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王妃

第十七章 一个女人的阴谋(1)

第十七章

一个女人的阴谋(1)

当他动情地抱着她、沉醉地吻着她,当两人共策缓行、放逐于广袤的天地之间、辽远的草原之上,当两人相拥着坐在月亮湖边、看湖水悠悠、望白云飘飘、赏芦苇曼曼、听秋风『吟』『吟』、感情意缱绻……

杨娃娃的脑子里都是糨糊,一片混沌,又像是『乱』麻似的千头万绪;偶尔,她几乎要冲口而出了,却又立马噤声,生生地咽下去。

她是如鲠在喉呵!或许,她还没想清楚,某些真相,到底要不要告诉他,该不该告诉他!

秋天是草原上最富有、最灿烂的季节。他带她走过阴山北麓的大片草原,水草丰美,凉瑟之中,是一片金灿灿的富饶之『色』;起伏连绵的草滩、高高低低地迤逦着向远方铺展,牧草高高地耸立着,随风轻摆,膘肥雄壮的牛群、羊群、马群成群结队的散落着,在牧草中若隐若现。

好一幅清远、明净、壮丽的秋景图卷!

禺疆说,翻过巍峨、高耸的阴山,就是楼烦国。杨娃娃心里一阵惊喜,她记得很清楚,楼烦国的疆域大致在山西省的西北部、内蒙古的南部,如果没有猜错,挛鞮氏部落的确切地点,应该就在呼和浩特以北的地方,距离呼和浩特应该很近。

因此,她可以断定,挛鞮氏部落统一匈奴后最初的政治中心、单于庭,就在呼和浩特市的周边区域。而王昭君的青冢,位于呼和浩特市的偏南部,似乎也可作为佐证。只不过,还要多长时间,匈奴才能真正的统一?是谁,统一匈奴、统帅草原?

回到部落的时候,夜幕已经低垂。议事大帐前面的方形广场上,火光炽热,喧哗闹腾,沸反盈天。爱宁儿踮起脚尖、翘首盼望,瞥见他们朝这边走来,立马欢欣鼓舞地奔上前来。

“禺疆叔叔,你怎么才回来啊,我阿爸一直在找你呢!”爱宁儿瞥了一眼后面的娇小护卫,傲慢的眼神,瞟『射』出浓郁的疑『惑』,清冷得让人生寒。

杨娃娃没有忽略她那眼神之中迅速闪烁的一瞬,内容极其丰富的一眼。紧接着,爱宁儿热切地看向禺疆,巧笑焉兮,俏媚的桃花眼灵动地翕合着。她刻意打扮了一番,一袭鹅黄『色』的飘逸绸裙,勾勒出她妩媚动人的少女风情,灵气洋溢,烂漫如霞,叫人心动不已。

禺疆淡淡地看她一眼,径直跨步而去。

爱宁儿咬着下唇,娇红的脸上似有不甘,回过头、愤恨地瞪着她:“你是禺疆叔叔的护卫?今天他去哪里了?你一直和他在一起?”

她质问的口气,杨娃娃非常不爽,真想立马甩手走人,不过——呵,逗逗她好像也挺好玩的:“爱宁儿居次,你真的想要嫁给你的禺疆叔叔,是吗?”

一抹羞涩爬上爱宁儿的脸蛋,羞答答的艳丽,她怒睁眼眸,厉声道:“你胡说什么?”

“我有没有胡说,居次心里很明白!”杨娃娃眼角窃笑,嘴角噙着无比真诚的笑意,“据我了解,我们酋长喜欢那种温柔可爱、脾气柔顺的女孩子,居次是挛鞮氏部落的大美人,如果在酋长面前稍微温柔一点,我想我们酋长一定会非常喜欢的。”

爱宁儿神『色』一喜,眉梢挑得高高的:“你说的都是真的?”

杨娃娃浅笑『吟』『吟』:“居次不相信,就当我没有说过。”

话毕,扫了一眼若有所思、一动不动的爱宁儿,擦身而过。

她感叹着:禺疆啊禺疆,一个十六岁的后辈女孩儿如此崇拜你,急切地想要获得你的关注和喜欢,你该怎么办呢!如果你们没有血缘关系,爱宁儿如此待你,你该如何对待她、处理她?更加重要的是,爱宁儿如此任『性』,恐怕不是你能够掌握、控制的!

方形广场上,次第排列着矮木几案,一边三列,总共几十来桌。婢女们在冰溶阏氏的安排下,井然有序地摆上金樽银盏、『奶』食美酒,一盘盘肥美飘香的鹿肉、牛肉、羊肉和烤得滋滋冒油香喷喷的山鸡、野鸽被依次摆好,一头烤得焦黄、流油的黄羊被两个勇士扛上正中间的几案上。

闻着动物的臊味和烤焦的气味,杨娃娃的喉咙和口腔猛泛酸水,难过至极,迅速跑回寝帐躲开空气中的异味。这可怎么熬啊,一整个晚上,不是干呕得筋疲力尽,就是被动物的臊味熏死。

但是,又不得不出席欢迎盛会,已经答应他了的呵!于是,在真儿的陪同下,再次来到广场上。此时,盛会已经开始,所有相关人员已经各就各位,靠近议事大帐居住的普通部民、随意地坐在外围,小孩子兴奋地跑来跑去,天真无邪的脸上洋溢着简单的欢乐。

火把迎风震动,辣辣燃烧。主位几案的正对面,一口硕大的白银大盘、层层叠叠地垒满了深红『色』的炭块,时而腾窜起娇艳的火舌,『舔』舐着浓重的夜幕。

她们看到了禺疆的座位,仅次于酋长主位,在其左侧,右侧是左右大将萨北和伦格尔,紧挨着的是哈青都,辅佐酋长处理政事。酋长一家人坐在主位上,爱宁儿时不时地歪头看着心中的英雄,目光竟是如水般的柔腻。

禺疆的大手在背后探索着,抓住她的手,死死地握着,任她怎么挣都挣脱不开。

杨娃娃只觉一阵热腾,脸上火辣的烧起来。真儿扑哧一笑,转向别处,娇小的身子挡住他们的小动作。她微微趋身上前,轻声道:“放开啦,被人发现了就糟糕了!”

他的拇指『揉』捏着她的掌心,肆无忌惮地轻轻挑逗着,唇角的笑意又浓又深:“发现了更好,我巴不得!”

她美眸一瞪,威胁道:“你再这样,我走了哦!”

他不情不愿地放手,气呼呼的吃鳖样儿,让她乐得忘乎所以。

心里一紧,她感觉如芒在背,在场的部民,纷纷投来惊诧、疑『惑』的目光。是了,他们是挛鞮氏部落的陌生人,很多人都还没有见过他们,觉得奇怪也是人之常情。

忽一转头,她猛然瞥见一缕阴毒的眼风虚飘地冲扫而来,隐藏极深,如果不是时间上极度的巧合,根本就发现不了。

那是一双风韵媚骨的桃花眼。

阴沉的冰溶阏氏,会如何安排今晚上的阴谋?她心里一阵翻搅,直觉非常不妙,轻声问道:“刚才你喝酒了没有?”

他惊奇道:“还没喝,怎么了?”

她略一沉思,沉声道:“今晚上,千万不要喝酒,呃,吃点烤肉吧,不要吃多。”

他呵呵地低笑出声,俊豪的脸孔朝着前面的歌舞女子,漾开精锐的英气:“嗯,你想到的我也想到了,所以没喝。我们的想法越来越靠近了,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低沉的嗓音暧昧得让她头皮发麻,蛊『惑』着她的意志。呵,这种如履薄冰的紧张时刻,他居然还若无其事地**!她白了他一眼,冷哼道:“只怕我想要的,你给不起!不过呢,只要宝宝出生的时候,看得到他的阿爸,我就感谢上天了!”

他挺直身子,沉默不语。

婢女们上前倒酒,甘醇清冽的香气飘『荡』出来,空气中笼罩着浓厚得让人沉醉、既而发腻的酒香,筋骨酥麻得似要散架。觥光泛彩,火光袅婷,红艳的光『色』映照在舞娘的脸上,清纯的容『色』中浮现出妖冶的『色』彩。

清旷、悠扬的胡乐旋律,在冷涩的夜风中摇曳流动;轻快、欢乐的舞蹈节拍,在部民的喝彩中跳动如鹿。

立脱站起来,挥手示意歌舞退下,温和的脸上浮开真诚的笑意,清清喉咙:“今晚上,大伙儿大块吃肉、大口喝酒,尽情地跳舞、唱歌,好不好?我知道,大伙儿辛苦地熬了一年,总算可以喘口气,过上几天舒心的日子。接下来,我们又要忙着转移草场,度过马上就要到来的冬天,所以,大伙儿不要拘束,痛痛快快地喝酒、欢乐,来,每个人都干了!”

大伙儿刷刷地站起来,高举酒杯,一仰脖子,痛饮而尽。杨娃娃和真儿没有站起来,看着前面的一堵高墙,气势凛冽,霸气横生,威不可挡。

“现在,我跟大伙儿介绍一个人,”立脱伸手指向旁边的禺疆,撒开喉咙,沉厚的声音在夜幕中振聋发聩,“这位勇士,就是北地的英雄,寒漠部落的酋长,禺疆;他是我阿爸的小儿子,也就是我的弟弟!”

火光中的盛会,一如暴风雪侵袭,人声鼎沸,人仰马翻。

夜幕下的草原,炸开了锅,有如暗流潜涌的窃窃私语,因着炽热的火光,逐渐沸腾,在冷涩的秋风中奔腾不息。

左大将萨北霍地站起来:“我想起来了,十八年前,他害死了老酋长!”

萨北大约四十岁的样子,孔武彪悍,脸上凶神恶煞般的赘肉横生;他面向大伙儿,脸『色』凶狠,忿忿不平地暴跳如雷。

当即,下面的部民中,激愤地叫嚣着:“对,他害死老酋长,在半夜逃跑了,就是他,现在,他居然敢回来!”

“他害死老酋长,我们应该为老酋长报仇!”

“对,马上把他砍了!”

禺疆的腰杆耸得直挺,躯体僵硬,冷肃着脸皮,刚硬的脸部线条紧绷着,仿佛一扯就会断裂,凛冽严酷的目光横扫全场,所到之处,犹如银刀飞『射』,见血封喉,接触到此种目光的部民,无不立马乖乖坐下,又是惊惧又是不甘。

坐在后面,杨娃娃感觉到他的后背渗出丝丝的寒气,迫面而来。他一定怒火中烧,恨不得一刀斩杀了他们,可是他却不动生『色』,以静制动。她扫视全场,冲动叫嚣的人,只是一小部分部民,大部分人选择了沉默。

不过,一对母女的反应却是有趣得很。爱宁儿睁大眼睛,木然地看着部民的叫嚷、混『乱』的局面,可能是被吓傻了。紧接着,俏媚的桃花眼渐渐浮现出焦急的流光,看看这边,望望那边……

冰溶阏氏呢?冷淡的脸容隐褪去那一股媚劲儿,紧致的桃花眼泛起一圈无波无澜的笑纹。

立脱站起来,挥手作势让大家安静下来,温和的脸孔好像泼上一捧冰水,脸『色』霎时森严起来:“大伙儿听我说,安静,安静!十八年前,是我让他走的,因为,我相信,我的弟弟,禺疆,绝对不会害死我们的阿爸!”

“十八年的事情,我已经查明清楚,禺疆弟弟不是凶手。以后,大伙儿不要再提这件事!从明天开始,禺疆弟弟会协助我,让大伙儿吃饱喝足,带领大家过上好日子,带领我们挛鞮氏部落更加强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