蜒,肆意横流。

“爱宁儿,你干什么?”禺疆一把推开步步紧『逼』的爱宁儿,一手护住杨娃娃,姿态铿锵,“如果她不爱我,她会跟我来到挛鞮氏部落吗?会天天跟我在一起吗?爱宁儿,我告诉你,即使我没有阏氏,即使我不爱她,我和你也是完全不可能的,你给我听清楚了!”

爱宁儿收敛起楚楚可怜的模样,擦去脸上悲伤的泪水,用劲地吸着鼻子,努力地眨眨眼睛,眨掉泛滥的泪水;她睁一睁彤红的桃花眼,朝杨娃娃冷冷地瞪了一眼,转而横睨着禺疆,烟云尽散,眉骨清朗,流溢出一股傲然之『色』……

眼风勾人,情波流盼,她狞媚地一笑,随即,她猝然转身,端然地往帐口走去,脊背挺得直直的,掀动的锦裘衣摆,红波耀眼,刺人的眼。

杨娃娃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微微耸动的肩膀,迈动的坚定步伐,萦绕着一股让人不安的倔强和任『性』……她的心中有点滞涩——爱宁儿的突然转变,让人费解。

禺疆温柔地搂过她的肩膀,看着她凝眉、沉『吟』,低声道:“怎么了?”

她亦看着他,摇摇头,微微扯动唇角,牵出一抹疏离的柔笑。

“爱宁儿居次,您怎么了?”帐外传来洛桑温和的声音。

杨娃娃和禺疆对望一眼,凝神静听。她想起那天,洛桑定格在爱宁儿樱桃红背影上绵绵不绝的目光,而此刻,她清晰地听出他话语中的另外一种味道:他的嗓音中,锁着黯黯的关怀与担忧。

“走开!”爱宁儿粗声恶气地呼喝。

由此看来,刚才在帐中,爱宁儿的清朗与傲『色』均是伪装;她输不起,即使输了,也要表现出天鹅般的高贵、优雅与傲骨。

“居次——”洛桑不屈不挠地叫着,亦是一个男子的风度与胸怀。

“滚!滚呐——”爱宁儿尖利地吼叫,紧接着,传来脚步凌『乱』、逐渐远去的声响。

“爱宁儿太任『性』了!”禺疆无奈地叹道,揽着她走向毡床,既而拥搂住她的细肩,小心翼翼地问道,“刚才……你生气了吗?”

“生气?”杨娃娃也搂住他的腰,眉心一动,想起刚才的“身份暴『露』”,双颊上浮泛出和婉的笑靥,了悟道,“哦——不会,不过,爱宁儿一定受伤不轻,她一定恨死我了!我们这么做,会不会太过分了?”

禺疆斜斜地扯出一记阴阴的邪气,坚决道:“过分?有些事情,我不想再拖下去,有些事情,就是要一次『性』地解决!”

第二天上午,一出营帐,刺骨的寒气『逼』迫而来,杨娃娃下意识地裹紧了貂『毛』翻领大氅。放眼望去,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莽『荡』空旷,鹅『毛』大雪洋洋洒洒地飘扬而下,簌簌的落雪声是寂静世界中唯一的声响。

禺疆外出打猎,她独自走回原来居住的寝帐,不意间看见爱宁儿从远处走过来。

冰天雪地中,一簇鲜红分外刺眼,大红的影子摇摇晃晃地移动着,似乎已经饿了三天三夜;大红锦裘歪斜地披在身上,昏昏的有点脏『乱』,头发凌『乱』,脸『色』也是凌『乱』的,苍白的,淡漠的,甚至是冰冷的,比这冻人的雪花还要冷。

爱宁儿一直是低着头的,走近了,才抬首看了她一眼,眼风虚弱得有如春天的清风,又如淡淡的青烟,似有若无地扫过她的脸面,静寂无声。之后,爱宁儿径直越身而过,仿佛看不见眼前活生生站着的人。

杨娃娃一惊,直觉她的不寻常。那种眼神,虚浮得好像承受不住一丁点儿的窥探,缥缈得仿佛已经穿越千山万水,而她漆黑的瞳孔,似乎也已经支离破碎,目光流散得空濛。

她看着爱宁儿踱步而去,沉重的步伐却显得发飘,鲜红的影子一点一滴地消融于苍茫之中……她的胸中漾开凉丝丝的愧疚之意——怎么会这样?爱宁儿怎么了?她怎么会从外面回来,还一身脏『乱』?昨晚没有回寝帐休息吗?那么,她去哪里了?发生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