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尸语故事

第一章 “日魇”现象

我是一个猎人的后代,祖祖辈辈的双手都沾满了血迹,这些永远也擦洗不掉的血迹给我的生活带来了巨大的困扰!这本书讲述我亲身经历过的一系列恐怖故事,从头到尾我都没有摆脱“一命换一命”的诅咒,也许这恰恰应验了猎人嗜杀的残暴,冷血和上苍对他们的无情惩罚!

动刀子的人,必然会死在刀子之下!这便是亘古不变的诅咒!

我的故事,是从多年前一声声野狼的惨叫和一个婴儿的啼哭声中开始的,那时候这两种声音交叉融合,到最后竟分不清哪是惨叫,哪是哭泣!好像野狼在哭泣,婴儿在惨叫!

当爷爷用血淋淋的双手捧上一颗野狼尚在跳动着的心脏,然后毕恭毕敬地供奉在高大的猎人神像跟前时,一枚用老鹰的骨头做成的卦牌便不偏不倚地掉落在浑身沾满羊水的男婴身上,这种鹰骨卦牌是我们猎人部落的猎户们日常占卜用的东西,很神圣,也极为灵验,甚至是灵验的让人毛骨悚然。

这种骨牌平时都是由掌管占卜的**司拿油布包裹起来的,任何人都不准打开以免灵气跑光。

卦牌上有刀刻的卦辞,卦辞是用极为难认的西夏写成的,那是祖先的字,字笔画甚多,净是些撇和捺,类似汉字却又极其繁琐,常人完全看不懂。我们猎户寨子里能看懂的人只有爷爷和一个老瞎子,老瞎子用手一摸就知道这卦牌上说了些什么,类似盲人看盲的感觉。

爷爷看后和老瞎子异口同声地大叫一声:“心武”!

于是,心武便成了男婴的名字。

这个男婴,就是我!

我,就是那“特殊”的一员。

心武,就是心中攥有拳头的意思,崇尚武力和强悍的男人性格。

因为在中国的西北,猎人的后代往往以彪悍、霸道著称。他们不惧血腥,不惧哀嚎,不惧杀戮。猎人的后代往往可以自强不息﹑可以傲视苍穹,可以很容易地立足于弱肉强食的世界。他们被认为是强者,强者就可以好好活着。于是,爷爷这杆老枪也想让自己的亲孙子成为强者,为我卜卦起名“心武”。他希望我有朝一日接过他手中的枪,接替因打猎而被摔成瘸子的父亲,成为这大山里的另一个强者,成为家的一根响当当的钢铁栋梁。

可我,却不是“心武”。我辜负了这个名字。

我从小就害怕血,每次看到鲜血我就会眼前发黑脚下发软。我从来不敢看猎人们对捕来的猎物剥皮抽筋,每次壮汉们在剥皮架上用刀子割猎物的喉咙时,我都会捂着脖子惨叫,因为我的脖子也会如割裂般的疼痛。我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猎人们对猎物剥皮时,我都会蹲下来,用双手死死抱住膝盖,然后把自己的舌头紧紧地咬住,直到满嘴都是鲜血。

我这种发疯的举动让村里人大惑不解,有人开始怀疑我是不是得了麻风症。

我不敢去围场下套子,也不敢上山去放枪赶猎,甚至连爷爷的双筒火枪我都不愿意摸。我不愿意碰死去的猎物,不愿意吃猎物的肉,不喝肉汤,只啃干馍馍,喝冷水,吃绿菜。这让爷爷在同村人面前丢尽了脸。

一个猎人的后代竟然怕血,还不吃肉,这成何体统?这不明摆着说我是个软蛋吗?大家都说我一个山岭子上的男娃娃还不如个川里的丫头,软塌塌的,这哪像是老家的性格?说的多了,就有风言雾语,一会有人说我可能不是家亲生的孩子,一会有人说我肯定是着魔了。

爷爷是猎户村的大族长,掌管着全村上下千来号人,平时极受人尊敬,坐凳子都坐最大最宽敞的,威风惯了,自然听不得这种风言风语的闲话,更受不了村民们背地里的冷嘲热讽,于是他恼怒了,在一个春光暖暖的午后将我绑在了村头用来给猎物剥皮的大木头架子上。

爷爷要用他的方式以正视听!一个发怒的老猎人的方式!

我被五花大绑在剥皮桩上,手腕被拇指粗的麻绳反绑在满是血迹红斑和碎肉的大木头桩子上。我大声地哭喊着,喊的撕心裂肺,胳膊好似要脱臼一般,剧痛无比。

可男人们谁也不愿意上前给我松绑,他们只是聚在一旁,抽着没有过滤嘴的老卷烟,吐着浓浓的烟雾,面无表情。女人们都带着各自的小孩躲的远远的,她们拼命捂着自己孩子的耳朵,却忘了蒙他们的眼睛。

而此时的母亲和奶奶已经被爷爷反锁在了家里,我听不到她们的任何声音。

我大声地呼喊母亲,呼喊奶奶,可是没有半点回应。

围观的愣头青们被爷爷拿着柳条不断驱散。

这时候,我发现如潮水般退却的人群里有一个跟我同龄的小女孩呆呆的站着,望着我,她的眼窝已经被手擦脏了,眼帘上还挂着泪,可是此时已经完全忘记了哭喊,她就那么呆呆的望着我,脸上毫无表情。

小女孩留给我最深的印象,就是脖子里有一大团脏兮兮的红毛线。那些红毛线在和煦的阳光下发出暖和的光芒,却无法照亮我的内心,我看到那团红,就能想起猎物们被扒开的内脏。

爷爷将一大捧松柏枝叶点燃,烟气袅袅升起,他嘴里祷告几句算是煨桑,然后跪下拜天拜地,之后他一仰脖子将大半瓶青稞酒灌了下去。借着酒劲他用力地跺着脚,踏的地上“砰砰”直响,尘土飞扬。他大声吼叫着,说要借助神灵的力量给我脱胎换骨,说要赶走骑在我肩上的萨莫鬼。

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见过爷爷这个架势,吓坏了,吓到竟忘了哭喊,只是发呆。

爷爷反复地大吼着,他连续跺了几十下脚之后,将剩下的半瓶子青稞酒都含在嘴里,腮帮鼓鼓的,然后“噗”一声将嘴里的酒全部喷了出去,喷向四面八方。随即空气中到处都是浓烈的酒香味,还有亮晶晶的水汽。

这种行为是在驱散空气中的魑魅魍魉!因为猎人们认为酒精是粮食的精华,有驱邪的作用。

而后,他左手从腰间摸出一把明晃晃的七寸尖刀,右手倒提着一只早就准备好、被扎紧口袋的麻袋向我走来。那只麻袋在他手里闪转腾挪,我知道里面肯定装有一只野兽,而且是活的。而且我坚信野兽也感受到了恐惧,在极力地做着挣扎。所以麻袋被他顶的乱动不止。

我无法想象自己被装进麻袋倒提着的感觉,但可以肯定那会是脑袋里天旋地转,肚子里翻江倒海的体验。

这种感觉,老人们称之为“日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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