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尸语故事

第八十二章 故事

我记得有个家属临走的时候跟我开玩笑,说再见总在风雨后,结果第二天上午一场大雨,下午他就出车祸了。我头天刚送走了他的太太,第二天又把他给送走了。你说怪不怪?从那以后我对自己列下许多不成的规矩:不参加亲朋好友的婚寿喜筵,不主动告知别人自己的职业,也不对逝者的家属们说什么‘再见’、‘一路走好’‘你气色不错’等等的话。”

“哦!”我回着他的话,感觉自己又瞌睡了,上下眼皮子打架。不过迷迷糊糊中我觉得老贾说话绉绉的,有些话说的蛮有采,什么平静的池水啊,暗涌啊,不成的规矩啊等等的。

“我现在的处世方式与职业病已经使自己和这个社会格格不入了,似乎成了一个边缘人。我活在这个世界的边缘。”

“哦!”我上下眼皮开始剧烈打架了,但还是硬撑着回复他,好让他觉得我有些许礼貌。

“我说的这些无聊的话你是不是很不耐烦?”

“没啊!”听他这么说我赶紧打了打精神,还翻了翻身子示意自己没有敷衍。

“我以前不是个炉工,等真正喜欢上这一行,是为跟自己隔阂了几十年的父亲亲自入殓开始的。人这个东西就是很怪,很多时候有各种各样的情绪,可猛然间一切情绪又都会烟消云散。”

我安静地听着,他的故事里隐约出现了我的影子。

“当时我很矛盾,家里又没人肯帮我,给母亲穿戴都是我一个人**完成的,从里到外,从头到脚。你知道吗,从来没有当儿子的给亲生母亲入殓的,这不合规矩也不成体统。可我顶住了压力,义无反顾地做完了这件事。之后我被家人赶了出来,母亲身上的衣服也被亲人们扒下来重新穿戴了。可许多年以后,我觉得自己完成了一件最了不起的工作,虽然我亏欠母亲很多很多,可我和他之间终究和好了,当我握着她冰冷僵硬的手的时候,我清楚地感觉到了这一点,我们有了心灵间的感应。我真的跟她和好了,就在那么一瞬间。因为我和她的身上流着一样的血,我和她有相似的相貌和身材,我觉得我就是她,一直都是!”

“可我都不记得我的父亲长什么样了。”我听着他的故事,叹着自己的气。

“小时候,母亲给我穿衣服,拉着我的胳膊,使它伸直,然后给我套上袖子,再扣上纽扣。长大了,我给她穿衣服,拉着她的胳膊,使它伸直,套上袖子,再给她扣紧扣子。你知道吗?人生真的很奇怪!一切的一切都是个轮回。我似乎在一瞬间就完成了一种本来觉得一辈子都不可能完成的自我的救赎,这种感觉没有亲身体会是觉察不出的,总以为我是在讲故事。”

“我能理解,这不是在讲故事。”

“是啊,之后我觉得自己的生活被阳光烘得暖暖的,不像以前那么阴、那么冷了。那怕是后来亲戚们疯一般围过来,抽我耳光,撕我的头发,我也不觉得疼,我觉得自己值了,躺在棺材里的父亲知道我的心思,这就足够了,这比我烧一吨纸钱都强!”

“也许吧!”我快速地眨着眼睛,回着他。

我感觉老贾有些话是刻意说给我听的,所以不冷不热地回着他。他知道我和我母亲之间肯定也有某种不堪言说的隔阂,因为他没有见过在自己母亲的葬礼上不跪的儿子。我觉得他对我肯定存在一些看法,而这些看法显然是他自以为是的。

我不喜欢一个外人老拿自己的经历去说教别人,他们的经历跟我简直没有什么可比性。我敢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真正懂的我的世界!所以我没有过多地回他的话,因为在我的印象里,善于说教别人的人往往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人,你越是给他脸,他会越得瑟。对这种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沉默和敬而远之。

“你听说过‘好朋友,背靠背’的故事吗?”

老贾见我兴趣不高,有心想给我讲个故事烘托一下气氛。他的后背朝我靠了靠。

“没!”我一边答应,一边赶紧朝里挪了挪身子。

“那我讲给你听,可有意思的一个故事了,是我听来的。说在南方的某个大学,有两个感情非常要好的女同学住在同一间寝室。两个人住的是高低床,一个睡下铺,一个睡上铺。平时她们都是同出同近,从不分开的。暑假里她们决定一起留在学校附近打工,而其余的室友都回家了,房子里只有她俩。

白天两个人一起再外面打工,晚上会宿舍住。

一天吃完晚饭,下铺的女孩对上铺的女孩说我今天要单独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的,你在寝室认真学习!说完就出门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到了晚上十点,女孩还没有回来,上铺的女孩有些急了,便出去找,一直找到十一点半才回到寝室,却还是没有看到好朋友回来!正当她着急时,电话响了,她忙去接,听到的却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好朋友,背靠背!”只有这一句,说完“嘟”一声电话就挂断了。

喂?喂?你是谁?你知道我朋友在哪里?喂?说话啊……女孩急了。她抬头看了看钟,晚间十二点!

第二天女孩的好朋友还是没有回来,她一直担心朋友是不是出事了,或是被那个打电话的男人绑架了,于是报了警。

一直次日晚上十二点,电话又准时响起,女孩急忙接起电话,没等对方说话就发问了:喂!你是谁,我朋友是在你那吗?

“好朋友,背靠背!”嘟一声又挂断了。

女孩感到有些毛骨悚然,猜想会不会是朋友联合别人在搞恶作剧呢?可她又觉得不可能,想了整夜都没有睡!

第三天,好朋友仍然不见踪影,女孩都几乎绝望了,只能等到晚上十二点时的那个电话。

她忐忑不安地等着。”

老贾说到这似乎陷入了等待中,他仰面朝天,凝神静气。我转过来望着他,又看了看墙头的钟,时间是十一点五十九分半,秒钟在嘀嗒嘀嗒地往前走,还有十几格,时钟就该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