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王妃

第十六章 谎言(3)

第十六章

谎言(3)

杨娃娃楚楚地看着他,梨花带雨,诚恳道:“王子,我要谢谢你,谢谢你把我带出草原,带出匈奴。”

未蓝天略有一怔,锐利地盯着她,疑『惑』道:“此话怎讲?”

“王子可闻得东边的一些邦国?秦国,赵国,燕国。”杨娃娃『迷』蒙的眼眸,疏冷地一扯,『荡』开一抹轻笑,幽幽的目光、仿佛回到了久远的回忆之中……

“我本是燕国深雪公主,如今的燕王便是我同父异母的王兄。五年前,我出宫游玩,路途上碰到几个凶悍的匈奴人,他们见我稍有姿『色』,便把我掳到漠北草原的一个部落,献给部落的酋长。于是,我便成为酋长的阏氏,生下一男一女,后来,酋长成为漠南匈奴的大单于,一直到前些日子,才阴错阳差地离开匈奴。”

叙说的同时,丝丝的苦味漫过她的心尖,苦涩的疼,让她情不自禁的泪雨滂沱。她想她的禺疆,好想好想,想她的头曼和瞳瞳,那种刻骨的想念,鞭打着她的心口,让她缓不过气来。

未蓝天似乎不太相信她极力编织的故事,但见她平静之下的泪落如雨,不由得动容,眉眼紧涩,犹疑道:“原来阏氏是燕国公主,未蓝天真是始料不及……不过,我听闻,单于与阏氏情深爱重,单于为了你,宁愿得罪各部首领,也不愿再娶阏氏。”

杨娃娃早就料想到他会如此一问,不慌不忙道:“没错,单于对我很好,我不知道他爱不爱我,我只知道他不会放我离开匈奴。还在寒漠部落的时候,我逃跑过两次,单于担心我再次逃跑,命人时刻看着我。五年来,我始终找不到机会逃出匈奴,只能被迫地曲意逢迎,假装喜欢他、死心塌地地待在匈奴。”

“原来是这么回事!”未蓝天似乎有点相信了,一双深邃的锐眼探究着她,眼底的『色』泽阴沉了几分。

杨娃娃漠然以对,转离了视线,泪水再次悄然滑落:“王子一定不会相信……罢了,相信与否,又有何意义?我只叹上天的作弄与不公平,为何让我吃尽苦头?从匈奴到月氏,只不过是从一个火坑,到另一个火坑而已,单于只要我的美『色』,月氏王也是如此,从来都不是从心底怜惜我。”

她太佩服自己了,居然可以如此『逼』真地演绎。只是委屈了禺疆,呵,让他当了一回坏人。

她凝结着眉心,萧冷的容颜映现着透骨的悲伤,哽咽道:“我不甘心,我也不明白,我只想着,和一个真心待我、我亦真心待他的男子,过着一种平淡如水的日子,简单,开心,如此而已。可是,上天竟如此待我,如此简单的愿望,从来都不成全我。”

“我到底哪里做错了?王子,你可以告诉我吗?”她喊叫出声,凄厉地控诉道。

未蓝天望着她绝望的眼眸,不由自主地握住她的小手,柔柔抚慰,安慰道:“阏氏,你没有做错什么。你所遭遇的一切,都是匈奴人造成的,我一定会帮你全部讨回来。深雪……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他温热的手掌覆盖住她的小手,一股异样的暖流从手背上漫延开来……杨娃娃羞红着脸,缓缓地抽出手,别开了视线,脸上绯红依依。

未蓝天迟疑道:“深雪,你真的……一点儿也不喜欢单于吗?”

杨娃娃的脸『色』倏然冷峻,浑身颤抖,咬牙道:“我恨他,恨不得杀了他。”

未蓝天暗暗叹气,黄白的脸上交错着一种复杂的情绪,让人无法猜透;他心疼不已地望进她恨意横流的眼眸,伸手抚平她拧紧的细眉,柔化了她微微抽搐的脸腮。

杨娃娃感受到那温柔、细腻的触感,却一动也不敢动,估量着他是否完全相信了她的故事。

他扬起浓眉,脸『色』遽然阴阴地下沉了几分,冷酷的话语自他双唇间决然吐出:“从今往后,在月氏,你的心中只有爱,没有恨!”

杨娃娃一怔,当即明白他已经相信了她的故事,而他的意思,是要留她在月氏;呵,单单相信还不够,同情也还不够,还有很关键的一招是:若即若离,欲擒故纵。如此思量着,她抓住他的手腕,祈求地看着他,悲伤地哭叫着,宛如一个小小女孩:“不,我想家,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我不要再任人摆布……我要回家……求求你,让我回家,好不好……我会一辈子感激你的……”

未蓝天满面伤怀,受其感染似的,痛彻了心肺,再也克制不住胸中奔涌的情绪,往前坐了坐,猛地一把扯住她,把她搂在怀中,温情脉脉地抚慰着她的脊背,任凭她悲伤的泪水湿了衣襟,任凭她发泄压抑了五年的思乡情绪。

他父亲般地轻声哄道:“好,好,我一定带你回燕国,一定,我保证!”

杨娃娃伏在他温热而硬的肩上,伤心地抽噎着,心中已然明了,他的的确确是怜惜、爱护她的,的的确确是对她情思微动;然而,另外一种危机伴随而来,冷彻了她的心骨,那便是:他的情是真的,而她的欺骗,他知晓后,将会如何?她又将情何以堪?

半是欢喜,半是忧愁。然而,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她抬起头,惊喜地看着他,泪珠凝在眼睫上,晶莹的光似乎充满了无限希望:“真的吗?真的吗?那今晚就带我出去吧,我不想一个人待在这里,我……很害怕……你的父王……”

他为难地看着她,薄唇微动,欲言又止……

杨娃娃惨淡一笑:“你怎么会帮我呢?”她傻傻地笑,笑得不可抑制,“你不会帮我的,我怎么这么傻,呵呵呵呵……我太傻了,居然求你帮我!”

未蓝天抓住她颤抖的双肩,担忧地看着她:“不要这样,你冷静一点……”

“你走,我不想再看见你!”一瞬间,杨娃娃突然变了声『色』,疯婆子一样,猛烈地、用劲地推着他的身子,凄厉地叫道,“你走……你走……我是下贱的女人,不配得到上天的眷顾……”

未蓝天拉住她的手臂,试图冷静她激动的情绪:“深雪,你不是,不是……”

泠泠的泪水,簌簌而落,杨娃娃曲起膝盖,低下头,深深地埋住脸部,肩头一抽一抽的,哭声几近闭塞,顿生悲凉:“不,我是,我是……你走,请你马上走……”

未蓝天默默看她哭泣的绝望身影,有些无奈,有些疼痛,俊美的深眸,漾起一片湿润的泽光……良久,他起身离开,轻轻的脚步声,涩涩的沉重。

直至脚步声消失,杨娃娃方抬起头,抹了抹脸上的泪水,稍稍整理仪容,清冷的唇颊泛起一抹得逞的笑意。今日的表现确实出乎意料,没想到想哭就哭,想疯就疯,效果还真不错,把他糊弄得晕头转向。只不过,假如他深入的思索研究,是否会发现破绽?

最头痛的是,月氏王将于明日晚上来到这里,那该如何是好呢?听闻月氏王独好美『色』,月氏美女大都搜罗于王宫之中,王妃过世后,纳入宫中的夫人不下二十个,侍妾、宫中婢女更是数不胜数,稍有姿『色』的,只要被他看上,无不沦为他如云女人之中的一个。

想来,他兴师动众地掳掠自己来到月氏,应是听闻了有关自己的传闻,要么就是某个月氏官员在他的耳边大肆煽风点火,渲染匈奴大单于的深雪阏氏如何如何美丽,如何如何绝『色』,否则,月氏王也不会出动三万人马,让王子挂帅千里迢迢赶去匈奴单于庭。

她歪躺在**,凝眉深思着该如何避过月氏王这个老『色』鬼。

“阏氏您看,这紫霄花好看吗?”秋霜快步走进来,笑容爽朗,手上握着一把紫红『色』的花枝,花朵娇嫩凝红,风华正茂。

杨娃娃不在意地瞄了一眼,淡淡道:“这种花叫做紫霄花?嗯,蛮好看的!”

秋霜仍自笑呵呵地说道:“阏氏不知道这紫霄花的好处呢,等我把紫霄花捣碎了,用一点点水调和,敷在脸上一会儿,脸蛋上就红透透的,非常漂亮哦!”

“哦,对了,阏氏的脸『色』不大好,我马上就弄去,明日就可以用了,到时,阏氏一定美若天仙,比云夫人还要美。”

杨娃娃的眉心微微一动,灿烂地笑了。一个绝妙的方法涌上心头,焉能不喜?

翌日,飞雪苑中传出一个惊人的消息:匈奴大单于的阏氏,突发急病,全身长满红斑。这种病症,貌似瘟疫,只要见过一眼,或者接触过病人用过的物什,就会传染上身,非『药』石可医。

午后时分,关于匈奴阏氏身患瘟疫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月氏王宫,眨眼之间,宫中人心惶惶,炸开了锅一样,沸反盈天。夫人们更是心惊胆战、坐立不安,深怕一个不小心就传染到自己身上。于是,成群结队地向月氏王进言,把那个灾难一样的阏氏送出宫外,让她自生自灭,或者,把她送还匈奴。

月氏王安抚了他的众多女人之后,带着医官亲自来到飞雪苑查明情况。因为他察觉到这件事情的诸多可疑之处,并且认为,也许这只是一个伎俩而已。

医官瑟瑟发抖地观察过杨娃娃,脚步沉重地走到外屋,跪倒在地,满脸愧『色』地回禀道:“回大王,阏氏的脖颈、手臂、小腿上都长满了红『色』斑块,可能身上也有,其形可怖,其『色』殷红,老臣从未见过此种病症,根据医典记载,也无此病例。恕老臣愚钝,无法知晓其为何种疾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