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王妃

第八章 风起云涌(2)

第八章

风起云涌(2)()

东边的夜空,隐隐的现出鱼肚白,过不了多久,红彤彤的朝阳,即将冉冉升起。胜利的喜悦与兴奋,也将与她分享。

禺疆站在营帐门口,挺身而立,血『液』奔腾,并无一丝疲累和睡意。手下们正在清理战场,各自忙碌,最清闲的,最孤单的,反而是受人崇敬的酋长。收编了基也部落的两千骑兵之后,总算可以松懈一阵子了,接下来——以全部精力对付她!

很奇怪的,此刻,他非常迫切地想要与人分享征战的胜利,那个人,就是那个让他牵挂不已的火爆小女人。而以往,他从来不会这样,或者说,他不需要,他自己知道就可以。

其实,他也不想她跟随自己冒险,不想让她在刀光箭雨中穿梭、在生与死之间游走。他会保证她的安全,但是,瞬息万变的战场上,生死弹指之间,谁说得清?

麦圣跳下马,狂奔过来,跪在地上,耷拉着脑袋,愧悔的脸『色』无比沉痛,“酋长,麦圣该死,杨姑娘她——她不见了!”

他恨不得砍了自己,可是,不用自己动手,酋长自会完成他的心愿!

禺疆箭一般冲过来,拎小鸡一样把他揪起来,攥紧的大手微微抖动,手背上青筋暴裂;他黑亮的怒眸似要炸开,眼角处隐藏着深深的痛楚,嘶哑着嗓音,说道:“你确实该死!”

麦圣听闻,深深震撼:酋长的语气严厉至极,却也悲怆、沉痛。微微抬眼,看见酋长的脸『色』恐怖得骇人,犹如厉鬼,又像张开血盆大口的猛虎,一不小心,就会被他一口吞下去。跟随酋长多年,他从来没见过酋长如此失控,为一个女人而疯狂、而暴怒!

他的眸光冰寒冷酷,仿若嗜血的利剑、穿透人心、开膛剖腹;他从喉咙深处挤出声音:“说,到底怎么回事?”

麦圣心胆俱裂,颤抖着说出原委。酋长率军刚走不久,他们找了个平整的地方,铺上虎皮褥子,让杨姑娘睡在上面,接着去捡拾木柴,点燃篝火。几个大男人轻声说话,喝了些『奶』酒,后来,不知怎么搞的,每个人都犯困,『迷』『迷』糊糊地倒下了。这一睡,直到酋长派人来接,叫醒麦圣等人,他们才发现,杨娃娃、阔天和洛桑不见了!

禺疆懊悔不已!他早就知道,她不是寻常的女子,不会放过任何机会,何况,她早有准备、早就计划好。

他仰天长啸,悲愤的啸声刺破黎明的晨空,惊天动地。突然,他朝着“烈火”狂奔,飞身上马,扯动缰绳,向西飞奔,如龙卷风肆虐大地,卷起漫天烟尘,绝尘而去。

麦圣一愣,随即跃身上马,紧紧跟着酋长。紧接着,六骑铁蹄飞马狂追。一阵阵呛人的烟尘,飞扬而起,整个草原,混沌如洪荒时代。

她一定会后悔!逃离的后果,她绝对承受不了!

纵马驰骋,他思绪万千,脑海里翻滚着千娇百媚的她、怒气满满的她、聪慧冷静的她,而所有的意念,最终归为一点——她再次逃离了,他一定要抓住她,无论如何!

她不会放下夏心和两个护卫、而独自逃走的,部落里的三个人,一定在她的计划之内。他派人盯紧霓可,不能让霓可跨出寝帐一步,而她要霓可交给夜天明和林咏的白『色』绸布,在出征之前,已经到达他的手里,只是,绸布上面的字符,他一个都不认识。虽然他会说南方邦国的语言,但也只是会说而已。

只要夏心和两个护卫不出现,她是不会单独跑掉的。他早就看透了她,如果她能放下其他人,以她的聪慧机智,神不知鬼不觉地逃走,他绝对阻止不了。他急着赶回去,就是要确定夏心三人是否还在寒漠部落,不过,他相信塞南一定会拼死看住人的。

不休不眠,不沾一滴水,不吃一口干粮,掠过草地,冲过树林,攀过沙冈,驰过荒地……极致的狂奔,终于在正午过后勒停“烈火”。他飞身下马,抓住塞南的衣领,死瞪着他,急切道:“人呢?”

塞南从来没见过酋长如此可怕的吃人表情,抖擞着回道:“在,在里——面!”

好像被抽走了全部的精力,嘭的一声,禺疆一屁股跌坐在草地上。他的嘴唇干裂得厉害,沾满了风沙,满面风尘、略显憔悴之『色』,唯有那双黑眸,骨碌碌直转,炯炯有神,精光四『射』。

“要是让人跑了,你就提头来见我!”他站起身,撂下一句严酷的话,扬长而去!

寒漠部落的骑士们、全体出动,分散地寻找,搜寻了漠北草原的每个角落……整整两天,毫无所获,任何的蛛丝马迹都没有。

酋长营帐,时而传出惨绝、悲愤的嚎叫,如大漠苍狼的嗥叫,如深山猛虎的怒吼,恐怖至极,听闻之下『毛』骨悚然、心神颤抖。吼叫的余音中,丝丝缕缕的沙哑,浸透了苍凉,悲怆得瘆人。

他,狂躁,爆烈,提着宝刀,『乱』砍『乱』杀,不放过任何一样东西……他的眼中,所有的一切,都是多余的……靠近帐口的边上,一滩腥红的鲜血,触目惊心……两个婢女,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身上的数道血痕,诉说着杀戮的残忍与血腥……

『毛』皮摊在地上,撕落的细『毛』漫天飞舞,洁白的,金黄的,棕黑的,纷纷扰扰,就像他纠结的心绪。正中间的矮方桌,已经粉身碎骨,从残肢断骸上可以看出力道是如何的劲猛。整个营帐,混杂,脏『乱』,仿佛是龙卷风扫『荡』、侵袭而过的凄凉景象。

就像他支离破碎的心,就像他四分五裂的身躯……

“来人!来人!”他嘶哑地吼叫。

一个护卫慌张地进帐,低着头惧怕地说:“酋长有什么吩咐?”

他的眼眸喷出吞噬的怒火:“去,把霓可叫来!”

护卫得令、立马转身飞奔而去,不一会儿,霓可就战战兢兢地走进营帐。猛然看见帐口处仍然流血不止的婢女,以及帐内一片狼藉的情景,她震惊得脸『色』雪白,愣愣地说不出话。

“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吗?”禺疆倒了一碗烈酒,看也不看她一眼。

“酋长直说便是!”霓可冷淡地应答,娇媚的脸蛋流泻出一股冷涩的意蕴。

这两天发生的事,太过惊天动地,她怎会不知?酋长独自狂奔而回……酋长大规模地扫『荡』草原……酋长疯狂的悲绝的嚎叫……看来,杨深雪已经逃跑了。

他一愣,没想到她也有如此冷硬的一面,不过,此刻他感到心痛的,只有一件事:他已经失去了对杨深雪的掌控……他的浓眉绞灼起来:“好,很好!你那点心思,别以为我不知道!”

霓可的一颗芳心,迅速地沉坠,不是因为酋长嫌恶的表情、冷酷的个『性』,而是因为——只是短短的两日,酋长俊豪的容颜,便已蒙上一层憔悴之『色』,意气风发的神态,纠缠着苦涩与悲恸的愁容……如此,酋长对待杨深雪,就不单单是征服那么简单了。

霓可不卑不亢道:“酋长指的是什么?我不懂!”

“你很了解我的脾气,所以她把绸布交给你,你不是亲自交到她的护卫手上,而是随便交给一个婢女!你明明知道,婢女一定会把东西上交给我,你就是算准了,我在大怒之下,一定会一刀砍了她。”禺疆厌恶地瞪了她一眼,语气严厉:“没错,如果是以前,她胆敢逃跑,我便会立刻杀了她。不过,这次你想错了!”

当酋长说到杨深雪逃跑的时候,霓可捕捉到,他严酷的眼睛里,泛开一抹懊丧的痛『色』。

“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斥责道。

霓可完全明了,酋长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对杨深雪动心、动情,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吧!酋长一向对女子深恶痛绝,所以,酋长偶尔唤她入帐,她觉得自己是幸运的、幸福的,即使酋长只是在发泄,然而,她心甘情愿。

她曾经幻想着,指不定哪天,酋长开始觉得离不开她,既而娶她,或者就这样一直陪伴着他,一直到老,她也是愿意的,可是,可是,她不是那个幸运的女子……杨深雪,已经紧紧地抓住了他的心……他的心中,本就没有她的位置,现在,更是对她厌恶至极!

“我没什么好说的!”霓可轻声道,一行清泪滚下眼眶,流溢而下。

禺疆的心中,毫无半点怜惜:“找到她,算你走运;找不到她,你就给我的手下暖被窝!”

霓可看着他一片萧索的俊颜,感觉到一种绝望的情绪淹没了自己,以至于自己是如何走出酋长营帐、走回自己的寝帐,毫无半点记忆……

禺疆坐在毡**,胸前死死地抱着一只蓝『色』背包,眼前铺展开的,是她的衣物。东西还在,人却已经走了,他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她,一想到,他可能再也见不到她,无边无际的痛和恨席卷了他。

他捧起她的衣服,嗅着残留在衣服上的属于她的气味,一行清水,从眼角渗出,缓缓地蜿蜒下来,滴落下来,渗入她的衣服,犹如汇入大海一般。

他悲伤,他痛苦,他暴怒,然而,他就是没意识到,自己为什么会承受不了她的逃离!

瓶瓶罐罐的东西,他不知道是什么,一张折叠着的物件,吸引了他的目光。他小心翼翼地铺展开来,深怕弄破了;赫然映入眼帘的,是彩『色』的图像和密密麻麻的纹路,很精细,然而,他根本就看不懂,他想着,一定要好好问她。

可是,他绝望地想到,她已经逃离了,该死的,她已经逃脱自己的掌控了!

倏的,他猛然地站起来,挺直腰杆;眯起黑眸,随即撑大黑亮的瞳孔,迸『射』出冷酷、嗜血的光线。筹码还捏在手里,她不会跑远的,只要她还在草原上,他就能够把她揪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